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洪水猛兽》深雨

107、潜行

　　“坐标方向，东偏北19°23′03″，中正偏上10°15′10″，距离，169.5302米，处于射程内，探测到单个生命反应。”CG-16的声音刚刚落下，丹尼尔便根据她提供的信息找到了目标，随即扣下了扳机。
　　金色的子弹没入废弃楼房的残垣断壁之中，在一阵沉闷的撞击声传来之后，一切又重新归于寂静。丹尼尔快步跑去，对那具中弹倒地的尸体与遗物进行处理。
　　“仅仅凭借对方发动攻击的一次枪响就能判断出弹道并且进行规避，同时还能逆推出对方的位置，以便我进行反击——侦查机器人？你还真是个疯狂的战争机器。”丹尼尔忍不住说道。
　　“我肚子饿了，想吃饭。”CG-16蹲下来，两眼巴巴地盯着丹尼尔。
　　“啧，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尤其是你的那双眼睛。”丹尼尔烦躁地说道，“机器人也会饿？你是假的吧？你难道就没有你自己的信息数据吗？”虽然嘴上抱怨着，但他还是从背包中拿出了一根巧克力棒，递给了CG-16，“在战争中，食物和饮水是永远不嫌多的，在黑市的价格堪比黄金钻石——当然了，前提是有人肯卖，不过你一般遇不到那样的傻子——你今天能够得到的食物就只有那么多，除非我们有计划外的收入。”
　　CG-16根本没有理会丹尼尔的话，她用手撕开了包装纸，三口两口就吃掉了整根巧克力棒。她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问道：“还有吗？”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杰克不放你一个人出来了！你的确需要学习！”丹尼尔忍不住说道，拉起CG-16的小手就走，“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一家书店，那里有一个藏有大量食物与饮水的地下室，而且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于是白月林继续跟进故事。

　　丹尼尔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只剩下骨架的金属大门，其实他根本不需要这么小心，因为CG-16的雷达根本没有在附近的地面探测到生命反应，但丹尼尔已经把谨慎养成了一种坏习惯。他借着微弱的日光缓慢去前进，同时示意后面的CG-16也弯下腰来缓慢潜行，两人慢慢地靠近到了柜台的位置，准备走下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丹尼尔！我想起来了！CG-16就是潜行女孩的意思！”CG-16突然兴奋地叫了起来，丹尼尔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兴奋，但他还是赶紧捂住了她的嘴。
　　“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小声点！下面好像有人，还有一股很浓的酒精味。”丹尼尔看到CG-16闭上了嘴之后，便悄悄地独自沿着阶梯下了几级，果然听到了清晰的咒骂声和碰撞声，但在黑暗中根本无法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CG，你能看到，或者是听到什么更清晰的东西吗？”丹尼尔转头轻声问道。
　　“我试试。”CG-16双眼瞳孔的颜色突然从原本的水蓝色变成了深蓝色，蒙上了一层水雾般的光晕，瞳仁处甚至散发出了细微的亮光，煞是好看。
　　白月林总感觉这蓝色似乎在哪里看到过，仔细一想，发现居然是自己第一次轮回的死前的记忆。鲲成为海神之后，杀死了林仁，随后把自己拉到跟前，那次，是自己永远不会忘怀的四目相对。
　　深邃大海一般的蓝色，包含森罗万象的蓝色，足以用线条渐变构造一个三千世界的蓝色。
　　虽然不完全相同，但也有了类似的意境。如果说鲲的眼中有大海，那么这个少女眼中就有天空。
　　难道尔达斯喜欢蓝色吗？
　　她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将头探了出来，向外看了一眼，然后便弯下身来，转过头说道，“三个穿着灰色大衣的持枪男子在那里围着一个女孩，其中一个对她不断地拳打脚踢，他们三个呼出气体的酒精含量已经违反了交通法。”
　　“交通法什么的不是重点吧！”丹尼尔忍不住吐槽道。
　　“还有，探测器显示那个女孩撑不了多久了。”
　　“三个人，还有人质，这就有些难办了。”丹尼尔沉吟道，他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对CG-16说道，“有一个办法，我告诉你，只要我们……”

　　白月林刚飘进去观察，由于太黑什么都看不清楚，正要回去找丹尼尔和那个潜行女孩，突然，一阵枪响随着从暗中飞出的子弹呼啸而来，瞬间穿透了那个虐待女孩的男人的后脑勺，并带着一串血红色的液体从他的前额飞了出来。血腥的液体喷溅到了那个女孩的脸上，给了原本精神状态就处于崩溃边缘的她一个极大的刺激，使她直接晕了过去。
　　“是谁？”另一个坐在不远处一张椅子上的男人猛地站了起来，他手中的突击步枪在夜视目镜的帮助下锁定了敌人。猛地扣下扳机，枪口的火舌不断喷吐，瞬间射出十几颗子弹扫过墙壁。但那个身影十分灵活，在黑暗中左冲右突，即使另一个人持枪加入战斗，两把突击步枪组成的密集火力网依旧无法伤其分毫。
　　这个如同鬼魅般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绕了一个大圈，最终来到他的面前，停滞的那个瞬间，他才发现原来竟然只是一个连一米六都不到的十六岁少女，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与挑衅，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更加愤怒：“你个混蛋！去死吧！”他愤怒地朝着女孩挥出了一记重拳，带起了呼呼的风声。
　　女孩一个矮身躲过了这记重拳，同时对着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挥出了一拳。看似娇弱的拳头在碰撞的瞬间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筋骨断裂的声音传来，这个壮硕的男人竟然就这么被女孩一拳击倒，向后倒下，瘫软在地陷入了昏迷。
　　“我的身体不受大脑脑内限制的束缚，所以可以发挥出□□百分之百的力量，大概是一般成人的三倍。”CG-16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枪声，然后最后一个敌人应声倒地，这样解释道。
　　白月林原本所在的世界，人类通过外骨骼装甲也能发挥出巨大的力量，但那到底是外物，有时候外骨骼也会成为对动作灵活度的限制。这个时候就能联想到一个对比，类人智能机器人和外骨骼构件，到底哪一个更好呢？
　　可能各有各自的优点吧，尔达斯要给自己看的应该不是这个。
　　潜伏在黑暗中的丹尼尔走了出来，朝着那个已经被CG-16击昏的士兵的头部补了一枪。
　　“他已经失去意识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CG-16看着丹尼尔熟练地搜查三人的遗物，问道，“他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
　　丹尼尔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白了CG-16一眼，冷冷地回答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难道没有听过这句话吗？我以前还做过更冷血无情的事情。”
　　白月林突然间发现，作为一个观测者，自己是一个局外人，能够看到的是有限的，能够理解的也是有限的。这个世界的背景，自己一无所知，这个世界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无论是丹尼尔还是CG，都有各自的故事隐藏，需要慢慢发掘。
　　联想到尔达斯为不可认知之神，就不难想到，如果攻克这个世界的终极目的是攻克尔达斯的不可认知，人类智慧本身的认知局限性，将会是一个极大的障碍。如果没有巧合的契机或者灵感的顿悟，只是干想，几乎没有可能凭空得出有关尔达斯现实本质的结论。
　　尔达斯明明地告诉白月林，认知，需要付出代价。
　　但自己绝对是要认知的，就算最后做不到，也要努力尝试。如果放弃，就真的再也没有第二次的机会，再进行更深的认知了。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这个女孩，我们就不管了吗？让她一个人待在这里？”CG-16似乎很不满意，撅着小嘴气呼呼地说道，“你还真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我留了一点补给给她，原本她将死在这里，而我们却出手救了她，这样就够了。我们去圣约翰教堂，然后和‘朋友’一起，和‘敌人 ’战斗。”丹尼尔看着CG-16，认真地说道，“记住了，你所见到的朋友和敌人都是从利益上定义的。我随时都可以为了利益或是生存而开枪杀死任何人——我接受你，留你在身边，是因为有利可图，你也要这样考虑我，明白吗？”
　　黑暗森林法则，白月林瞬间联想到了这个并不陌生的词汇。茫茫宇宙，没有唯一确定及肯定的道德标准或行为准则，一切以实力为尊。文明之间的弱肉强食是残酷持久的乱战，而尔达斯就是那唯一的裁判，它所掌管的世界里有着残酷的现实和残酷的铁律——每一个尔达斯贯彻其理念的世界，白月林都必须以同样的贯彻去理解，才得出本质。
　　这道阅读理解题，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