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洪水猛兽》深雨

139、加拉佩尔

　　拉加佩尔巨大的身体在泽德埃的冲击下向后仰去，但这只大鸟马上反应过来，顺势用双爪死死地抓住了泽德埃的身体，然后一个后空翻转将这只巨大的蝎子踩在脚下。拉加佩尔猛地扇动翅膀，刮起一阵劲风将其吹落，在利爪的一阵刮擦后沉重地坠入海面。
　　拉加佩尔俯视着下方的海面，盘旋着摆出了战斗的姿态，虽然他不知道究竟是谁对他发起了攻击，但他有一种直觉，这个突如其来的对手的实力与自己不相上下。
　　巨大的赤红色光柱带着恐怖的高温，倾斜着冲破海面直奔拉加佩尔而去，后者将六只巨大的黑色羽翼移到身前，形成一层牢固的屏障将自己包裹起来，有效地抵挡了这些热力脉冲聚能波的攻击。拉加佩尔在用羽翼震散了赤红色能量之后，猛地张开双翼，震出几十片黑色的羽毛，这些羽毛在向下方射出的瞬间变成了黄绿色，覆盖上了一层燃烧着的火焰般的能量，然后就消失在海洋中，只有海中不断传出的金属碰撞声能证明它们确实击中了目标。
　　海面下突然亮起一蓝一红两道截然不同的光芒，下一瞬，一蓝一红两道光柱就从不知何处蹿出，交错命中了拉加佩尔的身体。强大电流与灼热高温的共同作用产生了出乎意料的效果，拉加佩尔身上的羽毛大片掉落，连表面皮肤都被灼透烧化，带着一丝焦味的血肉暴露在空气中，传播着令人作呕的难闻气味。
　　拉加佩尔愤怒地嘶鸣一声，飞入高空中扑扇着翅膀悬停着，六只大眼突然间蒙上了一层水雾般的淡绿色。他的目光穿透空气与海水，撕破了海面一下的光电学伪装，在确定目标之后收起翅膀，全速向下俯冲，一头栽进了海水中。
　　大约过了十几秒，拉加佩尔再次出水，两只脚爪上抓着那只不断挣扎的金黄色蝎子，在空中不断上升，不过几秒就达到了万米高空。拉加佩尔突然在空中悬停，朝着泽德埃发出了一声刺耳的鸣叫，后者挣扎的动作便被强行打断，拉加佩尔便顺势一松爪，同时将六只羽翼猛地一扇。带起一阵六道交错重叠的风刃冲向了泽德埃。
　　泽德埃的身体在接触到这六道风刃的瞬间，坠落速度突破音速的同时带起了一阵响亮的音爆。五十吨的金属块以极快的冲破海面，激起高达百米的浪花。
　　“这只三眼蝎，壳体的颜色是金黄色……不记得沧浪一族中有这样的种族啊……”拉加佩尔悬停在半空中，陷入了沉思，“热能脉冲与电磁脉冲，不对，严格来说刚才的那两种都是束流能量，还有金属质感的外壳……难道是人类的机甲？不，不太可能，人类研发的机甲怎么可能强悍到这种地步？”
　　白月林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旁观，目睹战斗直到现在，她大概明白了七重海的实力层次，大概在八劫妖王的层次。加拉佩尔作为沧浪海兽中的一方领主，的确是强悍无比，但和新研发的四代机相比，似乎还缺少一点什么。
　　可能是缺少谋略。
　　正当拉加佩尔沉思间，刚刚平静下来的海面又再次被打破，熟悉的金黄色冲入空中，借着晃眼的日光，挥舞着两只巨大的前爪，从高空压向了拉加佩尔。后者显然是没有想到对方在承受了如此猛烈的攻击之后仍能像战斗刚开始那样看上去毫无损耗地战斗，但他身为身经百战的一方霸主，很快就做好了迎击的准备，但终究还是迟了一步。泽德埃如同人类翻双杠一般抓住了拉加佩尔左右的两个长脖子，同时顺势一翻，来到了拉加佩尔的背后，双爪一并抓住了左右四只翅膀的翅根部分，猛地一合。
　　拉加佩尔在这种难以忍受痛苦的折磨下瞬间失去了理智，变得狂躁起来，摇头晃脑地怪叫着，忽上忽下扑打着巨大的翅膀，只想把背上那只讨厌的大蝎子给甩下来，不料却正中后者下怀。
　　泽德埃背对背紧贴着拉加佩尔的身体，两只巨爪死抓不放，转而将锋利的蝎尾扎入了拉加佩尔两节脊椎骨中间的空隙，还没有等后者反应过来，就发射出了一道黄蓝红三色共存的能量脉冲，产生的巨大反作用力以超音速推开两者的身体，瞬间产生的音爆加剧了震荡与撕扯的力度。
　　嘶啦一声，肢体分解与血肉飞溅带来的视觉冲击似乎比声音更加震撼。拉加佩尔在坠落中转身，瞪大了双眼，看着那四只离自己远去的翅膀，还有那两个同样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头颅。黑羽，鲜血，他忘记疼痛，只是那么目瞪口呆地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天空，逐渐远去……
　　这不是真的……我败了？
　　地中海的海水从未像现在这样寒冷刺骨，直入心灵。阳光透过海面，随着深度的增加而逐渐变暗，变暗，变暗……
　　一道红色的光芒穿刺海面奔向自己，意识逐渐模糊的拉加佩尔凭借最后对生存的渴求，凭借经过千万次变异进化依旧保存着的最原始求生欲望的基因，用尽残破身体的最后一丝力量，抬起了最后仅剩的双翼，交叉护在身前。
　　这就是事实？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
　　突然间，一股温热的气息从胸腔出现，迅速蔓延到全身，身体变得如同睡梦中一般轻灵，如梦如幻般使人迷醉，令他难以睁开双眼。
　　即使这是真的，我也不会接受……
　　再一次，白月林感受到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地行动——她随着加拉佩尔沉入深海，逐渐靠近濒死的大鸟，伸出了手。
　　握住虚空，又像是握住了大鸟那快要熄灭的生命之火，灵魂之火，随后，手掌慢慢合拢，握拳。
　　最终将其掐灭。
　　不知道为什么，白月林只感觉自己这样的行为，不像是杀死了加拉佩尔，而是给他一个完整的结局。像是临终前给予的祝福，送走生命归于死亡的祷言。
　　好像只有在她手下断绝呼吸，才是真正地归于宁静的死亡。
　　不要这样，真的不要这样，白月林在心里忍不住这样高声呐喊。尔达斯，选谁都好，千万不要让我再平白无故地承受如此沉重的生死意义了。无论是敌是友，是兽是人，我都不想再背负，进入这个世界，我原本就只是想当一个观测者，而不是一个参与者——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一切都应该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本来就应该是这样，难道不是吗？
　　早已知道不会得到回答的白月林自嘲地笑笑，明白这就是所谓回答。
　　自己无法抵抗的命运。
　　但如果，如果，每一个死去的已经书写的独一无二生命的故事，都需要自己这样送终的话，那会是多么令人绝望的工作……
　　连这也要超越吗？这对认知不可认知有什么帮助吗？
　　白月林无法理解，她只知道，自己干涉太多了。
　　但是回到现在，加拉佩尔被杀死，关键是其他的七重海，以及妖姬，会作何反应。

　　“拉加佩尔的气息，已经彻底消失了。怎么办，要报告主上吗？”
　　“看来能击败我们的不是敌人的强大，而是我们的傲慢轻敌。我去报告主上，你去地中海看看，毕竟相隔不远，那些人类也不会跑远。”
　　“好，如果他们到了印度洋，麻烦让那边的那位配合一下。”
　　“不用，那家伙领地意识很强，一旦撞上，他们几乎没有逃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