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好眠》闻人不识

35、第35章

　　第二天中午，蓝曦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他想给韩奈打个电话。昨天手术到了凌晨，韩奈早就已经走了。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根本没想到会被韩奈撞上。而且说实话，他真不想让韩奈掺和这事儿，毕竟，毕竟魏毓是他师妹。
　　可自己也不该把气撒在韩奈身上，昨天自己那个语气，还一声不吭地走了，真是太不应该了，韩奈肯定……
　　他想了想，拨通了韩奈的号码，打算道个歉，一串铃声在门边响起来。
　　“想我了？”韩奈掐着午休时间进来，把餐盒往桌子上一放，满脸笑意，韩奈昨天叫人把魏添打的亲妈不认，今天简直是春风满面，“你不是说最近忙，给你买了点吃的。”
　　“还以为你生气了，”蓝曦压了电话，“昨天……真的不好意思，今天我下午排了班，晚上去吃饭吧，我请客。”
　　“我生什么气，那你下班我来接你。”韩奈自然地说，他其实无意窥探蓝曦隐私，蓝曦不提，就有不提的道理，况且他气已经出了，那个傻逼也不会再来骚扰蓝曦了，这就够了。
　　“韩奈，你要真想听听昨天的事，我晚上给你讲。”蓝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这样再瞒着也没什么意义，但这件事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儿。
　　“啊？好……好。”韩奈有点惊讶，他以为蓝医生不会跟他提这件事，没想到他竟然愿意跟自己说。
　　生活，好像有点美好啊。

　　下午他打电话给林翎，说了一下昨天的事，毕竟借了人家的人。
　　“韩总真是威风啊。”林翎冷笑一声，“你也没问问你那位蓝医生人家乐不乐意你管，而且柳初都跟你说了注意分寸，你……”
　　“谁让他欠得不行，就打一顿还是看在蓝医生的面子上给他脸，放我以前，弄不死他不算完。”韩奈靠在皮椅上抽烟，眼神往办公室的落地窗外瞟。
　　“那到底因为什么事你查了吗？我看蓝医生不是那种会结仇的人啊。”林翎继续问。
　　“没查，我才不会侵犯蓝医生隐私，而且，”韩奈想想就开心，“他说了晚上告诉我。”
　　林翎：“……”
　　“我看你是根本不敢让人家知道你打人了吧，你瞒得了一时……”林翎一眼看穿韩奈。
　　“滚滚滚，就不爱跟你说话。”韩奈被人抓了现行，立马挂了电话。
　　还真让林翎说中了。
　　下午有一个被高压锅烫伤的大妈来找蓝曦复诊，蓝曦边开药便笑着说：“不是让您在南区医院的孙医生那里复诊就行，又何必跑这么远。”
　　大妈一脸的别提了，“是啊小蓝医生，我今天一大早就去了，但南区医院听说有个抢劫犯！十几个人围着，那架势吓死人了！我想了想还是来这儿吧。”
　　“抢劫犯？我家也在南区那边，最近没听说什么呀？”蓝曦皱了皱眉。
　　“不清楚，反正听护士说入室抢劫不成，被打的全身是血，这种人就是该！”大妈语气十分激动。
　　“确实，您记得按时上药。”蓝曦将单子递给大妈，心里若有所思。
　　大妈走后，蓝曦拨通了南区医院孙医生的电话，他总觉得事情不太对。
　　“孙医生，听说你们医院有个……”蓝曦还没说完，就被孙医生打断。
　　“那犯罪分子是吧！我给你讲，那是昨天晚上凌晨了送来，我昨天值班，那打的叫一个惨！我以为他去参加什么武林大会去了！”
　　“请问您知道他的名字吗？”蓝曦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对。
　　“医院说了不让提名字，不过今天有个护士把病历掉了，我捡起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好像叫什么……对！魏添！”
　　“好的，谢谢您了。”蓝曦挂了电话，手有点抖，是韩奈，肯定是韩奈。他居然用这种手段……蓝曦叹了口气。
　　可想到是韩奈，他心里却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第一次不想从理智出发。大概这是父母姐姐去世后，第一次有人……不管发生什么都会站在他这边，他知道这样想不对，但蓝曦竟然有点儿——
　　高兴。

　　六点半，韩奈准时走了进来，一摘墨镜靠在门框上，蓝曦看了一眼他，故意一声不吭。
　　“怎么了蓝医生，谁惹你生气了？”韩奈虽然这么问，但一点儿也不担心，魏添那傻逼根本动都动不了。
　　“你把魏添打了？”高兴归高兴，蓝曦还是觉得韩奈解决的方式不妥当，所以声音沉着。
　　“那个……我……”韩奈这会儿是真的心跳的不行，妈的自己明明已经够低调够小心了，保密工作做得非常不错，蓝曦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他真恨不得把林翎的乌鸦嘴撕了！
　　“韩奈，你知不知道这种事情是违法的，而且这是魏添和我之间的事，你用不着……”蓝曦话没说完，韩奈以为蓝曦真生了气，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打断蓝曦的话，“蓝曦，是，这是你的事，那你准备怎么处理？就这么打不还手吗！你和魏添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管，你不想告诉我，也可以。我就是见不得别人碰你！再有人敢碰你，我就不是让他在医院躺几天就完事了。”韩奈努力压着声音，双手死死攥着，情绪一上来，眼眶红的吓人。
　　蓝曦看见他这样，态度倒先软下来了，“说两句怎么还哭上了，我……没怪你，说句不该说的话，魏添这几年对我做的事情，你打他一顿他也不算吃亏。所以我其实……还挺高兴的，就是你，下次要注意分寸。”
　　韩奈愣了一下，蓝曦真不愧和沈柳初师出同门！分寸你大爷！
　　等会儿！刚刚蓝医生说他挺高兴！好像真的说了！
　　没等韩奈反应过来，蓝曦换了衣服，走到韩奈身边，“走吧。”
　　“啊？去……去哪啊？”韩奈觉得蓝曦不发脾气有违常理。
　　“吃饭啊，想反悔啊？”蓝曦前脚已经出了办公室，带着笑意逗了韩奈一句，韩奈后脚立马跟了出来，这操蛋的生活，太他妈美好了。

　　二人坐在桌子前，寿喜锅在旁边咕嘟咕嘟冒泡，蓝曦给二人倒上烧酒。
　　“这家店是沈师兄推荐的，来的人不多，但味道不错，你尝尝。”蓝曦用公筷夹了一块寿司给韩奈。
　　“我之前读博的时候，有个师妹，是我导师特别喜欢的一个研究生，就比我小一岁，很聪明，我们的关系很好，”蓝曦淡淡地说。
　　“她叫魏毓，是魏添的亲妹妹。”
　　韩奈皱眉，“你们关系好？魏添那个傻……怎么还这样？”
　　“我们走的确实很近，魏添挺有能力的，很宠他妹妹，经常来学校，我们聊的来，又都是华人，自然而然关系很好。”
　　“但……”蓝曦叹了口气，似乎不想往下说。
　　“我工作的第一年，纽约发生了一起非常大的枪击案，死亡人数达到十七人，而魏毓就是其中一个，遇害者。”

　　纽约莱克西医院——
　　蓝曦赶到急诊，里面已经满地鲜血，所有人忙成一团，混乱不堪。
　　“医生！医生！快！救救我妹妹！快！”魏添抱着浑身是血的魏毓嘶吼，蓝曦猛地听见熟悉的声音，立马跑过去。
　　“魏毓！”蓝曦示意魏添把她平放在地上，给她检查。
　　“蓝曦！蓝曦你救救她！”魏添看见蓝曦，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话都说不利索了，满身都是冷汗。
　　“我们……我们走在路上突然就……突然就……蓝曦你救救她！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魏添紧紧抓着蓝曦的衣角，不住哀求。
　　可是魏毓的生命体征越来越弱，她身上能看出来的伤就有三处，这一路上失血过多，血根本止不住，已经把蓝曦的衣角染红。
　　“魏毓！醒醒不要睡！我马上把你的子弹取出来，再把伤口缝上就好了，坚持一下。”蓝曦安慰魏毓，自己喘了几口气拿出剪刀就要剪开魏毓的衣服。
　　“师兄……”魏毓艰难开口，伸手搭上蓝曦的手。
　　“没事儿，你会好起来的，师兄在这儿呢。”蓝曦的声音也在颤抖，他努力把语气放轻。
　　魏毓轻轻摇了摇头，“去救……旁边那个孩子，他……他只中了一枪……快去……”
　　蓝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个金发的小男孩大哭不止，血浸红了衣服，可是人手短缺没人顾得上他。
　　“我……我不行了……我……失血太多……快去师兄……快去……”魏毓的声音很轻，眼睛已经有些上翻了。
　　“妹妹你说什么呢！蓝曦！蓝曦你快救救她！给她止血！蓝曦！”魏添情绪很激动，拽着蓝曦的袖子不撒手。
　　“魏毓……”蓝曦整个眼眶都是红的，魏毓几乎要失去生命体征，可她……这让他怎么选择……
　　旁边小孩的哭声越来越大，急诊室里越来越混乱，几个保安冲进来维持秩序。
　　蓝曦一咬牙，一颗眼泪砸在满地的殷红里，瞬间溶了进去，显得那般微不足道。他拿出试剂注射在魏毓手臂上。
　　“我……师兄给你打了一针镇痛……不会太疼了……”蓝曦喉头酸涩的厉害，他最后看向魏毓，她脸上竟是微微笑着的。
　　“蓝曦！你回来蓝曦！你救救她！我求求你救救她！蓝曦！你他妈给我回来蓝曦！”魏添被保安按倒在地，一声一声地嘶吼。
　　后来小男孩恢复了健康，魏毓却永远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