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好眠》闻人不识

19、第19章

　　八年前——
　　“萧澈！竹浸！你们快点！再晚食堂的排骨都要被抢光了！”苏简罹一个人跑在前面，冲后面的二人挥手。
　　“大哥你跑慢点！我说你都吃了两年排骨了，吃不烦嘛！”竹浸跟在后面喘着粗气。
　　“那说好了，今天你的那份归我！”苏简罹朝着竹浸做鬼脸。
　　“想都别想！”竹浸突然来了劲儿，朝着食堂跑了过去。
　　一旁的萧澈看着打闹的二人，微微笑着跟上去。
　　三人分别打了饭，坐在食堂的大厅里。
　　“排骨，一人一半。”萧澈将自己的那份排骨推到苏简罹和竹浸中间，那二人瞬间眼冒金光，
　　“萧澈每次你给我排骨的时候就是你最帅的时候！”苏简罹连忙把排骨往自己碗里扒。
　　“澈哥大气！澈哥大气！”竹浸生怕苏简罹多抢走一块，“一想到以后都吃不到这么好吃的排骨了，我……”竹浸突然惆怅起来。
　　“我们真的下周就可以去市局实习了，这……感觉像做梦。”苏简罹也不禁感叹着，
　　“小点声，全系只有我们三个，算是非常破格了。”萧澈小声提醒。
　　“那还不是咱们太出众！”苏简罹拍了拍萧澈的肩，笑容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骄傲。
　　萧澈面无表情地打掉苏简罹的手，低头吃面。
　　那时候少年的汗水，见过最毒辣的太阳，却也吹过最清凉的夏风。

　　后来三人都进了禁毒支队，实习期基本上所有任务都能圆满完成，当时市局人手严重不足，三个人就都留了下来。
　　当时的前辈们评价他们，竹浸不够灵活，苏简罹不够沉稳，萧澈倒是百年一遇的好苗子。
　　确实，萧澈和所有同龄人相比，简直可以说是完美。沉着泠静、训练有素、头脑清醒、善于分析……在他二十五岁的时候，已经成为了禁毒支队的副队。

　　也正是在那一年……

　　那是一个跨国贩毒集团，绑架了京临工程院和衡江化学院的工作人员家属作为人质，逼迫他们为其效力。
　　那个案子调动了京宁和衡江的大部分警力，萧澈参与指挥，苏简罹与竹浸都参与行动。
　　通过排查推理，确定了毒贩和人质所在的大楼。
　　苏简罹和竹浸作为行动组的，率先潜进了大楼。
　　苏简罹动作又快又稳，放倒了四五个个望风的毒贩，顺利找到了人质被关押的地方。
　　通过他的位置定位，警方的狙击手找到了合适的位置，随着指挥中心一声令下，行动组的人破门，狙击手瞄着屋内毒贩的脑袋开枪。
　　屋内的毒贩都被放倒，行动组的干警们连忙解救被捆在椅子上的人质。
　　突然枪声响起，子弹擦着他们身侧划过，竹浸立刻举枪要追，被苏简罹一把按下，“我去，你们先救人质，务必保证人质安全。”
　　苏简罹上膛，和剩下的三名干警追上楼去，他们不知道还有多少毒贩留在这栋楼里，只有拖住他们，为人质撤离争取时间。他们连上了好几层，将所有持枪的毒贩击毙。
　　苏简罹皱眉，枪震的手有点儿发麻，很奇怪，留下的毒贩都不到十个人，那他们的目的……忽然苏简罹察觉到了空气中微弱的声音。
　　滴滴……滴滴……
　　肌肉记忆让他立刻反应过来是炸弹，怪不得，毒贩根本没想着让他们活着离开大楼！
　　苏简罹两步走到墙角拨开杂物，果然发现定时炸弹，几乎已经没有时间了！
　　“快撤！有炸弹！保护人质！”苏简罹大声朝楼下喊，炸弹被他顺着窗户使劲扔出去。
　　竹浸听见也连忙喊着“快撤！”，随后抱着怀里的小男孩从二楼跳下去，将男孩死死抱在怀里，然后拼命往出跑，腿上被蹭出一片血痕都来不及管。
　　可炸弹数量太多，来不及排查，随着爆炸声响起，大楼瞬间被炸毁，在他们眼前坍塌。
　　人质都没有生命危险，可楼上的警察，根本来不及跑下来。
　　“简罹！”竹浸把小男孩放到安全区域，便要冲进一片废墟还燃着火的大楼，被旁边的警员死死拉住。
　　“放开我！我要进去救他！你们放开！”竹浸拼命挣扎，突然被一双手有力地钳住。
　　“竹浸！你别闹了！”萧澈大吼，“你左腿受伤了，去让医生处理一下！”
　　“萧澈你他妈放开我！”竹浸一个肘击，萧澈闷哼一声，仍然没松开手，“在里面的是苏简罹！是苏简罹！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竹浸！你听我说！”萧澈这句破了音，“我不能……同时失去两个人……”
　　一贯清冷的声音染上了哭腔，竹浸还没回头，已经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流到了他肩上。
　　看着熊熊燃烧的大楼，竹浸的眼泪直直落下，消失在满是火药味儿的空气中。

　　大楼另一侧——
　　“老大！这个条子还有气儿！”
　　“妈的！给老子带走！”

　　大火被扑灭后，竹浸血流不止，被强行送往医院，萧澈亲自参与搜救，搜寻到十五名面目全非的尸体，萧澈拿着枪的手不禁有些颤抖。
　　搜寻结束后，除了毒贩和留守围守的警察，还失踪了一个人……
　　“报告，这里发现密道！”一个警察说。
　　萧澈立刻不顾反对跳下去，密道里有一些新鲜血液和四五个人的脚印，可除此之外，在无任何发现。
　　萧澈连忙让人将血液样本送去技侦科，自己又在废墟上搜索一遍，确认没有遗漏后才坐上了回市局的车。
　　回到市局，血液比对结果也出来了，是苏简罹的血，萧澈这才扶着桌子，喘了口气。
　　可密室里还有其他人的脚印，萧澈狠狠掐了掐眉心，冷静……苏简罹还活着……他要冷静……
　　萧澈调集人手排查所有监控，可这群人确实狡猾，专挑监控盲区，忙活了三个多小时一无所获。
　　这时竹浸拄着拐从医院一瘸一瘸地回来，“我听他们说在密室发现了简罹的血！”
　　“是。”萧澈把他按在凳子上。
　　“那简罹是不是没死？他逃出来了是不是？！”竹浸眼眶红红的，情绪很激动。
　　“是，我相信简罹还活着。”萧澈拍了拍竹浸的肩，“同事们都在调监控，你好好养伤，放心吧，简罹……他命很大的……”
　　“萧副，有发现！”一个警员说，萧澈连忙过去，竹浸也一瘸一拐地跟着。
　　那是一辆白色面包车，车牌被有意遮挡，车尾显然有一大块血迹。
　　“让技侦的人去提取地上的血液，剩下外勤去建设路走访调查，其他人继续查监控！”萧澈立刻说。
　　“是！”
　　萧澈和竹浸也在电脑前一遍又一遍翻着监控，夜幕降临，可他们只在建设路和光明路提取到了苏简罹的血，那群毒贩到一个地方就会换一辆车，让人难以摸索。

　　郊区货仓——
　　“奶奶的！”带着大金链子的光头一脚踹在苏简罹腹部，“就是你先发现的炸弹是不是！老子今天本来想给那些人一点儿教训，全被你这孙子搅黄了！”
　　炸弹爆炸的时候，一块石膏板砸断了苏简罹的腿，却也成了掩体，他虽然背部受了伤但也侥幸捡了条命。
　　可偏偏落到了这群亡命之徒手里……
　　此刻他双手正被吊着，整个人悬在空中，连断了的腿都被死死绑住。
　　“老大，我给锤子哥打过电话了，他说把这条子弄死就成。”一边的小弟冲着光头说。
　　“弄死？便宜他了！”光头一巴掌抽在苏简罹脸上，嘴角很快渗出血。
　　“老子那么多兄弟难不成白死了！小子，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人间地狱！”
　　苏简罹狠狠瞪着光头，眼神里满是冷峻与不屑。

　　市局——
　　“萧副萧副！李局让你和竹浸去办公室一趟！”
　　萧澈和竹浸赶到办公室，李局一手攥着茶缸，指节泛白，他什么都没说，用鼠标点了播放键。
　　电脑里立即传来一阵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带着难以抑制的呜咽，背景有皮鞭一下一下划破空气的声音，又有什么声音滋啦滋啦，像是铁板烫在肉上……
　　竹浸直接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可萧澈仿佛定在了原地，一动没动。
　　他俩都能听出来，那声音……是苏简罹的……
　　“已经让技侦看过，没有任何指纹，送U盘的是个孩子，他说是个陌生男人给他的，要他送到市局……”李局走过去扶起来竹浸，“这……明显是挑衅啊。”
　　萧澈突然走过去，抄起显示屏就往地上砸，碎了一地，那声音才停了下来，
　　“萧澈，”李局皱眉叹气，却没制止，“你冷静点。”
　　萧澈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被李局叫住，“你去哪？”
　　“查监控。”萧澈尾音有些发颤，面色惨白无力。
　　“萧澈。”李局无奈地又叫了一声。
　　“只要人活着，就还有办法。”说完萧澈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那个晚上市局的每一个人都是连轴转，终于，在第二天下午，将目标锁定在了郊区的一个废弃货仓。
　　萧澈立即集结人手，准备实施营救。
　　竹浸的腿伤似乎有些感染，但一直强烈要求着要跟着去，和萧澈一再保证自己不会下车。
　　“萧澈，”李局叫住他，“我去指挥，你就在局里休息吧。”
　　“李局，我没事儿，我可以……”萧澈似乎没感觉到自己苍白的面色有多令人心疼，结果又被李局打断，“你不要避重就轻，从昨天到今天你几乎水米未进，再这样下去人会垮的。”
　　“李局，”萧澈淡淡开口，声音里却透着坚定，“那是我兄弟。”
　　李局足足沉默了五六秒，转过身去摆了摆手，放萧澈走了。
　　可这一走没想到就再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