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农》青枝雨

13、前尘往事

　　裴钦用手拦住了宋砚书：“宋兄，暗道里出现了水流声。”

　　“在下不曾听到。”宋砚书一脸茫然，她确实没有听到任何水流声，但看裴钦的表情，她猜想，他或许真的听到了声音。

　　“裴兄，水流声应是非常细小，不易察觉。”宋砚书看着裴钦脸上的表情，她大概知道，因为他此时眼睛受伤，听觉就会变得灵敏，再加上他自己有功夫在身，平日里受过不少训练，听力应远远大于她，“裴兄，你既能听到，看来此处真有水流存在。”

　　裴钦将脸转向宋砚书：“宋兄，此处的水是流动的，我们一直跟着水流声走，定能找到出口。”

　　说完，不等宋砚书反应，他便用修长的手拉着她：“宋兄，这个岔路，我们依然往右走。”

　　如此，利用裴钦对水流声的敏感度，他们不停地在暗道里左拐或右拐，最终又进入到一个密室。

　　宋砚书跟着裴钦在迷宫般的暗道里绕来绕去，本以为会守得云开见月明，能直接从暗道里出去，结果又进入了另一间密室，她不禁有些泄气。

　　不过，这个密室比之前的那间大了许多，装饰也更精致，有不少绿意点缀其中，更有水流汇聚于此，形成一汪潭水。想来，裴钦听到的水流声由此而来。

　　屋内依然是摆放一石桌一石凳，不同的是，石桌上有把古琴。此古琴造型华美，不时散发出檀木的幽香。琴面上一尘不染，应该常常有人擦拭。

　　“这里经常有人来。”宋砚书对裴钦说，“不过，这个主人居然还是风雅之人，竟在此放了把琴。”她感到讶然。

　　“琴？”裴钦疑惑，面向宋砚书：“宋兄，你可去看看琴背是否有铭文。”

　　宋砚书靠近古琴旁，果见琴背上有雕刻的铭文，看起来好像是篆体，有两个大字，旁边还有两行小字。宋砚书仔细辨认了半天，也没有认出是什么字。

　　“裴兄，上面有你说的铭文，但铭文为篆体，在下不识。”宋砚书有些尴尬，下意识地挠挠头。

　　“不妨事，宋兄，本来大越也少有人了解篆体。”裴钦安慰道，“请让在下摸摸上面的铭文。”宋砚书听后，把裴钦拉到琴边，将他的手准确放在了铭文上。

　　裴钦骨节分明的手在铭文上来来回回仔细摸索，以此来判断雕刻的字迹，像是不敢相信，他惊讶道：“鹤鸣琴！此琴为当世四大名琴之一，失传已有十余年，没想到竟在此处？”

　　“鹤鸣琴？那它原来的主人是谁？又为何会失踪？”宋砚书不禁产生好奇。

　　“鹤鸣琴本为先帝最宠爱的永宁公主所有，公主对琴颇有研究，喜好收集，这把鹤鸣琴为她此生最爱的一把。十多年前，公主随驸马一起镇守边关。有一日，驸马受敌军暗算，中毒昏迷。一筹莫展之际，来一奇人，说边关有一悬涧崖，崖内有种草药可以救治驸马，公主听后不顾反对，带了几个侍卫前往采集。”裴钦娓娓道来。

　　“那后来如何了？”宋砚书迫不及待问道。

　　“后来，草药由侍卫拿了回来，公主却再也没回来。据侍卫回忆说，公主爬在崖边，伸手把草药递了上来，他们刚要去拉公主，却忽然听见一声惊叫，公主就此失足掉下悬崖。”裴钦的声音变得低沉。

　　“去崖下找过公主了吗？”宋砚书的心提了起来。

　　“自然派了大批人马搜寻，但崖下了无踪迹，连尸骨都未曾寻到。”裴钦在暗处握紧了手心。

　　“那，驸马可醒了？”宋砚书又问道。

　　“驸马倒是醒来了，手下不敢告诉他这个噩耗，怕他刚醒就受刺激，只说公主在寺中为他祈福。后来实在瞒不下去，才告诉了他真相。驸马听后果受不住刺激，当场喷出一口鲜血，立刻带人再次去崖下寻找公主，却仍一无所获。”裴钦的叙述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这把琴，应该在驸马那啊！”宋砚书不解。

　　“此后不久，驸马睹琴思人。但忽有一夜，驸马像往常一样走向琴室，却发现公主最爱的鹤鸣琴不翼而飞。他曾组织人到处搜寻，都不见踪迹。”

　　“崖下没有找到公主的尸首，公主是真的薨逝了吗？”宋砚书忍不住继续问。

　　“没人知道，世人都传公主被神仙带走，去侍奉神仙了。”裴钦闭紧了眼眸。

　　这也有人信！宋砚书觉得古代的神话色彩还是很浓厚，她摸着鹤鸣琴说：“失传的琴却藏在这，此人是否知道一些内情？”

　　“这恐怕要问此处密室的主人了！”裴钦的语气突然淬了些宋砚书未察觉到的冰寒。

　　“裴兄，你为何知道的如此详细？”宋砚书心下奇怪。

　　“永宁公主生前经常体察民情，关心百姓疾苦。薨逝后，她的事迹在百姓中广为流传，甚至有文人墨客写成了话本，叫《永宁传》，话本多次印刷，大越很多孩童就是听这些故事长大的，难道宋兄未曾听过？”裴钦奇道。

　　“嗨，在下身处穷乡僻壤，读书人都寥寥无几，不曾听闻。”宋砚书捏了一把汗，继续问道：“那么，其他皇亲国戚的故事也会被写成话本流传吗？”

　　“自然不能，不是每个人都深受百姓爱戴。”裴钦握了握拳。

　　“原来，得是百姓喜欢的。”宋砚书轻声说道，那么故事情节一定会充满正面意义，这样做，不仅能彰显皇室的大度，还能增强皇室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对统治者来说，并无什么害处，何乐而不为呢？

　　此时，宋砚书看到，裴钦光滑如玉的手不停地抚摸鹤鸣琴的每一个角落，甚是流连。

　　“裴兄，你是不是也很喜欢这把鹤鸣琴。你若实在喜欢，我们可以将此琴带走还给驸马，想来此琴也是主人的不义之财。”毕竟这是四大名琴之一，爱琴的人见到，谁又会不喜欢呢？

　　“宋兄，不必。”裴钦开口拒绝。

　　“裴兄，这把琴也不重，我可以把它背着。”宋砚书跃跃欲试，她想裴钦可能觉得带一把琴不方便。

　　“宋兄，谢你的好意，不过不需如此。这把琴对此处主人也非常重要，倘若我们将它拿走，他定会发现有人来过，若是追查下去，顺藤摸瓜便能找到我们。”裴钦解释道，“现在这样很好，即使庙宇被烧，此间主人暂时也不会知道有人来过。”

　　“好，听你的，裴兄。”宋砚书答应。

　　“宋兄，除此之外，此处是否还有别的物件？”裴钦问道。

　　宋砚书环顾四周，不放过任何角落：“物件倒是没有，只有一汪清潭，大概就是你听到的水流声。”

　　“不过，水潭边立了一个小石碑。”宋砚书顺着潭边的石阶走过去，用夜明珠照着石碑，惊奇道，“裴兄，上面也有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