《人间有洪水猛兽》深雨

164、无人的都市

　　虽然直觉告诉林仁都市-203里面没有一个人，但他还是觉得这有些离谱，所以就当做没有这回事，也没有告诉其他人。
　　庄沐开始对继续前进的203的侧翼发起攻击，同时眼神示意林仁发起进攻。
　　林仁下意识地看向一旁还在专心下棋的白月林，然后转头，望着那雨中缓缓逼近的庞然巨物，舔了舔嘴唇，将双手按下。
　　巨大的白色灵颅能量球体如一轮小小的朝阳落下，散发出纯白色的耀眼光芒，瞬间将巨大的天空母舰吞没。
　　白月林啪嗒一声落子。
　　白色的灵颅逐渐化为虚无散去，瞬间迸发的能量风暴席卷，将203撕成藕断丝连的两半，其中的数座核聚变反应堆产生连锁爆炸，以红热的高温和黑灰的蘑菇云融化吹飞好几个动力舱室。紧接着，成吨的合金装甲板与机械部件化为细碎的颗粒飞散，形成宛如沙暴的浓重烟雾，逐渐扩散，然后被雨水冲刷下去。
　　不过三分钟，所有漂浮的碎片都被暴雨冲刷下去，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看上去是断裂成为两半，但实际上中间又依靠高温熔融合金的部分链接的残骸。203明显已经失去了动力源，但却依旧神奇地漂浮在空中，尽管遭受了这样毁灭性打击，原本的结构几乎可以说是完全崩坏，但依旧有接近三分之一的主体以类似遗迹一般的形式留存。
　　并且还在不断靠近。
　　林仁有些吃惊，按照他自己的估计，刚刚那一下灵颅轰炸，自己完全不留余力，应该是能把都市-203轰得连渣都不剩的。
　　丹尼尔自从白月林那次落子之后，就一直没有继续落子，他和凯思雅一直处于-沉默的状态。最终，是凯思雅那水蓝色的眼睛暗淡下来，随后是丹尼尔闭上了双眼，长长地叹息。
　　“是你赢了。”听上去有些不甘，但又很服气，丹尼尔把手中的白子丢回棋盒，正式地投子认输，“愿赌服输，这枚白子，你就拿起，当做收藏吧。”
　　“谢谢了，看得出来，这颗白子的品质相当不错，就像是玉石。”白月林拿过棋盘最中间那颗白子，又取过丹尼尔放在一旁的吊坠，重新装好，带在了脖子上，“好看吗？”
　　白月林本来颜值就不低，在空岛上一段时间，身段也成长标致了不少，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人。虽然已经舍了草帽，但一身白衣，那端庄稳重的举手投足和言语，微微的笑也相当迷人。
　　美玉配佳人，也许说的就是现在这样的场景了。
　　“很般配，你比我更适合它。”原本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丹尼尔，看到白月林展现出少女天真无邪的一面，顿时放松地笑了，同时也给出了十分真诚的赞扬，“倒不如说，这玉是得了你，才显得洁白无瑕。”
　　玉不如人，这已经是有些歪腻的话了。
　　吃醋的凯思雅扯着丹尼尔的耳朵，然后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宣誓主权一般地看着白月林。
　　“好了，这杯酒，也就随他去吧。”白月林起身，将桌上那杯浊酒端起，像是祭天一般撒向空岛之外，使其融入雨水，“这都市号的副本看上去的确有些奇怪，我们过去看看吧。”
　　“要让心心他们出来吗？”林仁问道。
　　“不用，现在事情还不算作结束。”白月林这样说着，正步来到空岛边缘，“我们这里刚好有两个人会飞，两个人不会。”
　　于是庄沐一副开心得意的样子，飞过来一个公主抱抱起了林仁。后者一开始还有些抗拒，但看到边上的凯思雅直接拖着白月林起飞跟上丹尼尔之后，顿时陷入了沉思。
　　可能需要对全息投影重新下一个定义了。
　　庄沐趁着林仁发呆思考的时间，赶紧朝着天空母舰的残骸加速飞行——似乎自从鲲离开之后，他就一直缠着林仁了。
　　“话说回来，月林，你围棋下得那么好，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和凯思雅两人都下不过你。”丹尼尔这样感慨道，提出了自己疑问，“你是以前就学过吗？”
　　“学过一点，但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厉害，我也并不是在技巧上完全碾压你们两个。”白月林给出了自己的解释，“从一开始，你的棋路就展现出一种很强的演算感，在凯思雅加入之后，这一点就更加明显了——你完全是在推算这一步之后的几步乃至几十步要怎么走。的确，这是很高明的技巧，可以提前预判到对方可能的路数并且及时做出应对，但当你这样的战术被看穿之后，也就很容易被针对了。
　　“道理很简单，我不按套路出牌，同时加快节奏，制造一种紧张的氛围，让你来不及算——你是要根据棋局的变化随时更新你的推算，而一旦我给出大量的变数，同时采取的路数并非设定好的最佳走法，就算是凯思雅也不太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连续的演算。
　　“简单来说，我赢了，是因为成功地干扰了你的思路。但真正意义上，是你的方法有问题，下围棋的确需要猜测演算接下来棋局的发展，但不会是像你那样凭借脑力沿着某一个发展硬算到终局，而是要考虑到所有的可能性。要注重眼前对方接下来几次会下哪里，而不是几十次之后会下哪里，那样只是眼高手低而已。”
　　一番话说的丹尼尔无法反驳，同时又让他回想起当年自己第一次用围棋战斗，所使用的演算技巧——自己比起当年，似乎已经失去了清晰的判断力，而这清晰的判断力，似乎就是白月林所拥有的。
　　“不只是围棋，人生也是一样，黑白分明之中，总有追兵四面埋伏，逼得你窒息。只有反击才有希望啊。”白月林说着说着，就想到了自己轮回的经历，也像这样，让人悟出哲理，感慨万千，“无论尝试多少次，总有一次会成功，所以，其余所有的失败，都是为了等待那一次的成功而已。”
　　丹尼尔沉默不语，只是微微点头。
　　“可能我还是说得有些无厘头和枯燥吧，你就当刚刚什么也没听到吧。”白月林最终也察觉到自己似乎有些忘我了，于是赶紧悬崖勒马地这样说道，“有的时候，我就会想说点话……”
　　“我也是，心里有话想说，不论是不高兴还是兴奋想都会找凯思雅。”丹尼尔这样说着，宠溺地摸着看上去十分幸福享受的凯思雅，“你不嫌弃的话，我也可以一直听着——当然，我可以像你说的那样，左耳进右耳出地当做没听到。”
　　“哈哈，那还真是不给我面子啊。”白月林顿时感觉哭笑不得。
　　“说真的，你是妖姬吗？你知道我的意思吧？现在想来也许是错觉，但我想最后做一次确认——你是妖姬吗？”丹尼尔问道。
　　考虑到丹尼尔由于尔达斯化为妖姬失去了曾经拥有的一切，在加上先前表达的“想要通过妖姬的力量突破水膜”的观点，一心寻求和平安逸生活，已经对冒险感到厌倦的白月林，最终还是没有承认。
　　“不，我不是。”简单而平静的否定，白月林相信，仅仅四个字，就足以让丹尼尔断绝一切不合理的妄想。
　　果不其然，在得到完全肯定而坚定的回答之后，丹尼尔表现出了十分明显的失望。但很快，他又接受了这一点，似乎又是重新给自己加油打气，马上再次振作了起来。
　　“那么，我会自己找到办法……”丹尼尔沉吟道。
　　你要找便去找吧，与我无关。
　　白月林早就不想再管了，因为那实在是太累了，自己到底不是一个可以承受轮回导致努力化为泡影的人，自己是很懒惰的。
　　四人最终抵达了都市-203的遗迹残骸。毁坏的金属甲板如断壁残垣，奇峰异石嶙峋错立与空中。目前还不清楚为什么残骸能像传说中的巴比伦空中花园那样不依靠任何外力悬浮着存在，但现在能够看到的就只是，这架天空母舰内部所有的复杂机械结构都被爆炸破坏，只留下了一个还算完整的巨大外壳。
　　站在飞行甲板上，有一种脚踩大地的厚重感，像是一种似乎是正确的，但实际上是不成立的错觉。
　　最最关键的是，原本以为，是杨廷玉带着空军来绿岭空岛是来夺回杨语风，现在却发现这里空无一人，原来整个有着相当规模是空军都是无人控制或者远程控制的。但凡遇到这种情况总会多留一个心眼，因为很有可能，这会是一个陷阱。
　　只是表面看上去没人，可能还有伏兵藏在残骸各处。
　　直到现在，林仁才在确认之后说出了自己的判断，那就是整个空天母舰上连一个人都没有。
　　杨廷玉早就预料到会有大量的人员伤亡，所以才让AI和无人机作为主力，甚至对于都市-203的被摧毁，其实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
　　这甚至只可能是一次试探性质的骚扰，本来就没打算让人过来。
　　也就是说，杨廷玉本来就没有打算，来救他的儿子。
　　杨语风被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