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农》青枝雨

42、遇险

　　宋砚书迅即躲闪，长剑划过她白玉般的脖颈，刺中了她的左肩，一股剧痛瞬间席卷她的全身，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角渗出。

　　宋砚书接着把手中的篮子朝黑衣人砸去，为自己赢得了喘息之机，迅速逃出了院内，黑衣人将篮子劈成两半，看着已逃出宅子的宋砚书，并未追去。

　　他暗想道，自己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嗜杀之徒，通过这两日观察，此人与院内搜寻的二人并不是一伙，但是宅中也容不下他，先将他吓跑，若是他再回来，自己便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他。

　　接着，黑衣人将已经杀害的宁江、宁溪抛在了院内枯井中，便在暗夜里消失不见。

　　而正在逃跑的宋砚书，早已弃了轮椅，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地奔跑。她无法确定黑衣人是不是依然在身后追她，但她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地跑，她不想连累村中无辜的人，只能一路狂奔到了河边。

　　宋砚书在河边及时刹住了脚步，前方无路，后有追杀，她望着月光下深不见底的河流，两相权衡取其轻，于是，她咬咬牙，一头扎入了河中。

　　水流从四面八方向宋砚书涌来，周围的河流也被她染上了血色，左肩上的伤似乎更痛了。宋砚书咬紧牙关，忍着疼痛向前游去，她告诉自己，只要游到对岸就好了。

　　正是这股信念支撑着她，让宋砚书不停地在水中挥舞着双臂，但是受伤的左肩渐渐慢了下来，她的速度也缓了下来。

　　由于失血过多，宋砚书的头越来越晕，但她还未游到对岸，她不能倒下，宋砚书努力坚持着。可有时，身体的极限并不受自己控制。

　　宋砚书眼前的金星越来越多，岸边也离她越来越近，在离岸边一步之遥时，她还是晕了过去，顺着水流飘飘然地朝下游流去。

　　当东方的第一缕阳光洒下，整个村庄的人们在睡梦中苏醒，开始忙碌起来。

　　李二婶早晨未见宋砚书出门，想着他一个人身体不便，在这里孤苦无依，又没有吃食，心下不忍，遂决定送些自家的糠饼给他充饥。

　　李二婶拿着一些糠饼，大着胆子走到宋砚书门前不远处，她不敢上前敲门，只能扯着嗓子高喊道：“小伙子，你在家吗？”

　　许久，门内无人应答。

　　李二婶又拔高声音多叫了几声，还是没人回复。她心下不禁犯起嘀咕，毕竟这个宅子有太多闹鬼的前科，她心头颤颤，越想越心惊，小伙子不会出事了吧！这个念头一出现，便在李二婶的脑中挥之不去，愈演愈烈。

　　不行！李二婶决定进去看看，但她不敢独自前往，就回去叫了几个人，大家都是肝胆俱颤的陪同，虽是大白天，大家心底却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还未走进院内，大家便在门前看到一滩早已渗进泥土中的暗红色的血，不好！众人心惊肉跳，想必出事了！

　　于是，大家也顾不上许多，颤颤巍巍地推开门，还没踏进院内，众人便看见地上的血迹，院中空有一个轮椅，轮椅上的人却已不见，大家暗道不妙，想来此人难以生还。

　　抱着这样忐忑的心态，众人齐心协力地进入屋内，屋中并未有砚书踪影，大家又合力在院中搜寻，当村民看到在枯井中的尸体时，皆吓得高声尖叫，跌跌撞撞地想要逃跑，甚至李二婶当场便吓晕过去。

　　幸得里面有年长者见多识广，马上让人通知村正去报官，众人便都撤出了这座宅院，人心惶惶地等候捕快前来。

　　村里发生了命案，捕快很快到来，并带来了仵作。捕快将两具尸体从枯井中捞出，仵作上前细细查验。仵作通过查验，发现此二人皆是被一剑封喉，凶手定是个高手。

　　捕快又对附近村民进行走访，一番调查之下，竟对杀人凶手毫无头绪。

　　而此时，得到王大夫消息的李琅知道砚书已离开南风馆，几番打探下得知了砚书的新住处，于是，李琅吩咐自己的得力下属陈武前来看望砚书。

　　当陈武到达宅子处，发现门前围着众多看热闹的村民，不断有捕快进出，人群中时不时蹦出“命案”、“闹鬼”等词，陈武心中咯噔一下，难道砚书出事了？

　　他迅速拨开人群，走进宅院，但见两具尸体放在院中央，上面覆着白布，另有两名捕快在此看守。不见尸体面容，陈武不好判断砚书是否遇害，欲上前掀开白布。

　　捕头看到陈武，甚是惊讶，他不是应该贴身保护公子吗？捕头不自觉说出了心中疑问：“陈侍卫，你怎会在此？”

　　“公子的朋友住在附近，他听说此处发生了命案，特命在下前来瞧瞧。”

　　“原是如此，陈侍卫，请。”陈武是李琅身边一等一的红人，捕头不敢得罪。

　　陈武掀开了白布，视线中依次出现两张陌生的面孔，里面并没有砚书，他的心中长出了一口气，但是砚书又去哪里了？

　　陈武盖上白布后，捕头又和他寒暄了几句：“说来也是奇怪，院中原是住了三个人，这两人遇害，另一人却不知所踪。”

　　“可有查到线索？”

　　捕头摇了摇头：“事情有些棘手，凶手武功高强，此案不容易破。”

　　“失踪的那人呢？”

　　捕头分析道：“失踪之人腿脚不便，却没被当场杀害，以他之力，想从此等高手的手中逃脱，何其困难，或许被凶手掳走也为可知。”

　　陈武点点头，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不想放弃，
　　因他不想让公子失望。

　　陈武用目光扫视院内，忽然发现地上的血迹，顺着血迹，他走到了门前。陈武判断，院中死亡的两人被杀害地点并不在院门附近，那么这血迹只能是砚书的。

　　陈武又在门前仔细转悠了一番，果然看到了其余血迹，想必砚书受了伤，只要他顺着血迹寻找，定能找到砚书。

　　陈武跟着地上不甚显眼的血迹边看边走，一路追寻，来到了河边，陈武目测此河甚是宽广，以受伤的砚书之力，难以游到对岸，最有可能的便是他被河流冲走了。那么，只要自己顺着河流的下游走，或许能找到他。

　　想到此处，陈武便朝河流的下游走去，此河一路弯弯曲曲，水面时而宽阔，时而狭窄，水流时而平缓，时而湍急，陈武越找越担心，他觉得砚书不一定能活下去。

　　于是，陈武加快进度，几乎一路飞奔，所幸他武功及目力较好，在水中隐约漏出的大石上，长出了一些枝桠，而陈武在上面看到了布丝。

　　他跳到大石上，果然看到了不省人事的砚书，陈武将他挪到了岸边，用手去探他的鼻尖，陈武感受到了若有若无的微弱气息，砚书还活着，他赶快清理了砚书口鼻中的一些淤泥和水草，拍打他的脸颊，见他还是毫无反应，陈武便用力按压他的胸口。

　　“咳咳。”宋砚书吐出一大口水，恢复了些许意识。当她看到陈武时，很是讶然：“陈侍卫，你怎会在这？”

　　“公子不放心你一人生活在这儿，让我来看看，没想你竟遇险了。”陈武说完便把一个药丸递给宋砚书，“先吞下，你受伤了，此药有止血之用。”

　　“多谢。”宋砚书心中感激，她捂着自己没有知觉的左肩，想着若是没有李琅记挂着让陈武来看她，恐怕自己已入黄泉。

　　陈武看着虚弱的砚书，此处离扬州太远，砚书受伤的身体不宜长时奔波，最好能在附近找一个地方休养。

　　而刚刚的村子已不能回去，陈武思来想去，此处离书院最近。但山长不可能同意自己突然带一个陌生人进入书院，看来只能通过一些特殊的方式了。

　　陈武说道：“砚公子，我带你去书院养伤。”

　　“书院！”宋砚书震惊，她不想去书院，里面都是男人，对此时受伤的她来说，太不方便。

　　“此时没有更好的选择了，等你伤好了，自可以离去。”

　　于是，不过一会，陈武便将宋砚书带到了书院，只是他们此刻不是站在正门，而是在一处墙角。只见陈武在墙角处的草堆里扒拉一番，一个狗洞便赫然出现在宋砚书面前。

　　宋砚书忍不住说道：“陈侍卫，你不是有功夫在身吗？为何不能飞檐走壁。”

　　“书院中有巡逻，只有此处直通柴房，旁人难以发现。”

　　“那陈侍卫你呢？”

　　陈武解释：“我是公子的侍卫，自然可以从大门进去。你先在柴房待着，待会我带公子去找你。”说完，似是不忍伤害宋砚书的自尊心，陈武识趣地离开了。

　　宋砚书并不是男人，她的骨架不大，进入此洞绰绰有余。进入柴房后，宋砚书还贴心地伸手将外面掩盖狗洞的草拨好，也不知陈武是怎么发现此处的。

　　柴房空间较大，里面都是干柴，并无他人，学子们也不会莫名其妙地跑来柴房，确是书院的安静所在。宋砚书在隐秘角落里找了一块稍微平坦的干柴躺着，脑袋昏昏沉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