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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求婚 ...

  •   那人身着浅粉色长裙,作寻常人家的小姐打扮,姿态纤细玲珑,身旁左拥右簇。
      正静静地、从上而下望着她。

      额心朱砂痣,面上点绛唇。
      美艳不可方物。

      但与其他或狂热或羞涩的女子不同的是,她的表情始终没有什么变化。
      没有投花,也没有掷果,只是带着好像生来就挂在脸上、恰合时宜的浅笑——

      眼里却是燃不尽的星火。

      是李青梧。

      两人隔空对视,李青梧似是没想到她会突然抬头去看,愣了一下,随即率先仓促地移开了视线,身影很快消失在阁楼中。
      门窗被人关上。

      秋澈也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

      下一瞬间,一道纵马的人影挤进了他的视野。

      ……
      街边热闹的人声慢慢远去,李青梧坐在桌旁,想起方才那人投来的惊鸿一瞥,心跳还未平复。

      她抚胸压了压惊,低声问茯苓:“如何?人走了吗?”

      “走远了。”茯苓放下窗棂,转身看着惊魂未定的李青梧,无奈地撇了撇嘴,上前帮她倒水,“殿下,您……”
      “噤声。”李青梧轻声制止道,“在外,需喊我小姐。”

      茯苓忙道:“小姐,奴婢的意思是,那状元郎不过就是好看了点。但今年中举的前三名里,另外两位学子也是惊才绝艳……为何小姐独独青睐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秋公子呢?还特意……”
      特意为了看他一眼,从宫里偷偷跑出来。

      这要让陛下知道了,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李青梧抿了一口水,温声道:“他好看,还是第一名,为人也十分正直良善……这还不够成为我青睐他的理由吗?”

      茯苓心想,其他的也就算了,您这“正直良善”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呢?

      但她没问出口,阁楼的门便被人突然踹开了。

      茯苓一惊,扭头下意识斥道:“大胆!何人竟敢——”
      话音未落,在看见几名带刀侍卫身后严严实实围着的人相貌如何时,茯苓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李青梧起身,不动声色地拽了她一把,稳稳地福身道:“陛下万安。”
      茯苓如梦初醒地跪了下来,屋内的侍女也刹那间跪了一地。

      李青梧低着头,没听见说起来的声音,便稳坐如山地保持着这个姿势。
      但合握在一起的手却在几不可察地抖着,暴露出她的紧张。

      她此次出宫,没有任何出宫令,是偷溜出来的。

      “朕竟不知你何时有这样大的胆子,竟敢偷渡出宫了?”皇帝威严冷肃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乐和,你向来最知礼守礼……不如今日,也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李青梧额角的一滴冷汗应声而落。

      “若没看错——”榜眼吴易起摇开一柄扇子,扇面写着极其飘逸狂妄的一个字——
      什么字秋澈看不出来,因为实在是太丑了。
      吴易起毫无所觉,慢悠悠道,“那是当朝最受宠的长公主乐和吧?”
      “你们认识?”

      秋澈没说话,只是刚收回来的视线往他那边轻轻一扫。
      吴易起莫名压力十足,咳了一声,纵马凑近了些,做了个说悄悄话的姿势。

      “我只是想劝你,最好别打这位公主的主意。人家是京城第一美人,也是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有帝王盛宠,是正一品的嫡长公主……”

      “这些我都知道。”
      秋澈轻飘飘地打断了他,“所以,兄台是想说什么?”

      “……所以,我想说,”吴易起清了清嗓子,贼兮兮地凑过来道,“我爷爷跟我说过了,她是我的未婚妻,圣上都打算给我们赐婚了……你就别想了,朋友妻不可欺!你是读书人,读的书还比我厉害……知道这个道理吧?”

      秋澈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骑在马上,答非所问道:“兄台未免太自来熟了些,谁与你是朋友?”

      吴易起道:“一同参与了会试,殿试,又一起高中游街……这不算朋友?”
      秋澈:“我都不认识你,这哪里算朋友?”
      吴易起:“……好吧。”

      他摇了摇扇子,得意洋洋道:“那你现在认识我了,本公子是吴家子弟,吴易起,吴丞相的那个‘吴’,这个你总知道吧?”
      秋澈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其实从会试我就注意到你了,你小子,有点本事啊。我这十几年从来没见过还能在读书上压我一头的人,偏偏还不止一次。快说!你是不是贿赂那些批试题的老家伙了……”
      “吴公子。”
      秋澈忽然提声,平静地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
      “啊?”

      “秋家如今是平民之家,不如吴家倾权富贵,此等捕风捉影、没有证据的话,还是不要轻易提起为好,免得引火烧身。”

      “……”
      吴易起呆了片刻,干笑道:“你看你,未免太认真了,本公子就开个玩笑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我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秋澈对他微微一笑,“吴公子未免也太认真了。”

      吴易起:“……”

      “好你小子!耍我是吧!我不管,你这个朋友我今天就交定了!!”
      “……”

      “喂!你倒是说话啊!”

      “吴公子高兴就好。”

      “……”

      两人聊天时,最后面的杨裘不远不近地跟着,眸中闪过几分深思。

      游街后接着要参加曲江宴,还有不少官员带着家眷一同参加,为的就是一桩榜下捉婿的美谈。
      尤其是今年的前三名进士,都尤其俊秀,宴席就更热闹了些。
      秋澈作为今科状元,备受关注,席间不断有人给她敬酒,请她题诗,都被她以“不擅饮酒”或者“身子不适不宜多说”为由躲过去了。

      这理由用多了,难免有人要嘲讽:“怎么方才大殿之上还好好的,一到宴席上就身体不适,秋兄怕不是看不起我们,才不愿与我们同饮吧?”

      原本曲水流觞、其乐融融的宴会场面,刹那间就因为这句话而凝固住了。

      秋澈也顿了一顿,随即抬头,状似不解道:“那是当然,陛下面前哪怕身子难受,自然也要守礼。难不成,兄台觉得,你比陛下尊贵?”
      此话一出,周围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那书生脸色也顿时难看起来:“你……你休得胡言!我万万没有此意!”

      “这样啊,那是我误会了。”
      秋澈恍然道,“不过我看兄台说的也对,我身子不适,怕是扰了诸位的雅兴,那今日就这样吧。诸位都是将来的同僚,若有机会,改日再聚。”

      言罢利落地起身,离席而去。
      吴易起看得目瞪口呆,半晌起身朝周围一拱手,也跟了上去。

      他一边嚷嚷着说秋澈胆子大不怕得罪人,一边又啧啧称奇,非要跟着秋澈,说是今日不跟她交个朋友便浑身不适,硬要她点头同意才行。

      秋澈甩他不掉,便任由他去了。
      快到秋府门前时,她远远看见往日门庭冷清的秋家大门前却站了一大圈人,微微一顿。

      老远就见到秋澈骑着御赐的汗血宝马回来,大夫人柳氏脸上的笑几乎都要撑不住了,攥着手里的帕子拧成了一团。
      秋初冬看出她的抑郁不满,却并不放在心上,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夫人,可要记得方才我说过的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爹说的对。”
      旁边的秋哲也得意地应了一声,“娘,等你儿子我当了大官,您可就享福了!反正她考来的官迟早都是我的,怕什么。”

      柳氏勉强笑笑,没说话。

      远处,秋澈神色微冷,“吁”了一声,纵马的速度慢了下来。
      吴易起还在秋澈耳边念念叨叨,见状连连赞叹道:“没想到你不仅文及状元,能说会道,御马的技术也不赖嘛!”
      秋澈:“……”

      她懒得理吴易起,淡淡道:“已经到秋府门口了,吴公子还要跟着吗?”

      “那是你家人?”
      吴易起闻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兴致勃勃道,“哇,好隆重的迎接仪式!看来秋兄你父母亲对你这次科考很重视啊!这种热闹我怎能不凑?快让我跟你一起去你家参观参观!诶……那个,那个穿得花里胡哨的,怎么和你长得这么像?”

      吴易起惊奇地止声,来回打量了他们几眼,见她不说话,便拍掌道:“我知道了!你们是双生子是吧?”

      秋澈扯了扯嘴角,表情是笑着的,眼神却冰冷。
      她启唇,吐出两个字:“是仇人。”
      说罢,她没再去看吴易起惊诧的表情,慢悠悠地纵马上前。

      刚到了门口,她爹秋初冬便腼着一张谄媚的笑脸迎上来,道:“澈儿!爹刚听闻你高中榜首,这就归家来迎你回府了,我听闻圣上刚封了你从六品修撰,是也不是?”

      秋澈看着他小心翼翼又掩不住兴奋的脸,想到上辈子,自己也被他这样的表情蒙骗过无数回。
      每一次,她都以为父亲是在真心为自己高兴的,因而更加拼了命地去读书,去挣更好的功名……却下意识忽略了那几分违和。
      到头来,全给长兄秋哲做了嫁衣。

      为什么她爹从来不喜欢她,但每次她升官都会如此高兴呢?

      那当然是因为,这官,是他要送给他宝贝儿子秋哲的礼物啊。

      秋澈想过再见秋初冬时的场景,在想象中,她或许会憎恨,或许会痛苦,或许会窒息到喘不上气……却没想到,真到了这一刻,她却十分平静。

      好像面前这个和她是骨肉血亲、生且育了她数十年的人,那些往事,那些爱恨,真的随着那一场大梦般的前生,一起烟消云散了。
      剩下来的,只有一个唯利是图、冷血恶心的小人。

      “秋兄,秋兄——”

      秋澈回神。
      吴易起没发现她的异常,笑道:“你爹问你话呢……是你爹对吧?你怎么不回话啊?”

      秋初冬也搓了搓手,瞥了眼吴易起身上非富即贵的衣料,道:“还没介绍过呢,澈儿,这位是?”

      秋澈没给秋初冬一个眼神,淡淡对吴易起道:“你要看热闹就留下来看吧,我先回房了。”
      说罢下了马,将马交给安静等候在一旁的玉明,就要踏入门槛。

      秋哲憋了半天,见状当即嚷嚷道:“你什么意思啊?我爹我娘和我一起,这么多人来迎接你,你还拉着个脸,什么意思?当官了不起啊?你等着,我迟早……”
      迟早把你的位置抢过来!

      话音未落,便被柳氏一把掐住了手腕。
      秋哲疼得“嗷”叫了一声,对上他娘警告的眼神,又讪讪地闭了嘴。

      秋澈顿住步子,回头瞥了他一眼。
      突然,她“哦”了一声,“当官就是了不起。”
      “你这么厉害,你怎么没也考个官当当?”

      秋哲:“……”

      玉砚跟在她身后,当即就笑出了声。

      秋初冬脸上的笑意却落了一些:“怎么跟你兄长说话的!”

      “诶,慢着慢着,”吴易起也下了马,看了半天戏,此时才连忙上前,对秋澈奇怪道,“不是我说,你家关系不好啊?还是……只孤立你一个人?怎么你高中榜首刚回府,就被他这么骂一通,也没人说他不懂规矩,反倒是你反驳了一句就训斥起你来了?”

      声音之大,整个聚集在秋府门前的人都听得到。

      秋澈还没说话,秋初冬的脸又黑了一个度。
      却看在对方是外人的份上,只能忍着怒气道:“这位客人,怎么说话呢?这怎么能叫孤立?况且,这是我秋府的家务事,我看公子还是不要多掺和了……”

      “哟哟哟,你瞧瞧你这爹,脾气大得说两句都听不得了。”
      吴易起收了扇子,指着秋初冬,对秋澈一脸惊讶道,“竟然还赶我吴家人的客,怪我多事儿是吧?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秋家,也能将我吴易起赶出门去了——”

      秋初冬闻言大惊,连忙作揖道:
      “原来是吴相公家的长孙公子,失敬失敬,是秋某有眼不识泰山……”

      秋澈不得已站在原地一起听着,有些不耐地轻啧了一声。

      “免了免了,”吴易起悠悠然道,“我看啊,秋家容不得我这座大佛,今日还是不多叨扰了……秋兄,告辞。改日我必定会向祖父好好说道说道,这秋家的待客之道……”

      秋初冬脸色煞白,还想说话,秋澈却已经立刻应道:“告辞。”
      吴易起:“……”

      不是,真的不挽留一下啊?

      吴易起不满地嘀咕着,前脚刚离开秋府,后脚就收到了家中传来的消息。
      他立即将马停下,诧异地看向传信的侍卫道:“等等,你说什么?”

      侍卫拱手,又低声重复道:“宫中传来消息,长公主称自己已有意中人。今日金銮殿上向陛下求旨赐婚,触怒龙颜。”
      “此时正在殿外罚跪。”

      “长公主不是向来被陛下宠爱吗?怎会因为这种事触怒龙颜?”
      还为此让她罚跪金銮殿?

      吴易起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可有打听清楚,她中意者为何人?”

      侍卫顿了顿,道:“今科状元,秋家庶二子,秋澈。”

  • 作者有话要说:  *增加了曲江宴情节
    ps:
    秋澈目前状态(或许是全文状态:情绪稳定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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