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农》青枝雨

74、消失

　　柳尘并没有直接就这样走出南风馆，他将自己身上鲜艳的衣服换下，穿上一身毫不起眼的衣衫，并将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番，还在脸上进行了易容。

　　此时，没人能认出这是南风馆那个花孔雀般的柳掌事。

　　柳尘之所以如此打扮，皆因暗玄告知他南风馆最近一直有一群高手监视，柳尘不用想也知这群人定是孟池派来。

　　孟池想借自己的手除掉宋砚书，自己偏不想让他知道具体情况。

　　柳尘走出房间，由于此时是夜间，因此有不少客人在与小倌耳鬓厮磨，相处甚欢后，便准备归家。

　　柳尘隐入客人中，随他们一起离开了南风馆。

　　孟池派出的高手依然在监视着南风馆，但他们却并没有发现刚刚走出的一群心满意足的客人中藏着柳尘。

　　柳尘就这样光明正大地离开了南风馆，待走远了，他便骑上在路边提前准备好的马，前去和暗玄约定好的地点会合。

　　夜间人烟稀少，但夜色有一个好处便是可以隐藏掉许多见不得人的痕迹。

　　黎明很快到来，那群中了药后睡在房间中的探子们这才悠悠转醒。

　　“糟了！”他们没想到自己这一觉竟睡得如此沉，直接睡到了天亮。不仅忘了换班，还让那两人值了一夜。

　　但是他们却不知，本该值班的两人并没有值夜，而是在和他们一样，早早地便躺在路边的角落里睡了香甜的一夜。

　　当这两名探子醒来时，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他们不可能直接就在路边睡着了，这很不寻常。

　　两人立刻望向锦绣阁，却发现平日里早该被宋砚书打开的锦绣阁此时却大门紧闭。

　　两人对视一眼，皆觉得有人在昨夜下手了，宋砚书可能已经出事了！

　　但他们此刻不能上前，若宋砚书真被人杀害，两人这种好像预料到的样子定会惹人怀疑。

　　于是，他们就在这里静观其变，以免错过重要事宜。

　　不一会，大牛便来了，大牛看到紧闭的铺门，也觉得很是意外，难道今日宋小哥多睡了会？

　　大牛不疑有他，拿出钥匙打开了门，铺中果然没有宋小哥的身影。

　　大牛想着不能打扰宋小哥休息，也就没有去后院，只在前院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因此，他并不知宋砚书昨夜已经消失。

　　过了一会，石头来了，他看到铺中只有大牛一人，心中有些惊讶，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宋砚书都起得很早，于是，他便问道：“大牛，宋小哥呢？”

　　“我来时便未看到他，想来是今日多睡了会。”大牛猜测道。

　　“这便奇了！”石头在心中嘀咕道，宋小哥最近晚间休息的都很早，清晨可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不然，我去看看。”石头还是有些不放心。

　　“哎！”大牛拉住了石头，“你莫不是忘了，掌柜让我们平日里不要去打扰宋小哥，再说了，宋小哥难得睡个懒觉，你还是别去扰人清梦了。待宋小哥醒来，自会过来的。”

　　石头听大牛如此说，便道：“那好吧，既然这样，我就先不去打扰了。”

　　接着，石头便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前，等待客人上门，顺便看着大牛忙碌的身影。

　　不一会就有客人上门，石头连忙上前接待，将客人说的心花怒放，客人爽快下单。

　　此时，在房中睡了一夜的探子，立刻赶往锦绣阁附近，与那值夜的两人汇合。

　　两人看到领头，才找到了主心骨，立刻上前说道：“老大，我们中计了！”

　　剩下的众人听闻皆不明所以，急忙问道：“发生了何事？”

　　“我们昨晚从酒楼出来后还很清醒，可当我们守在附近时，便觉得困倦，并且很快便没有任何意识地睡着了，这很不正常！”

　　众人听两人说完，也觉得昨日晚间突如其来的困不像是正常现象。

　　可他们竟不知自己何时遭了暗算，看来南风馆此次派来的人不容小觑。

　　这人如此煞费心机地将他们迷晕，想来现下已经得手了。

　　于是，两名探子去了锦绣阁里探听消息，若是宋砚书已经失踪，铺子里的人定会乱作一团。

　　可当他们迈入锦绣阁时，却发现里面的两位小厮在各司其职，面色淡然且没有任何变化。

　　两人心里有些不明白，若宋砚书已经消失，小厮们难道还能毫无慌乱地安然在这里工作？

　　但是两人也没有上前打听，因为那样会显得太过刻意。

　　所以，他们就流连在店铺中，看似是在挑选布料，实则是在注意着锦绣阁的一举一动。

　　石头刚招呼完前面的客人，便看到了他们，他走到近前，扬起标志性的笑容，问道：“两位客官需要些什么？本店有很多种类的布料，上面的花样也很新颖。”

　　“我们两位随便看看，不需要介绍，你先去忙吧！”一人欲支开石头，便这样说道。

　　石头看这两位客官穿着打扮普通，且语气冷淡，仅从面上看便不好相与。于是，他说道：“二位客官慢慢挑选，若有需要，可以随时唤小的过来。”

　　两人这才点头：“嗯。”

　　接着，石头便去招呼刚进门的姑娘，两人在店中逛了一阵，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发现，便也觉得有些没意思。

　　不一会，石头招呼完了铺里的客人，一转脸却发现这二位还在，但他没有上前凑趣，而是回到了柜台。

　　石头看看外面的太阳，此刻已经日上三竿，而宋小哥却还没露面，石头越来越觉得这根本不像是睡懒觉，宋小哥会不会是生病了！

　　此念头一起，便怎么压也压不住，石头将不远处的大牛唤来，低语道：“大牛，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宋小哥怎么可能如今还没起？”

　　大牛也觉得不对劲，便说道：“石头，会不会宋小哥已经起了，只是没有来前面的铺子里，而是在后面处理账务？”

　　“这也有可能。”石头颔首，“不过，大牛，你还是去后院看看，宋小哥若是没事，自然皆大欢喜，就怕他生病了却无人发现。”

　　大牛一听石头这样说，也有些着急，连忙说道：“我这就去后院看看。”

　　大牛和石头虽然刻意放低了声音，但是不远处的探子还是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他们对望一眼，便继续默不作声地挑选布料，等待进去的大牛出来。

　　大牛穿过月洞门到了后院，平日里经常坐在后院树下乘凉的宋砚书此刻不见踪影，甚至连他的房门都是紧闭的。

　　都这个时候了，宋小哥不能还没起床吧！大牛心中一边嘀咕着，一边走到宋砚书的房门前，轻轻敲着：“宋小哥，宋小哥！”

　　屋内不仅无人应答，且毫无动静。

　　大牛这下顾不上其他，便使出大力推开了房门。

　　没想到门并未从内拴上，巨大的冲力让大牛毫无意外地摔在屋内的地上。

　　“哎呦。”大牛抬头望向床面，床上空无一人，甚至连被子都叠的很整齐。

　　原来昨晚暗玄为了营造出宋砚书自己离开的假象，连被子都给收拾整齐了。

　　大牛吃力地从地上起身，在屋内找了找，丝毫没有看到宋砚书的身影。

　　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大牛内心焦急，宋小哥在此地无亲无故，能去哪儿？况且他从早晨到这就没看见宋小哥，而昨晚他离开时，宋小哥还在锦绣阁，也就是说，宋小哥若是离开，便是夜间走的。

　　大牛挠挠脑袋，有些想不通，宋小哥这样礼貌待人，不可能这么突然地不告而别，除非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才会让他如此。

　　但是这些日子以来，也没听宋小哥说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

　　大牛没有放过任何角落，在房间里找了半晌，甚至连床底都看了一遍，最终，他在桌面上看到一封信。

　　大牛看着封好的信件，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但是大牛没上过学，大字不识一个，平日里只能出些蛮力。

　　因此，虽然他的眼前有字，但是他却不认识。

　　大牛拿着这封信，觉得宋小哥可能真的走了。

　　相处了这么久，大牛对宋小哥颇有好感，他突然就这么走了，大牛的内心非常不舍，鼻子甚至变得有些发酸。

　　大牛拿着那封信走到了铺子里，语带伤感地说道：“石头，宋小哥不在后院，我在他房间找到了这封信，想来宋小哥离开了。”

　　石头闻言一惊：“这也太过突然！”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大牛递过去那封信：“你看。”

　　石头只能勉强认得几个字，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小厮，更不敢私自拆开信件，于是他说道：“大牛，等掌柜来时，我们把这封信拿给他。”

　　“石头，我们不用先去找掌柜说一声吗？”大牛问道。

　　“掌柜一向忙碌，我们也不知道他现下在哪里，只能等他来锦绣阁时再跟他说。”

　　大牛一想也有道理，便没有反驳。

　　而此时尚未离开的两个探子，听他们如此说，也有些无法确定，宋砚书到底是昨夜被人掳走，还是发现他们盯着他，为了安全起见，所以将他们迷晕后偷偷逃跑了？

　　可是他们难以相信，他一个毫无武力之人，能有这样敏锐的感知能力吗？

　　两人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便离开了南风馆。

　　石头和大牛还在为宋小哥的离开伤心，也就没有注意到刚刚一直在店中徘徊的两人。

　　两人将听来的消息与领头一说，领头听罢，说道：“这个宋砚书很大程度上是被掳走了，先不说他有没有这么强的侦查能力，就是那让我们毫无察觉却能将我们迷晕的药就不是常人所能拥有的。”

　　头领一向见多识广，他既如此说 ，众人皆信服。

　　接着，他又说道：“看来南风馆果然出手了，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南风馆，竟隐藏着如此高手，连我们也毫无所觉。”

　　他不禁觉得后背发寒，很显然，此人并没有想置他们于死地，因此仅仅用了些让他们昏睡的药。

　　若是此人对他们起了杀意，想来他们昨晚便已全军覆没了！

　　想到此处，他接着说道：“既然南风馆已经出手，宋砚书也不再此处，想来我们也没必要在此守着。速将此信息传于周管事，看大公子如何安排。”

　　“是。”

　　却说仍在伤心的石头和大牛，他们毕竟一直生活在宁静平和的锦川镇，日常里也没有见过什么风浪，因此两人并没有想到宋砚书可能是被掳走的。

　　他们伤感了一阵，最后也只能接受宋砚书已经离开的事实。

　　又过了一段时间，冯掌柜到了南风馆，他甫一进入，便感到大牛和石头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以往石头最是机灵活泼，今日两人看起来竟都有些低落。

　　冯掌柜心下纳罕，问道：“铺里发生了何事？你们看起来怎么无精打采的？”

　　两人看到冯掌柜，顿时找到了倾诉对象，石头便将事情一股脑地说了：“掌柜，宋小哥昨夜离开了。”

　　“什么？”冯掌柜的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我和大牛也觉得难以相信，但宋小哥留下了书信。”接着，石头将信件递给了冯掌柜。

　　冯掌柜心中狐疑，接过信件后打开，但见上面写着：“冯掌柜，家中突有急事，砚书需回乡处理，事发突然，来不及与掌柜当面告别，深表歉意，请掌柜代我与李兄告辞。”

　　冯掌柜虽心存疑惑，但看着上面确实是宋小哥的字迹，也只能相信。

　　但是他还是有些费解，宋小哥不是说家中只他一人吗？何来突发急事？

　　可冯掌柜转念一想，以宋小哥的品貌，也不像是普通人，或许他只是与家中闹了矛盾，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才这样对大家说。现下可能家中确实有事，他作为家中儿子，便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回去处理。

　　这种大家公子因讨厌家族束缚出来体验生活的画本，冯掌柜很是熟悉，但不得不说，冯掌柜的脑补能力还是很多的。

　　冯掌柜通过自己的想象，在加上有书信为证，便接受了这个结果。

　　冯掌柜想着，公子现下在雅正书院读书，平日里也出不来，自己还是别拿这种事去打扰公子了。

　　待他下次去扬州，便找个机会告诉公子身边的小厮。

　　却说被带走的宋砚书，因为中了迷烟，所以对发生的一切都毫无意识，只能任由暗玄带到未知之地。

　　而迷烟的效果现下已经过去，宋砚书也渐渐睁开了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