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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二十棍下去,锦衣卫收了手。

      条凳上的柳凭风脸色惨白,他勉强睁着耷拉的眼皮,视线只能眯成一条缝。

      白光似的缝隙中,余然趾高气扬地站在他跟前,像是狐假虎威的扯了一张大皮。

      他从前还未受过杖刑,如今受受也是应该的。

      王熙带着太子姗姗来迟,恰好路过柳凭风瞧见了一片血肉模糊,实在让人有些胆战心惊。

      这受廷仗时身旁没有人罩着,没有关系钱财疏通,最是受苦了。

      萧知临看着昏在条凳上不省人事的柳凭风蹙了蹙眉,不知宣德殿内发生何事,好好的人怎么一回来就被杖责了。

      日头晃眼,萧知临瞧着台阶上乱头粗服的少年,眯着眼睛脸上堆砌着笑。

      余然打量了一眼眼前人,他看着这人跟着的王熙就明白了,这就是明德帝方才派人去请的太子。

      于是便认真地理了理衣襟,热络地走到萧知临面前拉起他的手,“这就是我的太子堂兄吧,我是你流落民间多年的弟弟,萧以文。”

      萧知临有些错愕。

      余然仿佛忘记了刚才发生过什么,赶紧催促着太子,“堂兄快点带我去寿安宫,皇伯伯和皇爷爷都在那里等着我们呢。”

      “他这是犯了什么错。”萧知临问。

      余然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说:“柳大人在金陵的路上苛待我了,陛下略施小戒为我出气罢了。”

      萧知临心中了然,面上依旧装作惊讶。柳凭风也属无妄之灾,这两人拿正好他当着靶子试探虚实。

      毕竟在宫里,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小小的锦衣卫。

      余然提起精神拽着萧知临去见陛下,二人身后王熙慢了一步。

      他缓缓蹲下来端详了片刻柳凭风,面无血色的脸因痛苦有些扭曲。空气中隐隐可以闻到这人身上血腥味,王熙故作嫌恶地堵着鼻子,吩咐锦衣卫将人带回去好生将养。

      寿安宫内余然整理好衣着,俨然换了一副嘴脸。

      他殷勤地服侍太上皇,伏在太上皇床前哭得稀里哗啦。

      一时动情他竟抱上了萧明台的腿诉苦道:“皇伯伯,以文这些年过得好苦啊。离开了金陵,这些年我流落街头孤苦无依,是吃不饱也睡不好,日夜思念着你们。”

      萧明台蹙了蹙眉,想收回腿却被死死抱住了。

      余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字字句句都带着真情,“我知道父亲谋逆是大不讳,幸得皇伯伯您拨乱反正,才能将如今的欣欣向荣的大安朝。”

      萧明台放任余然抱着自己的大腿,冷眼看一出好戏。王熙端来了茶,他饮了半盏茶后才缓缓开口,“以文,如今你回来便是回了家。朕只要你日后安分守己,侍奉着你皇爷爷就好。”

      余然感激涕零地重重地朝着萧明台磕了三个响头,额间依稀可见一片青紫。

      萧知临在一旁安静地站着,眼前之事仿佛与他无关。他从前可没见过这样的人,这般豁得出去,这般不要脸,能在杀父仇人面前卑躬屈膝。

      换而言之,余然有些本事。

      萧明台端坐着并没有多在意余然,本就是丧家之犬何足挂齿。

      若是在从前,他可能会斩草除根。可现在,他变得仁慈了,他倒是想看看蝼蚁如何能掀翻得了天。

      “太子。”陛下在唤他,萧知临回了神。

      “以文从前就住在东宫,对东宫熟悉些。你将他带回去好好安置吧。”

      地上的余然伸手抹干净脸上眼泪鼻涕,朝着萧知临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

      “是,父皇。”

      萧知临看着余然两排干净的小白牙,也不失风度地也笑了笑。

      这人是他找回来的,由他看着也是应该。

      .....

      天空如水洗一般透彻,偶有一两片云絮飘过。柳凭风租赁的院子很是偏僻,几乎无人问津,幸好租金便宜。

      午时街边熙熙攘攘,喧闹的叫卖声不时传到了院子里,床边凳子上的蜡烛燃尽了,焦黑的灯芯和蜡油全都凝固成一坨。

      阿栖缓缓睁开眼,周围的景象还是很陌生,似乎不记得昨日发生了什么。她抱着被褥从榻上爬起来,在窗前松了松筋骨。

      昨夜她被锦衣卫追杀,又被人挟持到此。夜半更是倾盆大雨,犹如刀剑嘶鸣。

      前半夜阿栖几乎睡不着,到后半夜实在熬不住,她才敢点着蜡烛合眼,

      阿栖猛吸了几口劫后逃生的新鲜空气,肚子也合时宜的发出声响。

      她怜惜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阿栖还记得昨夜那个姐姐让她不要乱跑。

      这可怎么办呢?

      柳凭风的院子里寸草不生,若没有那一墙的书,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灶台和锅碗都落了灰,阿栖想这人平日定然不做饭。她在厨房转了转,终于在一个门后的角落里发现了一袋东西,打开一看居然是面粉,

      阿栖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天大的宝贝。她虔诚地捧着白花花的面粉,心想今天的午饭终于有着落了。

      好饭不怕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打了几桶桶水,仔细地打扫了庭院厨房,看着焕然一新的厨房,阿栖才开始着重准备做饭。

      仁安堂时阿栖作男子装扮,便用头巾裹了头发束起来。如今不能做药童了,阿栖散了头发,发尾用一根绳简单扎了起来。

      她掬一捧清水先净了脸,偶有几滴水珠挂在了她的发茸上,看起来有几分小家碧玉。

      院外风正清,厨房升起了袅袅炊烟,阿栖净了手后在和面。

      忽闻,几声清脆的敲门声。

      阿栖有些慌神,她低头看了自己身上的穿着昨夜一样,但没什么可以换的。

      接着又传来了几声急促的敲门声。

      阿栖往身上摸了点锅灰,洒了点面粉,就匆匆赶去开门了。

      门外是四名锦衣卫小旗用担架抬着柳凭风,其中一名拍着门说:“柳大人,家中似乎无人。”

      另一名小旗看着担架上趴着的柳凭风,“大人现在昏迷不醒,我们也不能破门而入。”

      许是有人念他,柳凭风隐约睁开了眼,他眯着眼观察了一下周围街坊,正准备示意他们破门而入。

      门吱呀一声开了。

      阿栖也没想到门口站着的全是锦衣卫,她腿一软撑不往后退了几步。

      “你是?”旁边的善意发问。

      阿栖反应过来马上捂着脸,嘴里含糊不清的喊道:“少爷呀,你怎么成这样了?!”

      柳凭风暗自眉头一锁,这是谁呀。

      “我是少爷买来的婢女。”阿栖从善如流地跪在柳凭风的身侧,她伸手颤颤巍巍的指向柳凭风的臀部,说话间带着哭腔道:“他他他…怎么成这样了?”

      从前老乞丐养她的时候,用的就是卖身葬父这一招。每次阿栖都能演到路人潸然泪下,可后来老乞丐死了,得痨病死的。

      阿栖花光了所有钱,都没能救回养他的老乞丐。

      没几下功夫,阿栖灰白相间的小脸上就挂上晶莹剔透的泪珠。

      旁边的小旗赶忙说:“姑娘不必担心,柳大人已经上过药了。”

      阿栖孱弱地喘了一口气,双眸含泪,“少爷,他犯了什么过错?”

      四个小旗朝着懵懂无知的小侍女,认真解释了柳凭风在宫里的遭遇。走前他们还叮嘱阿栖,要好好照顾伤重的柳大人。

      阿栖在院门前泪目送别他们。

      待人走远后,阿栖转身利落地进门抹掉了眼泪,她一人自言自语道:“这哭是最伤神的,以后还是要少哭点。”

      屋子里窗户还没关上,日光带着太阳的余温,晒得人暖洋洋的。

      阿栖手足无措地看着病榻上的柳凭风,好端端多出一个带着伤大活人,这可怎么照顾,不过幸好他人还在昏迷中。

      阿栖直勾勾地看着柳凭风的脸出神,这人脸色看起来苍白虚弱,但模样还是怪俊俏的。

      不声不息中,柳凭风闭目哑声道:“你是谁?”

      阿栖大惊,她一下就没骨气地软了腿,结结巴巴道:“是个姐姐把我送来这里的,她说你不会杀我的。”

      柳凭风睁开眼,重复了一遍,“我…不会杀你。”

      阿栖不敢直视他,赶紧捂住了眼睛,重重地点了下头,“对,你不会杀我。”

      “嘶——”柳凭风还想再问,可稍微费劲就好像牵扯到了伤口。

      阿栖见他不适,立马说:“你受了伤,现在应该饿了,我去厨房给你煮点东西吃。”

      “我....”柳凭风看着阿栖逃难般的背影,心想算了。

      厨房里受潮的柴火薰出了好多烟,阿栖本来想烙几个饼吃。但念着屋里柳凭风受了伤,就把饼改成了面条。

      只是这开水煮熟的面没滋没味,也不知道那个锦衣卫喜不喜欢。

      东宫的玉兰小院中,还留着昨夜风雨后的狼藉。西川换了褐色的粗布麻衣,手边放着一罐鹿角与调漆制成的漆胚。

      风将天边的云絮吹散,西川仰头见一片青天。他很快就低下头来,一边给琴上底灰,一边试音。

      做事还是要静些,莫因风动而乱了分寸,

      今天日头正好,西川容颜安静如远山,远远瞧见便让人不敢打扰。

      等琴漆干后,他就可以打磨琴身了。最后再用老棉胎擦拭琴面,最后再放在阴凉处阴干。

      就这几日,他就可以把琴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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