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差点和竹马处成兄弟》岁冰蓝

90、云开

　　纪晨安恍若未闻。

　　他片刻不停的念着，柳尚青却浑身颤抖起来。

　　柳尚青看着纪晨安口中涌出鲜血，眼角流出鲜血。

　　他看着纪晨安七窍流血，染红白衣。

　　纪晨安终于停了下来，他拉着柳尚青往后退，一步步来到了栏杆处。

　　“我会救仙庭，也会救你。”

　　柳尚青皱着眉，眼眶微红。

　　“傀儡幽梦何其强大，这数不尽的傀儡线你一个人解决不完的。”

　　柳尚青声音颤抖，“你住口，我不要你救！”
　　纪晨安闭上了眼睛，鲜血从他眼中涌出，不知到底是血还是泪。

　　“我说过的，纪家欠你的，我会还。我来替你做这个囚笼。”

　　柳尚青终是没忍住，眼泪奔涌而出。

　　不过好在纪晨安闭着眼没看见。

　　“神君殒命，魂佑苍生。”

　　“柳尚青，后会无期。”

　　下一瞬，纪晨安将柳尚青往前一推，利剑也从他的胸口抽出。

　　纪晨安失去了支撑，往后仰倒。

　　他的身体却像透明一般，径直穿过高楼的围栏，直直往下掉。

　　柳尚青跪在了地上，一手抓着栏杆，“纪晨安！”

　　在疾风中，纪晨安的身形渐渐消散，碎成了一捧飞灰。

　　那捧灰随着风不停的走着，一瞬间所有的傀儡线都碎成了齑粉。

　　刺目的白光不知从何而来，盖过了所有人，也覆盖了整个仙庭。

　　整个仙庭如同被清洗过一般，从头到尾焕然一新，血迹消失，伤痛消失。

　　像是希望踏步而至，所望之处，处处新生。
　　柳尚青周身也萦绕着白色的法术荧光，那些荧光一寸寸的帮他修复好碎裂的筋脉骨骼，也帮他补好了胸口的伤痕。

　　柳尚青另一只眼睛也从红色变成了清明的黑。

　　他失神的跪坐原处，感受着体内慕容吟的魂魄被围剿封锁。

　　柳尚青笑了。

　　“纪晨安，你还真是说到做到。”

　　那天的晚霞红透了半边天，花开满仙城。
　　一阵又一阵的风刮起落叶花瓣，吹遍整个仙庭不停息。

　　柳尚青独自一人在仙庭议政殿里缓缓踱着步。他眉眼如初，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他的头发白了一半，这种黑白参半混淆不清的发色让他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

　　他本就是涂仙，或许头发本该就是白的，只是因为一个故人在维系着黑色而已。

　　不断的有人在往议政殿赶来，最先到的人是颜序。

　　这个威风凛凛，光风霁月的颜家现家主，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此刻的他，衣衫不整，发丝凌乱。

　　飘逸的蓝袍上沾满了鲜血，手上还有些已经凝血的伤口。

　　纵然满身颓唐，但他好像没有多在意那些，只是神色凝重的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生死契解约了，纪晨安……你们到底……”

　　柳尚青摆了摆手打断了颜序的话，“颜仙主，过会儿再说吧。”

　　颜序轻哼了一声，能从他那张淡漠的脸上展现出这种表情，也是不易了。

　　柳尚青看着他从衣袖里取出了一段已经失去生气的傀儡线。

　　“我的人来报，慕容吟在魔域受到了阵法反噬。”

　　柳尚青微微挑眉，“你查到了？”

　　颜序没回答，只是问道：“慕容吟在你身上绑了什么？”

　　柳尚青转过身侧对着他，没有说话。

　　他没有料到颜序已经查到了这个地步，他知道他就算有心瞒，也是瞒不住的。

　　那可是颜序。

　　柳尚青只道：“他对我做了什么就不劳您费心了。现在仙庭越来越乱了。我会负责善后，你既然都清楚，那你和颜家就带上还算干净的那些仙族退出这场角逐。以镇邪渊为界，将仙庭一分为二。”

　　颜序只道：“颜家作为第二大仙族，没理由退避。况且你也不是仙庭的人，没必要帮忙处理这些。”

　　柳尚青相当平静，“你们是不需要退避，但那些小仙需要。至于我，我当然不是在帮你们。受人恩泽，忠人之事。我只是在帮纪晨安。”

　　殿外越来越嘈杂，许多仙族的代表正在聚集过来。

　　柳尚青目光冷漠的看向殿外，“把仙庭分开情况会好很多，至于你想干什么我没那权力管也不想管，我只负责处理这淌浑水。”

　　已经陆陆续续的有人进入了殿内，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柳尚青抬步离开，只在经过颜序时，小声道：“生死契已解，纪晨安怎么了想必你也很清楚。斯人已去，先管好当下的事吧。”

　　说完柳尚青脚步不停的走到了议政殿的另一头。

　　等所有人来齐后，柳尚青手里拿着一枚小巧的玉玺和纪家的印信当众将一个卷轴向下展开。

　　柳尚青面色平静道：“钟声已响，想必大家应该都清楚发生了什么。现在下受天帝委托，往后我会接手仙庭的政务，今天把大家叫过来，也是为了通知这件事。”

　　柳尚青展开的卷轴是御旨，上面泛着淡淡金光的字犹如笔墨未干，最后的落款处纪晨安独一份的神印彰显着这件事的真实性。

　　台下响起了窃窃私语，不少人小心的觑着颜序的脸色，虽然颜序向来淡然，但很多人都还是想看看他的反应。

　　毕竟纪颜两大仙家关系最是要好，结果纪晨安临时传位居然没有传给颜序，而是给了一个没有露过几次面的人。

　　不出所料的，台下立马有人出来反对。

　　嘈杂的议论声让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最终还是颜序提出了将先庭一分为二的事才勉强压下了下面的混乱。

　　柳尚青没想到颜序会这么快就同意，不由意外了一下。

　　他也顺水推舟的和颜序在殿上吵了一架，虽然颜序始终表情平静，是他咄咄相逼。
　　不过，目的最终还是达成了。

　　颜序带着早已被调查清楚的精灵小仙和几大仙族开辟了左天庭。

　　两大仙庭以若水河为界筑起了屏障。

　　五界似乎都知道了柳尚青和颜序不对付，但没有人知道这两个表面交恶的仙庭之主其实常常会在先天帝忌日的那一天聚在一起祭奠纪晨安。

　　柳尚青饮酒苦笑，“你倒是逍遥自在，右天庭那堆麻烦事儿忙的我够呛。”

　　颜序平静的小饮一口，“你自讨苦吃怨不得旁人。”

　　柳尚青切了一声，“想不到，高高在上冷冷峻沉稳的颜家家主也会挖苦人。纪晨安也真是厉害。”

　　颜序微微扯了扯嘴角，但那点笑意很快又消失不见。

　　“他魂魄化形的那两个小孩，现在怎么样了？”

　　柳尚青揪着手里白色菊花的花瓣，漫不经心道：“老样子。纪星河带着他们老是往人间跑。”

　　两人又无话了一阵，柳尚青率先打破沉默。
　　“有什么想问的就赶紧问，就这一天，现在不问你打算等一年？”

　　颜序顿了顿道：“你闹的动静有些大了。”

　　柳尚青撑着头抬眼看他，“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杀他们，是因为他们罪有应得。我又不是什么神仙，没那么多悲悯。纪晨安死了，我总要一笔一笔算总账。”

　　颜序叹息一声，“你大可以按着仙庭律令进行处罚，不必亲自动手招来这许多的骂名。”

　　柳尚青仰头将酒杯里的酒喝尽，“太麻烦。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要那么多好名声做什么。多年后魂归大地，纵有再多人骂我，我又听不见。”

　　颜序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洒脱。”

　　柳尚青笑出了声，“能得到颜序仙君的褒奖，我可真是三生有幸。”

　　颜序没有理会他的调笑。

　　柳尚青难得放松，也紧追颜序着不放。

　　“说起来你们颜家那些繁琐的家规什么时候能改改啊？束缚成那样，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颜序放下酒杯倒起了茶，“其实已经删改了很多了。但颜家毕竟是第二大仙族，总是要苛刻一些的。”

　　柳尚青又喝尽了一杯酒，他随手将扯下来的花瓣往空中一扬。

　　“罢了，你们乐意就行。”

　　花瓣随着他的话语飘飘扬扬的往下落，又被风吹的到处飞，有的甚至还落在了颜序的身上。

　　柳尚青见颜序微微皱着眉，也没有要道歉的意思，只是笑个不停。

　　阳光很暖，很暖。

　　暖的让人只想永远的留在那一刻，但是世事无常，变数太多。

　　右天庭光明一族被查到在私下召集傀儡师，暗中休习傀儡幽梦。

　　柳尚青二话不说直接将他们全族歼灭以威慑其他人。

　　慕容吟安插在右天庭中的人也趁机搅动局势，在右天庭造成了一次小动乱。

　　因为这次动乱，常年在外游历的纪星河也带着纪云间和纪如韵回到了仙庭。

　　同年，两仙庭以要改善关系为由开启了联合学堂。

　　颜家和其他左天庭仙族都派了年轻一辈的公子小姐来到了右天庭。

　　右天庭也趁机暗中将调查完的两个小仙族遣送往左天庭。

　　安分了许久的五界也开始出现了小小的异动，慕容吟的部下已经开始在五界活动了。
　　虽然纪晨安重伤了慕容吟，并且还以自己为笼封锁了慕容吟的魂魄，但慕容吟也没有善罢甘休。

　　一直在休习魔域禁术寻找破解之法。

　　沉寂多年的她又开始了行动，可见纪晨安的封锁可能被她拼命弄出了些许缺口。

　　柳尚青望向云霞缭绕的天空，喃喃道：“安静不了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