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师徒互演日常》晏南七

18、幕后之人

　　众人匆匆赶到郭永的房间时，大夫正收拾好了药箱，道：“员外急火攻心，加上伤心过度导致晕厥，我已开了安神镇定的药，你们可千万要看着员外喝下。”

　　“好，”罗珠绞着手帕，还不等大夫离开，便先扑到床边问，“老爷可觉得好些了？”

　　郭永咳了几声，没有理会泪眼汪汪的罗珠，而是凄怨地看着沈昭寒：“还请仙师一定要为我老母讨个公道！”

　　一提起赵成兰，他那好不容易安抚下去的情绪又激动起来，罗珠忙不迭伸手到郭永的背后，帮他一下一下地顺气，宽大的袖子顺着她的动作滑下半截，露出一段雪白的皓腕。

　　“郭员外，要想我们帮你可以，只是你还得如实回答我们几个问题。”裴望站出来，神情有些冷淡。

　　郭永苦笑一声：“你们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既然郭员外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也不客套什么，”元蓁抢先一步，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您的发妻罗玥真的是难产死亡的吗？”

　　提起罗玥，郭永身躯一震，而罗珠迅速红了眼眶，大抵在为姐姐的死伤心。

　　房间里沉默了片刻，郭永才长叹一口气，缓缓道：“不是，玥儿是被人害死的。”

　　“当年玥儿有孕，除了苏婉那个小贱人因为害怕被赶出去，所以一直闷闷不乐以外，我们全家都高兴得不得了。尤其是我娘，她盼了那么多年，终于能盼来一个孙子承欢膝下，日日都要去看望玥儿。”

　　想起早逝的发妻，郭永不由地掩面。

　　“怕苏婉对玥儿的孩子动手脚，我娘特地吩咐下人看住她，不让她和玥儿有接触。可是我们都没想到，这怀胎十月千防万防，在生产的那一日却没防住。”

　　众人凝神细听郭永的讲述时，裴望无意间扫了一眼站在他床前的阿吉。

　　他似乎也因罗玥的死感到愤慨，不自觉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玥儿生产的时候大出血，稳婆说最多只能保住孩子。可我也没想到，后来她和孩子都没保住。我和我娘觉得此事十分奇怪，生产前还专门请了妇科圣手来诊治过，大夫说玥儿腹中胎儿安稳，母亲的身体也健康有力，绝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郭永抬头，透过半开的窗子望向远方，好像在怀念罗玥。

　　“后来我派人暗中查了许久，大约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发现玥儿在生产前喝的那碗保胎药有问题。里面被人下了药，以致玥儿在生产时脱力，孩子在腹中憋闷太久，这才跟着她一起走了。”

　　“是苏婉那个贱人！是她害死的玥儿！”郭永掩面痛哭，“是我对不起玥儿......”

　　坐在床边的罗珠瞪大了双眼，眸中满是震惊：“竟然是她害死了姐姐？”

　　泪水夺眶而出，罗珠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另一只手紧紧攥住了手里的帕子，指尖因为用力而泛起青白，可见她心中的恨意。

　　郭永拉住罗珠的手，愧疚地说：“对不起，当初我们瞒着你，是怕你对苏婉起杀心，如今却没什么可遮掩的了......也是我不好，早知道当初就把她赶出府去......”

　　齐羽不解地发问：“那员外为何还要将苏婉留在府中，而不是杀了她为自己的妻子报仇？”

　　他对郭永的说辞半信半疑，说话间还与元蓁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神中俱是不信。

　　郭永像是有说不尽的痛苦一般，愤恨地捶了一下身侧的床板，将罗珠吓了一跳。

　　“大夫说苏婉的身体康健，极易怀孕，我娘亲便做主将她留下来，等她生个孩子以后再做处理。”

　　他的眼中翻滚着滔天的恨：“如今苏婉不仅害死了我发妻，还如此残忍地杀死我老母！我定要将她的尸骨挫骨扬灰，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对于这样狠毒的咒怨，裴望无所谓地摇摇头，问：“那请问郭员外，你知不知道苏婉是何人杀死的？”

　　他们不关心郭永要如何处理苏婉的尸骨，只想快点找到杀死她的凶手，让苏婉不要再为祸人间了。

　　可郭永并不知道真凶，只能垂头叹气：“诸位，恕在下实在不知道那杀死苏婉的凶手，不然我也不会苦恼到现在了。”

　　他的语气恳切，不像是撒谎。

　　就在元蓁和齐羽因为线索中断而有些烦躁时，沈昭寒听到裴望轻笑一声：“郭员外不知道，可您的妻子应该知道。”

　　“我的妻子？”郭永不解地看向罗珠，“你是说珠儿吗？”

　　裴望一挑眉：“那不然呢？郭员外以为我说的是您早死的发妻罗玥吗？”

　　沈昭寒心中有些惊奇，不知道徒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她继续保持沉默。

　　“这，这......”郭永拉住罗珠的手，“珠儿生性胆小，连杀鱼宰羊都不敢看，平日里常去顺福寺上香，为我和母亲祈福。怎么会用那样的手法杀掉苏婉呢？”

　　“这个嘛，”裴望故作高深地笑笑，“那不就要问问您的夫人了吗？”

　　罗珠的眼中溢出惶恐，像是十分害怕裴望，躲进了郭永的怀里：“仙师这说的是哪门子话？妾身可不是苏婉那样的杀人凶手。”

　　郭永安抚地拍了拍罗珠的背，接着看向裴望：“虽然玥儿与珠儿一母同胞，可珠儿确实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更何况此前我从未将此事告诉她呀。”

　　“剖腹杀人的确残忍，”裴望抱着剑悠哉悠哉地说道，“可这不代表罗珠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不然夫人您说说，为何您的手腕上，有一颗和凶手一模一样的痣？”

　　那晚在苏婉的指引下，裴望见到了她死前的最后一个画面。虽然凶手的脸被浓浓的黑雾挡住，可他在失去意识前，看到了凶手那一截手腕上的黑痣。

　　与罗珠腕上的那一颗相比，不管是大小形状还是位置，都一模一样。

　　站在裴望身后的齐羽用剑柄捅了捅他的肩膀，压低声音抱怨：“裴从愿！这么重要的线索你怎么独吞？”

　　裴望没有理会身后的齐羽，而是接着问道：“若我猜得不错，事情应当是这样的。罗珠与罗玥姐妹情深，知道姐姐在郭家难产死亡后，本想让郭永给自己一个说法。可爹娘为了挽留金龟婿，便让罗珠也嫁进来，借此讨好郭永。”

　　“在罗珠的一番调查下，终于发现是苏婉在背后捣鬼，才导致姐姐惨死。只是你因为人力单薄，花了一年的时间才查清真相。为了报复苏婉，你残忍地杀死了她，剖开她的肚子，让她和姐姐的死状一样，以此达到自己为罗玥报仇的目的。对不对，罗珠？”

　　沈昭寒赞许地看着裴望，心中十分满意，没想到裴望的心思如此缜密。

　　捏着金丝绢手帕的女子起初还装作无辜，听完裴望的一番分析后，忽然凄厉地一笑：“公子说得都对。是我杀了苏婉这个贱人，谁让她给我姐姐下药，害她和孩子惨死！”

　　“奇怪，她直接就承认了？怎么不反驳两句？”元蓁悄声嘀咕。

　　“大概已经没有反驳的必要了吧，”齐羽感慨道，“没想到表面看起来这么柔婉的人，背地里却能将被人剖腹杀死，真是人不可貌相。”

　　郭永此刻还沉浸在震惊里回不过神，他不敢相信自己日夜相对的温顺妻子，居然会是杀人凶手。

　　“你，你——”他两眼一闭，又昏过去了。

　　阿吉冲上前推开罗珠；“你这个手上沾了鲜血的人，千万别弄脏了老爷！”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郭永躺下，又急匆匆地冲出去，让丫鬟再煎一副安神的药送来。

　　即使被粗暴地推搡倒地，罗珠的面色依旧十分平静，她抬起头，漆黑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裴望：“仙师不是要为苏婉那个贱人找凶手吗？那干脆杀了我吧。”

　　裴望摇摇头：“杀你的事情轮不到我们，留你一命还有用处。”

　　裴望说得不错，他们还需要以罗珠为饵，在夜里引出苏婉，让她自己处理凶手。

　　沈昭寒他们是修者，而不是县衙里的父母官，用不着处理这些你杀了我，我干掉你的恩恩怨怨，只是厉鬼投胎的事情还需要他们负责。

　　眼看外面时辰已过正午，几个弟子拍了拍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讨好地望向坐了许久的沈昭寒。

　　“既然如此，”沈昭寒终于开口，“那就先把罗珠绑起来，然后你们自己去外面找些吃的吧。”

　　今夜找到苏婉的鬼魂后，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弄清楚。

　　那就是，为何被她反向附身后，裴望的体内会留有魔族的气息。

　　难不成苏婉的背后牵扯到了魔族？她如今做的这一切都得到了魔族的助力？

　　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沈昭寒端起已经凉了的茶喝了一口。

　　难喝......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忍着苦涩将茶水咽下去，接着把茶壶和杯子都推得远远的。

　　三人离开郭宅，打算到镇子里最繁华的那条街上找一家味道不错的馆子，好好犒劳一下找到凶手的裴望。

　　“我还有点想不明白，”元蓁走在两人中间，“苏婉为什么要杀了赵成兰？她又是怎么杀掉赵成兰的？”

　　厉鬼这种等级低的玩意儿，仅仅能通过附身或者噩梦等伤不到肉//体的法子来折磨人，她又是怎么不留痕迹地杀死赵成兰的？

　　“这个嘛......”裴望勾唇，神神秘秘地一笑，“那可要问问郭员外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