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救了落难的孙悟空后》强微

31、永不分离

　　闻言，菩萨即命大徒弟惠岸行者：“你快出去打探下，必要时候，也可相助。”

　　惠岸行者领命后持一条铁棍就出去了，直至南天门。见到孙悟空正与众天兵天将混战，惠岸行者立住，双手轮着铁棍，束一束衣服，高叫：“孙悟空，我乃李天王二太子木叉，南海观音大徒弟惠岸，蒙师父之命来打探军情，见你这般猖獗，特来擒你！”

　　孙悟空道：“你们神仙个个爱说大话，就先吃老孙这一棒。”惠岸行者全然不惧，手持铁棍相迎。

　　五六十回合后，惠岸行者臂膊酸麻，渐体力不支，最后败阵而走。他进了凌霄殿，跪在殿中，喘息未定，道：“菩萨，那猴儿着实神通广大，弟子战不过。”又对玉帝道：“请玉帝恕罪。”

　　玉帝摆手：“罢了，”思忖道：“这妖猴当真如此厉害？”又问观音：“刚刚菩萨想举荐哪位神仙？”
　　观音道：“乃现居灌江灌江口的二郎真君，真君神通广大，陛下可传一道旨意，请他助力。”玉帝闻言，即刻传了圣旨，差大力鬼王去请。

　　不想此时孙悟空已经打进了南天门，他手持金箍棒一路东打西敌，竟无一神可挡，直打到通明殿里，凌霄殿外。
　　凌霄殿门外守卫的灵官举起金鞭相迎，叫道：“泼猴，有吾在此，切莫猖狂。”

　　孙悟空不由分说，举棒就打，二人就在凌霄殿前厮打起来。孙悟空招招强势，游刃有余，不过二三十回合下来，灵官就落了下风，最后被金箍棒抵在脖子上，同时身体也被压在铁门上不能动弹，孙悟空毫不客气地紧了紧金箍棒，两眼狠狠瞪着他：“你们到底把兰儿藏到哪里去了？”

　　他一路打，一路问，一路找，却始终找不到时兰。

　　灵官一懵：“你说的是什么人？”
　　孙悟空恨恨道：“只是凡间一个柔弱姑娘，她被你们抓去了，到底将她藏哪儿了？”
　　灵官道：“据我所知，天庭最近并未收押什么人，你这个泼猴疯言疯语，天庭岂会乱抓凡人。”

　　孙悟空怒道：“找打！”话落下，扯起灵官衣襟，拿起金箍棒就要再打一棒，不料倏忽间一把大刀劈来，原来是二郎真君到了。孙悟空侧身躲过大刀，疾举起金箍棒相迎，二人各自被刀棒相撞的力道弹开。

　　孙悟空将金箍棒举在脑后，眸中迸出阴鸷冷冽的寒光，声音阴冷而嗜杀：“你又是谁？敢来送死。”
　　二郎真君道：“你这厮有眼无珠，认不得我么！我乃二郎真君杨戬是也，你这不知死活的猢狲，竟敢打上天来，吃吾一刀！”言罢举起刀打去。

　　这二郎真君本事确实不小，两人斗了三百回合，不分胜负，一时从天上打到下界。
　　此时玉帝与观音菩萨、王母娘娘并众仙卿正在凌霄殿讲话，玉帝道：“既然二郎来了，不知战况如何了？”
　　菩萨合掌道：“请陛下和道祖出南天门外，亲自去看看虚实如何？”

　　玉帝道：“菩萨言之有理。”即刻摆驾去南天门。到了南天门，只见底下四面布了天罗地网；李天王和哪吒手持照妖镜，立在空中；二郎真君把孙悟空围在中间，正在厮打着。

　　显然，孙悟空已中计了。

　　菩萨道：“好个二郎真君，已将孙悟空围困住，我将净瓶杨柳抛下去，助他一臂之力。”
　　太上老君却道：“不劳菩萨动手，还是让老君助真君一功。”

　　说罢撸起衣袖，从胳膊上取下一个圈子，自天门上往下扔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孙悟空头上。孙悟空此时只顾苦战二郎真君，不想天上忽坠下个兵器，打中了天灵，他一时没站稳，跌了一跤。

　　他忙爬起来，不料被二郎真君的天犬扑过来咬了一口，复又跌坐在地上。在他失神的这一瞬，众天兵天将一拥而上将他按住，用捆妖索将他捆住，又用勾刀穿了他琵琶骨，让他再不能施法，如同废人。

　　太上老君收了金刚琢，对孙悟空道：“终将你这泼猴擒拿住，你且还有什么话要说？”

　　孙悟空此时已经被押上来，被强按在地上。他抬起头，面容狰狞，目光阴森可怖：“原来你们这些神仙如此下作，竟敢使诈，俺老孙如今人已被你们擒住，我无话可说，只求一事，将那无辜女子放回花果山，她只是个凡人，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太上老君道：“我们何时抓过什么凡间女子，你必搞错了。”
　　孙悟空犹想争辩，观音菩萨上前道：“那女子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
　　孙悟空道：“乃凡间女子，姓时名兰字。”

　　菩萨拈起手指，道：“容我算算，”须臾嘴里叹道：“真是孽缘。”
　　菩萨道：“孙悟空，这名女子其实并不是凡间女子，她是下界历劫的仙人。”

　　话落，孙悟空抬眼，死死盯着她：“你莫不是诓我，实则不想放人。”
　　菩萨合掌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此事千真万确。”
　　孙悟空半信半疑，但还是问道：“她是哪位仙人？如今又身在何处？”

　　菩萨道：“她是昆仑山的天女，如今历劫结束，已回昆仑山去了。”
　　孙悟空拼力挣着绳索，情绪激动：“我不信！”
　　菩萨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就是如此。”

　　“竟是这样……”
　　孙悟空闻言低下头，耷拉着脑袋，恹恹的，一时不知是高兴还是伤怀。
　　之后，他被押去天牢中的重刑狱，先受七七四十九日极刑，再让他灰飞烟灭。

　　*

　　昆仑山。

　　如今已恢复天女身份的时兰正一身素衣立在巍峨的宫殿外，看着云海，一语不发愣神。
　　玄鸟从她身后飞来，落地后化作人形，从背后轻轻扶住她臂膀问：“上神，怎么回来几日都一直闷闷不乐的，是有什么心事吗？”
　　时兰道：“我原以为我是应该高兴的，可是为何我每日都很低落？”

　　玄鸟安慰道：“属下不知，莫不是上神还未习惯？上神无需多想，去凡间历劫已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你，才是真正的你，凡间一遭，就当是镜花水月一场梦，现在梦刚醒来，难免会茫然，我想，再过几日，就会习惯了。”

　　时兰悠悠道：“可那其实并不是梦不是么？这几日，我自己也想了很多，想来想去，我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闻言玄鸟不解地看着她。
　　时兰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我想明白了，我爱上了一个人，”又道：“不对，是一只猴。”话毕，想到了那只猴，她脸上眉梢俱是笑意。

　　我要去救他。

　　*

　　孙悟空被关在天牢里，里里外外戒备严密，机关重重，他的手脚被栓上了铁链子，绑在石柱子上，活动范围只有几步之内。

　　牢房里光线昏暗，只靠一盏悠悠跳动的蜡烛维持着一点光亮，空气也静谧的让人难受，岩壁上水珠滴落的声音，让空旷的牢里更显得森寒无比，由于空气不流通，有一种血腥混合着腐朽的气味。

　　这里，如无间地狱，沉闷而痛苦。

　　孙悟空每日都在遭受着极刑，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他毛发凌乱，沾着黏糊糊的血迹，又饿了好几日，身体已虚弱至极，狼狈地就像一只丧家之犬。

　　静谧的牢狱里，他靠在角落的石壁上，倏地，不知想到了什么，极轻的笑了一声。

　　兰儿，如果你不是人类，那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不会让我太担心。
　　连日来，无论他受着怎样的极刑，他始终都留着一口气，他不放心她，担心着她。
　　想她……

　　虽然他知道，他再也见不到她了，不管她是高高在上的天女，还是凡人。
　　是他没用，他保护不了她，现如今他恐怕也出不去了。

　　倏地，沉重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外面的光线泄露进来。
　　听到声音孙悟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
　　他怔了怔，视线从血污的地面慢慢向上，看到了时兰，这一眼，他整个人一抖，恍惚了一瞬。

　　她穿着一身白纱衣裙，清冷的光照在她细弱伶仃的身影上，如此美好，美好的让人觉得下一秒仿佛就会失去。
　　周围透着安静，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她踩着一路的鲜血，缓缓走过来。

　　她这个样子看起来圣洁又美好，和这里潮湿腐臭的环境格格不入，他忽然很怕她的绣鞋会沾上血，会冒犯到她。
　　孙悟空一时忽然相信观音菩萨说的话了，她是神女。
　　或许，他们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时兰走到了他面前，一时间，两两怔然对望。
　　那一刻，孙悟空突然不想让她看到他的狼狈，他低头，拧着眉道：

　　“你的鞋脏了。”

　　时兰看到孙悟空这个样子，心口如有长针刺入，扎心的疼。
　　同时，心中亦有愤怒，恨意。
　　她半跪下来，眼里浮着水色，衣裙逶迤在地。她尽力压制着情绪，哽咽道：“空空，我来了。”

　　孙悟空仍低着头，不敢看她，只轻声：“仙子？是来送我最后一程吗？”
　　时兰心里一噎，有些生气，一字一句道：“非要和我这么生分吗？孙悟空。”
　　孙悟空耷拉着脑袋，自嘲地笑了笑：“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还是快走吧。”

　　时兰道：“我来这儿，是来救你的，不是来听你嘴硬的。”
　　孙悟空闻言有些懵，忍不住抬头，沙哑道：“救我？”
　　时兰身子又蹲低一些，任凭衣裙粘上了地上的血迹，她目光眷恋地看着他，拿出帕子轻轻擦他脸上的血，轻道：“嗯。”

　　孙悟空看着她的眼睛，他注视着她，像是说给她听，也像是说给自己：“我所求不多，这时候你能来看我，我就已满足了，你快走吧，不要为了我做傻事，你承担不起后果。”

　　听到这话，时兰鼻尖酸涩，眼眶里蓄着泪，要落不落。
　　她盯着孙悟空，冷冷道：“你要赶我走，是吗？”

　　孙悟空心里闷痛，咬着牙道：“是。”

　　时兰忍着心里的不痛快，长吁一口气，道：“那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孙悟空心虚了，低下头小声：“我是为你好。”

　　时兰：“哦？”
　　“收起你那自以为是的为我好，如果你死了，我也会下去陪你，你信么？”
　　“孙悟空，你当真没有心，你不是说过，你喜欢我，你爱我，你要照顾我，和我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怎么，这些话难道都是假的吗？”

　　言毕，时兰眼眶里的泪水一瞬滚下来，她低声啜泣着，还想说些什么，却再说不出来，只紧咬着下唇，浑身颤抖着，泪珠如雨。

　　看到她这样，孙悟空急道：“兰儿，别哭，是我错了，我刚说错话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时兰真的生气了，她紧抿着唇，强自忍住，问：“那你是哪个意思？”
　　孙悟空：“……”

　　他兀自叹口气，说着：“兰儿，如今我已是强弩之末，何必再牵连到你，你不要再管我，让我自生自灭吧，你对我有这份心，我无憾了。”
　　时兰皱起眉，心里头闷闷的憋着一口气，她冷脸道：“我说过我要救你，就一定要救你，今日你必须跟我走。”

　　孙悟空忽然被她执拗的眼神和冷脸逗笑，忍不住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时兰轻抚他脸，缓缓道：“空空，我对你的心，和你对我，是一样的，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只是我后知后觉，现在才明白。既然我们互相心悦于对方，那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想和你在一起，和你一起承担，一起面对，好不好？”

　　听她一席话，孙悟空傻眼，只愣愣看她，心里的滋味，已不是感动所能形容，他双目蒙泪，兀自说着：“如今，我大开杀戒，杀了很多人，你也不怕我么？”

　　时兰楠声：“不会的，你很听话的，你不会主动做坏事，你只是身不由己……”
　　孙悟空低下头，眼睫慢慢垂下，然后闭上眼，鼻腔里溢出声笑，呢喃：

　　“值得了……”

　　他心情此刻变得极好，他咧开嘴笑，不止眼睛里带笑，而是整张脸都在笑，而后，他脸凑近时兰，额头与她相抵着，用自己的鼻尖蹭着她的鼻尖。

　　静默一刻后，时兰轻轻为他检查伤口，看他伤痕可怖，心里已然难受到极致：“这么多伤口，好痛的，对不起，我来晚了。”

　　一滴泪珠顺着脸颊缓慢地滚下来，孙悟空伸出带着铁链的手，慌张地在自己脸上擦了下，接着，勉强露出一个凄苦的笑：“不痛的，都是皮外伤，我受的住。”

　　“兰儿，别哭，我不怕痛的，你别忘了，我是齐天大圣，我……”话没说完，时兰哭的更凶了。
　　他叹一声气，张开手臂想抱住她。
　　“你别动。”时兰往后一缩，躲开了，她怕弄疼他，她跪坐着，抱着他的脑袋，轻轻地靠在自己胸口。

　　“孙悟空，我们曾经互相陪伴，我要你一直陪着我，知道吗？从此以后，我们生死一处，永不分离……”
　　话毕时兰探出手掌，按在孙悟空头顶，默念法诀，周围的空气变得柔和又美丽，一道蓝色的光芒慢慢浮现。

　　须臾间，只见孙悟空又变回了本体小猴子的模样，时兰抱起他，走了出去。
　　她说出了刚刚没说完的话：

　　“纵使是地狱，我也要陪你一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