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差点和竹马处成兄弟》岁冰蓝

51、大雨

　　次日，一大早秦烟若就穿上了嫁衣，戴上了凤冠。但作为新娘子的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知道，婚礼的到来，是生死局的开始。秦烟若坐在满屋红绸之中，听着唢呐声由远及近，奏的不是喜乐，而是无声的哀鸣。
　　“吉时已到——请新娘上轿——”
　　秦烟若在下人们的簇拥下出了府门，隔着盖头她能隐约看到许容骑在高头大马上望着她。她若无其事的上了花轿。
　　起轿后，轿顶上有很多小颗粒抖落，犹如雨点。秦烟若认出那是公主府里的人为她撒的茶叶米粒。一想到这，秦烟若心里莫名有些难受。按照习俗，起轿的时候新娘的兄弟是要随轿送行的。但是她的两个皇兄已经被在傀儡幽梦操控下的妖城主赐死了。
　　唢呐声声，鞭炮阵阵，不少的百姓驻足观望，送上对新人的祝福。
　　另一边，不知名的阁楼上。
　　纪云间探头望着远处街道上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紫宸仙君，我们真的不去看看吗？”
　　颜易宸面无表情道：“看什么看？他俩成亲又不是什么好事，有什么好看的？”
　　纪云间微微转头，颜易宸还是面无表情。
　　看来，紫宸仙君今天的心情不是一般的不好，是非常的不好。
　　纪云间再回头时，窗外赫然出现了几根纪星河的红线。那些红线绕着阁楼转了几圈，然后一下子钻了进来，传达着纪星河的声音。
　　“如今妖城时局有变，你们按兵不动就行，不要瞎掺和。仙庭首条禁令就是仙庭之人不得干涉外界政事，记好了。”
　　话音刚落，那几根红线又窜了出去，绕着阁楼设下了屏障。
　　虽然有屏障，但还是不影响纪云间观景，他目送着迎亲的队伍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过身来。
　　“紫宸仙君不要着急嘛，看样东西？”
　　“什么？”
　　纪云间施法摆了个镜子在他们面前，“之前我在她身上施的法还起作用，现在我们就可以看到了。”
　　纪如韵把剥好的莲子放到了正中央，然后看向了镜子。她神色复杂了一瞬，“云间，你拿姑姑的镜子她知不知道？”
　　纪云间咳了一声，“那什么………嗯，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她就不会知道的。”
　　纪如韵：…………
　　纪云间又看向了镜子，此时境内已经印出了秦烟若所能看到的景象，就只能看到她盖头的坠子以及她的大红喜服。
　　纪云间移开眼，颜朝辞正在棋盘上摆下黑白两方棋子。
　　纪云间凑了过去，仔细看看才发现才知道现在黑白两方已经陷入僵持阶段了。纪云间眨了眨眼，“生死局？”
　　颜朝辞微微侧目，笑了笑。他把白玉棋子推到了纪云间面前。
　　纪云间笑嘻嘻的用大拇指和食指抓起一枚白子放进了棋盘里。颜朝辞则标准的用食指和中指夹起黑子落入棋盘。两人下了一阵后，纪云间的视线又转向了铜镜。
　　镜中映出了花轿停下的景象。一个出轿小娘用手微拉秦烟若的衣袖三下，秦烟若也随即出轿。
　　但是迎接的宾客脸上并无半点喜意，秦烟若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她忙询问过来搀扶她的丫鬟，“怎么了？”
　　那丫鬟支支吾吾了一下，然后才开口：“公主殿下……许公子他………他不在。”
　　秦烟若闻言立马一把掀开盖头，唢呐声中，许容骑的那高头大马立在原地，地上跪了一个穿着喜服的侍从，而本应该是新郎的许容早已不见人影。
　　这时候唢呐声已经停了，现场寂静的仿佛落针可闻。
　　秦烟若嗤笑一声，不动声色的抹去了眼角的泪。
　　“去把交杯酒抬上来。”
　　丫鬟应声后，转身离开。
　　秦烟若站在原地，望着眼前随风飘扬的红绸，只觉得一切如此荒唐，就像梦一场。
　　没等一会儿，那丫鬟就端着交杯酒上来了，秦烟若慢慢的端起其中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交杯酒，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想留下遗憾，虽然遗憾已经留下了。这象征着相伴白首的交杯酒，喝的人却只有她一个。
　　秦烟若把杯子放了回去，开始慢慢的摘下头上的凤冠，一根一根的拔掉头上簪好的金步摇，首饰掉在了地上，碎的是秦烟若不敢提及的春闺心事。
　　她拉散了盘好的发髻，转身骑上那匹马，绝尘而去。
　　面对身后的呼喊，她充耳不闻。满街的红绸，扬的她差点没有看清前路。眼里模糊一片，她手都没抬一下，任由眼泪随风洒向身后。
　　纪云间抬眼看向颜易宸，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仿佛早已料到了这一切。
　　彼时，秦烟若已经来到了妖城皇宫的午门。她爬上这高高的宫墙，站在墙楼上。
　　远处烽火突现，叛军四起。
　　她赶紧叫来布防官，四处调兵与之抗衡，连御林军都出动了。这场浩劫来的意想不到，不过幸好秦烟若也早有准备。
　　叛军与秦烟若调集的军队在城楼下对质。许容也坐着马从后面走来，走到了主帅的位置。
　　秦烟若和他遥遥对望，却早已没了先前的温情。
　　许容用法术传了话，“好久不见，烟若。”
　　秦烟若冷冷的回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对方轻笑了一声，“其实我只是想问问你，你怎么还没有回皇宫啊？”

　　“什么意思？”
　　“你们的消息传递什么时候这么慢了。我告诉你也无妨。你母亲现在已经在黄泉路上了。”
　　秦烟若不可置信道：“你……你说什么………”
　　秦烟若勉强镇定下来，心想说不定那只是许容为了扰乱她编的假话。
　　可没坐多会儿，妖城主身边的公公就急急忙忙的跑到了她面前。
　　“启禀公主殿下，城主……城主她…崩了……”
　　秦烟若顿时觉得浑身一软，差点跪在了地上。她慌慌张张的跑开，就在准备下城楼时她突然愣住了。
　　妖城主此前是处于昏迷状态，对于许容来说并没有多少威胁，但他又为什么要费尽心机的将其置于死地呢？
　　这时，秦烟若突然想起了什么，才明白过来许容是要断她的后路。
　　妖城有一个保护阵法，只有妖城主才能开启。如今秦烟若的母亲身故，她又没有正式继承妖城主之位，那个阵法是必然打不开的。但是许容不知道的是，如果想要去开阵，就算她没有继承妖城主之位也是可以做到的。不过，要付出代价。
　　她又折返回去，观察着两军的交战。
　　许容见她回来，又再次发了个传音过来：“怎么？你不回去看看？”
　　秦烟若冷冷的逼视着他，又转头看向了正在厮杀的敌我两方。
　　纪云间平静的看着镜中的景象，只是颜易宸比较焦急的皱起了眉。颜易宸一用力，手中的白玉酒杯一下子就被镇碎了…………
　　纪云间默了默，“紫宸仙君………那个白玉酒杯……我没记错的话，四十两银子一个。”
　　颜易宸望着手上残留的蓝色法术荧光：“嗯。怎么了？”
　　纪云间笑了笑，“没有。”
　　颜易宸一施法，那个酒杯就拼拼凑凑的复原了，而且与之前相比，毫无瑕疵。
　　纪云间轻叹一声，“行吧行吧。”
　　纪云间再回头的时候，颜朝辞还是端坐在那里望着他，纪云间看到一枚黑棋在颜朝辞的指尖翻滚着，又望向他，“怎么了？”
　　颜朝辞语气有些无奈，“云间，该你了。”
　　纪云间老脸一红，轻咳了一下慌张的拿了一个白子落入棋盘。
　　纪云间刚才一直在和他下棋，下着下着就突然去看铜镜了，刚才又和颜易宸讲话，也不知道颜朝辞就这样等着他等了多久………
　　纪云间顿时一股愧疚从心里头升起，“颜哥哥，对不起………”
　　颜朝辞神色如常，在棋盘里落下一子：“不必。”
　　纪云间看他没什么异常，便放下心来。才下了几子，纪云间便决定得寸进尺一下。
　　“颜哥哥，不要下了好不好？”
　　“为何？”
　　纪云间坦诚道：“我想看镜子。”
　　颜朝辞低下了头，眉头微皱。就在纪云间以为他不答应的时候，他只是轻叹一声，然后把棋子放回了棋盘。
　　就在纪云间嬉笑着挪过去看镜子的时候，颜易宸突然对他发起了神魂交流。
　　颜易宸：“朝辞一般很注重做事的完整性的。以前凡是经他手的棋局，就从来没有没下完就结束的道理。他现在为了你违反自己的习惯，心里肯定也不会太好受，快去哄哄。”
　　纪云间抬眼看向颜易宸，后者则用眼睛瞟了颜朝辞一眼，示意他赶紧去。纪云间看了看镜中，也没什么可以看的。
　　纪云间：“怎么哄？”
　　颜易宸：“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陪他把那盘棋下完。”
　　纪云间眨了眨左眼，“好的。”
　　纪云间又从镜旁挪到了颜朝辞旁边，他观察了一下颜朝辞，从他微低着的头、微皱起的眉头以及微抿着的嘴唇可以看出颜朝辞的心情确实不太好…………
　　纪云间试探着唤了一声：“……颜哥哥？”
　　颜朝辞抬起眼，“怎么了？”
　　纪云间冲他眨了眨眼，然后从棋盒里拿起了一枚白子，“你下不下棋？”
　　颜朝辞：“你不是要…………”
　　纪云间连忙打断他：“不不不不不，镜子没有你好看，看镜子也没有下棋好玩儿，来吧来吧！”纪云间边说边从对面拿了一枚黑子塞进了颜朝辞手里。
　　颜朝辞迟疑的看着他，纪云间十分自然的笑了笑，“你不下我下了啊！”
　　说完他还真就抓着颜朝辞的手在棋盘里落下了一枚黑子。
　　没下几下颜易宸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云间！你那花是怎么回事，镜子里的景象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