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有泪之苏映然的美好人生》灰蓝

5、订亲

　　明天就要摆酒了。映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觉。听苏爹爹说，明天来的多是有实权名望的大人物，看来展家对这次订亲非常注重。展云翔还是那样，只知道自己终于有一样赢过云飞，他要订亲了要有“未婚妻”了云飞还什么都没有，上次他们俩跟云飞在花园入口狭路相逢，云翔一脸的得意样儿，指着映然对云飞说：“爹说了，这是我的未婚妻！”语气嚣张地极其欠扁，映然冷着个脸站在一边一句话都没说，反倒是云飞，毕竟大了几岁，笑笑地摸了块糖出来逗了映然几句，差点没把云翔气得跳脚。

　　这么个“未婚夫”，映然想想就觉得不靠谱。可是没办法，这几天她旁敲侧击，从陈叔嘴里也知道了不少事。这场亲事是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起码现在不能出差错，否则他们家会背上很多债务，还很可能会破产。这几年苏家做生意赔了不少钱进去，眼看着祖上攒的那点银两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苏爹爹这次来桐城，除了探友外也想着让展祖望入股他在铜陵的商号。这场亲事就是他们间的一张活契约。

　　生意上的事，陈叔在一个小孩面前也不会往细里讲，里面有一些是映然自己偷听到的加推测来的。展祖望早就有意扩张生意，两人一拍即合聊得极好，就是在持有股份的比例上大家一直僵持不下。苏爹爹觉得商号本来就是他的，他占六成一点都不为过。可展祖望却认为自己真金白银投进去，只占四成太吃亏。

　　两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这事就被搁置了下来好几天都没有进展。大家都在玩心理战术，就看谁先沉不住气败下阵来。谁知道慧姨娘的一场大闹却成了这事的转机。苏爹爹那晚去劝酒，劝着劝着不知道怎么地两人就决定要结亲了。两家还说好了，展家的钱庄会在订亲宴的第二天给苏家注资——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就是一场政治婚姻，玩儿的是商业政治，只是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是其中的一环。

　　两家原本谁都不信谁，不可能劝完酒这点不信任立马就消失了。在商言商，最有可能的还是他们在酒桌上达成了利益一致，这场亲事成为了两家联盟的纽带。展祖望为什么会答应，映然也能猜个一二出来。他们苏家只有女儿，没个儿子能继承家业，现在忍一忍，等苏家两口百年后这商号也是他们家的。她亲爹则是想用这次亲事放松展祖望的警惕——两人都打得一手好算盘。

　　映然觉得，展祖望这主意真是打对了。她苏爹这辈子肯定不会再有儿子，原因无他——她娘不能再生育，她爹在感情上又是个死心眼的，看过他们夫妻相处的都知道，他爹只认她娘一个，绝不会另娶。想来展祖望就是想通了这一点，才想着结亲的。

　　映然一直很羡慕苏爹跟苏娘之前的感情，那词怎么说来着，天造地设的一对！她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会女红，简直无所不能，人长得又婉约秀丽，跟她苏爹还是青梅竹马，感情才情都有了，难怪她苏爹一往情深死心塌地。

　　可是这感情延续到她这就打了折扣。映然也不怪苏正立，是人感情都有个亲疏远近——她打小就知道苏正立对她是又爱又恨：她是他最心爱的女人生的，爱是无疑的；可是生她几乎要了那女人半条命，累得她不能再生育，身子也差了不少，还让老苏家绝后了——苏正立是绝不可能把这罪名安在他最爱的女人身上，那只能让映然承担了。

　　虽然映然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个意愿被他们生下来，还觉得绝后不是她造成的，可好歹他们生养了她一场，人不能不感恩，于是也随他去了。还好有个苏娘守着，她这几年也没受什么虐待；如果苏娘那时候去了，映然不敢想她会有什么待遇……

　　这次苏正立把她当筹码甩了出去，说一点难过都没有那绝对是骗人的。可映然不愿把人心想得那么坏——好歹父女一场，几年下来石头也捂热了；而且还有她娘，看在她娘的份上，也不至于卖了她。最重要的是，现在两小屁孩才几岁，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定。实在不行，到点了再跑也还算及时。

　　虽然映然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可这毕竟是自己人生里的大事，让她淡定从容如展云翔一般是不可能了。说句不好听的，两人里头的馅儿就不是一个质量的。她胡思乱想的一直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转个身叹口气，又转一下身继续叹气，就这样磨磨蹭蹭的，东方即白了。

　　府里的下人一早就起来打点宴席。展祖望派了齐妈过来帮映然收拾装扮。小孩的事儿都很简单，也没什么可装扮的，无非是穿的红艳点隆重点。齐妈刚给她梳好头发，云翔就跑过来了，今天还真穿得人模人样的。小长袍，头发用发油抹得很齐整，中分，看着像汉奸头。= = 映然看着云翔那喜感的样儿，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

　　可云翔看到齐妈在这，心情马上就阴转多云了。“齐妈，你来这里干什么？大娘让你过来的？云飞呢？”这一串一串的怀疑就出口了。

　　映然突然觉得很烦。“齐妈过来帮我穿衣服梳头的，怎么，你有意见？”口气很冲。这是映然第一次对云翔那么不耐烦，云翔的眼睛顿时就睁大了。“齐妈是云飞那一边的，你是我的！”声音听起来还有那么点不敢置信。

　　“我是你的？你还是我的呢。怎么没看我限制你自由啊。”也不知道是谁跟他提这些谁是谁的，映然一听他说这话火气就噌噌地往上冒，嘴里开始口不择言，“你知道我们要干什么吗你知道为什么你是我的吗，我告诉你，你是我的你就要听我的话，以后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让你站你不许坐让你哭你不许笑，不然我就不是你的了。”

　　“你不是我的……那不行！”映然的语速很快，云翔有点反应不过来，可这不妨碍他抓重点，重点就是映然不是他的了，那肯定不行，否认是必须地。

　　“那你说你是不是我的？”映然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这小子晕了。

　　“不是……是……”云翔挠了一下头，明显分不清这之间的关系。齐妈窃笑了一声，本来她站在一边唯唯诺诺地，只想做好自己的本分然后走人，后来听两小孩聊天，觉得太有意思了，一不小心就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爷很好笑？”云翔一副凶巴巴的样儿，深感自己的尊严被敌人挑衅了。

　　“不关她的事。齐妈，你下去。”映然挥了一下手，拉着云翔到旁边准备再教育。齐妈依言下去了，云翔还有点不罢休，想挣脱映然的手找齐妈算账去。

　　映然直接把云翔摁到一椅子上，双手撑在扶手边居高临下对着他，瞪大了眼睛严肃地说：“云翔，你讨厌云飞吧？”开篇就是重点，云翔立刻猛点头，他觉得被困在椅子上有点不舒服，想站起来说点什么，映然立马又把他按了下去。

　　让他站了起来不就显得自己气势不足了，本来就矮，谁看一小人儿对一高个头的指手画脚都会觉得滑稽不是。她继续诱拐道：“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从今以后绝对不跟云飞好。”

　　“你先说是什么事？”云翔还是有点脑子的，知道不能看见大饼就往上扑。

　　“你以后是要做大事业的，不能困在桐城这种小地方。只要你去跟你爹说，你要到省城读书去。我以后看到云飞就跟你一起骂他。”映然心里想好了，这小子也是时候该入学堂了，等他进了学校自己回了家，谁在乎会不会看见云飞。

　　虽然她觉得苏爹心里肯定另有主意，可人有三衰六旺，先给自己留条退路也好啊。映然突然想起了鲁迅和朱安，可不就是这个时代的婚姻悲剧吗。如果云翔也受了西式教育，以后肯定不会接受这种盲婚哑嫁似的娃娃亲。真到了不得不结婚那天，有个同伴一起扛也不会太辛苦。

　　“爹说我生日过了之后要请老师到家里讲课，不需要到外面去。”云翔困扰地说，不懂映然为什么非让他去外面读书。

　　“家里讲课很闷的。而且你到外面上学，学到的也比云飞多一点，以后展伯伯肯定也会疼你多一点。”映然又把云飞抛了出来，云翔果然有所触动了。

　　“外面读书好吗？”他歪着头，有些感兴趣地问道。

　　“好！当然好。”映然促不及待地说，“在外面上学，你可以想去哪玩就去哪玩，你爹管不了你。外面还有很多很好玩的人。你见过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吗，还有那些你喜欢的大船、火车、飞机，我说的不是模型，是真的船和飞机哦，有这么大的。”她比了比样子，故意做出一付很向往的表情。虽然忽悠小孩不厚道，可是去外面见识一下总比呆在这县城好吧，映然用这个理由硬是说服了自己。

　　“可是……在外面就不能看到娘了。”云翔有点黯然地说。虽然很心动，可是娘在家里会受欺负，真难取舍啊。

　　“上学有寒暑假的。暑假是五十多天，寒假是三十多天。那时候就可以回家了。”映然不知道这时候放假的时间是不是跟以后一样，可为了打动云翔，该瞎掰的时候就得瞎掰。

　　“你怎么那么清楚？”云翔突然挣脱她的束缚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说，话里有点质疑的味儿。

　　“我听人说的。你要是不肯就算了。反正云飞对我也很好……”映然越说越小声，最后那句几乎都在嗓子眼了。可云翔对云飞两字多敏感啊，他的瞳仁缩了一缩，冲动地说：“不行！我跟我爹说去，你不许反悔！”他拉紧映然的手，生怕映然真去找云飞了。

　　映然非常满意，“那你记得不能跟别人说是我让你这样做的，你就说你是听外面人说去省城读书很好玩。”一定要把自己撇清了，不然眼光肯定全往她这聚，想想她又加了一句，“连你娘也不许说，一定记住了。”云翔对他娘这么信任，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她供出来了，这记预防针得先打。

　　……

　　齐妈站在院子里守着，也不接近房门，就那样远远地站着。她清楚云翔讨厌她，虽然只是个小孩，可是那脾气可是不好惹的，她深有体会。就这样，等到映然把云翔打发了下去后，齐妈才又进了房。映然看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下。怎么还没走？不会都听到了吧？

　　“你……”映然话还没说完，齐妈就笑着迎了上来，“大太太让我跟小小姐讲讲礼数，等一下的仪式不能做错了。”

　　“刚才云翔出去的时候，没有找你麻烦吧？”映然换了一种问话方式，关切道。

　　“没有。我就站在院里的角落旁，云翔少爷没看到我。”齐妈回道，“大太太说了，小小姐的娘不在这里，恐怕有很多事情是不清楚的，这才让齐妈过来给小小姐讲讲。”

　　映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却不显出来，只点了一下头，示意齐妈继续讲。

　　齐妈只挑那些简单的需要映然做的给她说了一遍，也不难记，拜祖宗，问安，敬茶，小孩子别人也不挑理，只要做得得体就够了。齐妈拉着映然演示了一遍，觉得没什么大错，才又下去了。映然还觉得奇怪，订亲那么简单？

　　其实她不知道，本来订亲仪式就该在女方家办的，这中间也砍了很多的环节。两家父母是认识的，没那么多的忌讳，而且这时候新旧交替，很多习俗本来就是人说了算，展祖望和苏正立都是商人，走南闯北的也见了不少，更觉得没必要往复杂里办。这场亲事本身的目的也不单纯，双方只想着快点定下好办事，于是也没人去追究这些了，反正聘礼、婚帖，该有的硬件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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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旅游回来，继续更新。。
外面人好多啊啊啊，都快被挤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