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灾变游戏当霸主》江芷白

12、高温10

　　因为小卧室的冰没有断过，室温很低，斐青凌晨4点回到家时，小卧室的冰还没有化完，三只狗子正懒洋洋趴在地板上，不愿意动弹。

　　斐青把新拿到的蓄电池全部检查一遍，接上电路开始充电，然后迅速进浴室冲了个澡。

　　她半靠在沙发上，没有去床上休息。

　　莫名的，她有些睡不着。

　　这时候，小区里已经有动静，业主们几乎倾巢出动，准备去市中心商场前参与摇号。

　　今天是灾变第7天，世界发生骤变，原本欣欣向荣，和|谐稳定的城市，在极限高温的蹂躏下，满目疮痍；繁华如织的城市路桥，断裂成残垣；大量汽车在行驶中起火爆炸，席卷着自己的主人，共同奔赴黄泉；友爱向上的聊天群里，遍布负能量。

　　官方接踵而至的通报，不断昭示着相关部门在这样极端高温下的无能为力。

　　斐青自认，她还算个心性坚定的人。

　　可当她看到那些小心翼翼行驶在滚烫路面上的汽车，想起那些汽车里只能回家被动接受命运安排的人们，也会生出一点焦虑。

　　她故意忍住，没有点开业主群。

　　这两天，家里的整套太阳能发电板，给她惹了不少麻烦。

　　以前从来没有露过头的业主们，纷纷在群里向斐青喊话，希望她能本着邻里有爱，互帮互助的原则，为他们提供充电服务。

　　斐青不胜其扰，打开业主群查看消息，收集信息的时间越来越少。

　　索性，目前只是灾变初期，人类的底线还没有崩坏，文明的社会秩序依旧发挥作用。

　　这些人也就是在群里向她叫嚣，并不敢直接找上门来。

　　斐青瘫了一会儿。

　　给手机充上电后，登上某博。

　　毫不意外，灾变游戏、极端高温等词条依旧高高挂在热搜上。森林起火；面粉厂爆炸；路桥坍塌；医院收编；大量老人在外滞留等问题，也排着队挤进了热搜榜。

　　但最令斐青意外的是，以往热闹无比，分分钟就能刷出成千上万条新消息的热搜词条，以及某博广场上，只剩下百十来个号，孤零零的发言质问，表达惶恐与害怕。

　　斐青抿唇，搜索了一个关键词。

　　她看着停电二字后头挂着的，大大的热搜标志，在这个词条里爬了两个小时楼，终于捕捉到有效信息。

　　有网友在昨天中午12点发帖，表示他所在的小区并没有按照计划供电，而他的手机只剩下20%电量。

　　斐青看了一眼他发帖的时间，确认是昨天中午12:40左右；她点开这位网友的主页，发现他的ID归属地正是常安市。看来，这位网友应该就住在中心小区附近。斐青想起昨天群里发生的小争执，那时就有人提到过，小区原本计划供电两小时，结果实际时间不到90分钟。

　　当时，斐青还想着或许是城市电力供应不足，居民区的供电时间有所调整。

　　看过这条消息，她才惊觉。昨天中午中心小区提早半小时停电，并非是城市电力供应不足；而是出现了比这更严重的问题，导致大规模彻底停电。

　　她顺着这条帖子继续往上翻，在浩如瀚海的网络水贴中，终于又找到一条有用信息。

　　这个帖子的内容是一条20秒的小视频。

　　发帖的网友站在窗前，本来是在拍不远处一条高速公路坍塌的过程，视频里却意外传出咔嚓一声响，随着网友的惊呼声，视频画面里一阵抖动，再次定格时，正好拍到窗户不远处一根电线杆断裂歪斜，绷断高压线的全过程。

　　这个网友的ID归属地也是常安市。

　　看来，这就是导致中心小区，乃至整个常安市彻底停电的原因了。

　　数着时间，斐青抿唇打开小区业主群。

　　今天在群里说话的人很少，看不见平时经常在群里扎堆的熟面孔，反而多了好几个斐青从来没见过的账号。

　　斐青知道，大概率因为这些人没有意识到问题，和往常一样泡在群里瞎聊，早早把手机电量用光了。

　　目前还能在群里发言的，也是不停艾特斐青，希望她可以给小区用户提供充电服务。这是近两天小区业主群的常态，所有人都会先找斐青；然后找林宥浩，与林宥浩交涉无果；再接着找小区居委会，最后，被居委会装死糊弄过去。

　　说到底，不论是业主，还是居委会都不知道，昨天的停电就是彻底停电。所有人都以为，中午十点的电还会来。

　　斐青想了想，还是决定在群里冒个泡。

　　她在一大堆艾特她的消息里，挑了一个讲话相对比较客气的回复。

　　【实话实说，你们找我充电的，大部分人拿的都是充电宝，充好电带回去继续玩手机，上网。但稍微了解一些基站射频发布网络信号原理的人都知道，所有射频设备都是基于电力传输工作的，如果停电影响到射频设备，就算你们的手机有电，也同样上不了网，聊不了天。】

　　【那你们的手机又有什么用，难道充满了电的手机比较重，能当板砖一样砸人吗？】

　　【除了给手机充电以外，普通充电宝最多只能用在有USB插口的小功率照明灯上，如果你们闹着要充电是有这个需求，可以带着你们的设备到我家来，给我确认过后，我分给你们每人五根蜡烛，蜡烛也可以照明。但提前说好，我这里的蜡烛也是有限的。】

　　斐青把从批发市场收回来的蜡烛整理一番，取了两箱出来，堆放在客厅角落。

　　拍了张照发进群里。

　　【家里有大型蓄电池的，或许要说，如果我给你们提供充电服务，你们还能有别的用处；可我也要用电，太阳能发电板每天能获得的电量也就那么多，给你们了，我就没有了。普通充电宝要么功能单一，要么能提供的服务可替代。这是我唯一能给你们的。记住了，蜡烛数量有限，先到先得，不接受任何私下预定。】

　　斐青这条消息发布后，群里不断涌出来找茬的人少了一半。

　　另外一半说什么，她根本不在意。

　　因为，已经有聪明的人找上门来了。

　　林梦然是第一个来敲门的，斐青在猫眼里看过，并没有在意她手里拿着的小功率充电灯，直接从门口递了一包10支的蜡烛出去。

　　和对方客套了两句，并没有让她进门。

　　她安放在主卧的储电箱附近，压满了正在充电和等待充电的蓄电池，这些东西是不能给外人看到的，否则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斐青可以确定，目前气温下，已经倒塌的电线杆和崩裂的高压线没有办法修复，停电会一直持续。她打算把所有蓄电池充满电，给自己留下足够量的太阳能发电板，把剩下的全部交给居委会。这个决定挺傻，看似是将已经拿到手的肥肉分给别人，实际却会大大减少她的麻烦。

　　她不准备靠这玩意儿获得额外的好处，自然也不愿意这些东西给她带来不必要的争端，甚至是冲突。

　　因为不愿意更多底牌暴露在人前，斐青把家里能锁上的门全都锁了。她自己也不在家里呆着，顺着门缝拉了个插线板出来。她连上电风扇，手里摇着另外一把小扇子，把椅子和两箱蜡烛摆在门口，特地等着领东西的人上门。

　　斐青把一切准备好，再次发了个照片到群里。等了没几分钟，楼梯间就有了动静。

　　来的最快的，当然是同一个单元楼住着的业主。

　　这中间，有经过斐青提醒，已经意识到存在彻底断电断网可能性，领完了蜡烛，冲斐青道谢的；也有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理念，一边领东西，一边嬉皮笑脸和斐青开玩笑的。

　　自然也有不老实，拿不出USB照明设备，和斐青胡搅蛮缠的。这些人，都不用她亲自动手，就直接被四面八方赶来的人，用言语谴责着制止了。

　　斐青本来打算在门外等半个小时，把两箱蜡烛分完。

　　但更多的人也许不稀罕五根蜡烛，也许觉得为了五根蜡烛冒着高温跑一趟不值当，20分钟还不到，来领东西的人潮就散了。搬出来的蜡烛还剩下半箱，斐青想了想，把剩下的蜡烛放回背包，只留下完整的一包，又拍了个照发进群里。

　　【已经在路上和没来的都不用来了，剩下10根蜡烛，我自己留着用了。】

　　这两条消息的发送速度非常慢。

　　两条消息前的小圆圈不停转着，最终文字消息成功发了出去，照片则显示发送失败。

　　斐青眉梢不由自主抖了两下，她重新尝试发送图片，两次都没有成功；然后又试探着发送文字消息，依旧显示发送失败。意识到这是断网了，斐青往手机屏幕的右上角看了一眼，果然，那里显示的运营商标志信号已经空掉，被打上了一个小小的叉。

　　迅速收了东西，斐青刚刚回到小卧室，就听到窗外一声崩溃的三字国骂。

　　接着，是更多人用各种脏话表达自己的不满。

　　短暂混乱之后，这些高声怒骂叫喊的业主们终于恢复了正常交流的能力。有人说没关系，等电来了还会再通网；也有人担心，或许电永远不会来了。

　　斐青坐在沙发里，心不由自主下沉。因为她知道，如果再不降温，电永远也不会来，网也不会通。

　　和她预料的相差无几，现代社会环境中，让人情绪崩溃的真正底线不是停水停电，而是断网。

　　高速便捷的互联网把全世界民众联系到一起，给所有人释放出他们和外界联系非常紧密的错觉。让绝大多数的人以为，偏安一隅，依旧能够捕捉到世界最前沿的消息，能收集到他们最关心的信息，是毫不费力且理所应当的。

　　直到真正断网，他们才会意识到，互联网的可贵以及它在带来便捷的同时，一同带来的弊端。

　　尤其是拥有和失去之间的心理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