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于沉沦[废土]》绯我狂啸伊什弎

184、Chapter 184

　　正常人不能试图去理解变态的脑回路，可步寻却能在一定程度上理解柳郕廪的心思和想法，或许这说明这么多年在他身边没白干吧，但她也实在是很难以想象，究竟要变态到什么程度，才至于将一个永远都不会碰的人放在自己眼皮下，又要将一个讨厌至极的人困在自己身边很近的地方，而这两者的同时存在，只是为了满足他那异于常人的恶趣味和极端的控制欲。

　　现在，步寻的身份不再是王族亲卫，“蝎”已经死去，她也在王族亲卫档案中被彻底除名，步寻也不知道她在这王城之中究竟是什么身份，甚至不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一个“身份”，毕竟那是“人”需要的东西，而她并没有被当成人。但柳郕廪给她的新称呼倒是很别致。

　　“早上好，我的小公主，今天，就是约定好的日子了，怎么样，你想让他看吗？”看起来他今天似乎心情不错。

　　步寻带着试探和嘲讽问了句：“我竟然还有拒绝的权利吗？”

　　“当然，”柳郕廪的回答很干脆，“你当然可以拒绝。”

　　“那你不就没法完成约定了？”

　　柳郕廪摊手道：“那有什么办法，是你本人的意思，我可不会强迫你。”

　　所以，最终他还是将所有的重担都抛回到了她身上。

　　步寻深吸了口气，倒是想拒绝，干脆让靳海城心灰意冷，彻底离开这个鬼地方。可不用想也知道，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究竟是多么坚定强大的感情，能支撑他陪着她从将死之人变成植物人、又守着一个几乎没有醒来希望的植物人度过一年的时间，在他的脸上甚至看不到一丝痛苦，他似乎还甘之如饴，想让他放弃，怎么可能？

　　她明明已经一次又一次地狠下心……可是现在，她竟也没力气再对他狠心了。或许是身体的脆弱让人也坚强不起来吧，她还是选择了被推出落地窗，在二楼的阳台上，继续假装一个没有苏醒的植物人，毫无反应地晒着太阳。

　　这是第一次的“探望”，罗薇和隋嫣嫣忍不住一起跟了过来。等了好一会儿，还没见人出来，隋嫣嫣忍不住抱怨道：“呼……到底还出不出来啊？再说，我就没见过这么远距离的‘探望’！海城哥哥，我求求你了，你真的醒醒吧，这样的日子坚持下去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啊……”

　　“出来了!”罗薇提醒道。

　　但靳海城当然不需要她的提醒，也比她更早注意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的边缘，被人推倒阳台上……这里是王城之外的围墙，虽说是距离王城内建筑最近的一处围墙，却也有几十米远，站在这里，只能勉强看清轮椅上的那张脸，可以确认那的确是步寻。

　　原本隋嫣嫣还在埋怨着、吐槽着，可她却刚好捕捉到他看到那个身影出现的一瞬间，他眼神和脸色的变化——原本无神的双眼，像是瞬间被点亮，有了光芒；原本黯淡的脸上，也仿佛被点染，瞬间有了神采。

　　他满眼希望，可那希望中却透着绝望，和无尽的悔恨。

　　“小寻……对不起，对不起……”明知道她听不到，他便只是低声自语着，“是我粗心大意，是我没照顾好你……他有好好照顾你吗？你过得好吗……”

　　隋嫣嫣只觉得鼻子一酸，禁不住扭过头去，蹲在了一边，再也看不下去。罗薇也忍不住低下头，不忍再看下去。

　　这个男人，实在是令人心疼到心碎。她们多希望有个人能出来救救他，让他能带着心爱之人远走高飞，不再被煎熬折磨；或者狠很地揍他一顿，将他给打醒，让他别再沉溺再这段令他早已遍体鳞伤、痛苦不堪的感情中；或者干脆让他失忆，忘掉这段令他痛苦不堪的记忆，让一切重新开始……

　　可即便是这样遥远的“探望”，也仅有短暂的十分钟而已。眼看着她被推回房间，他眼中的光并没有立即消失，而是不易不舍地追逐着她，想要随她而去——他朝着她伸出手，呼唤着“小寻”，可唤来的只有王城的卫兵，将他拉开，并驱离王城。

　　回去后，隋嫣嫣和罗薇还是禁不住苦口婆心地劝了他好久，可他的态度还是很坚决。明知道这样的日子如同饮鸩止渴，可他却还是选择了接受。

　　尽管这里是他们曾经来到这个王国最初落脚的地方，也曾一起在这里生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可两个女孩其实对这座繁华的都城都没有太多的留恋，这一次她们并没有停留太久，眼看着靳海城已经选择了了留下，她们也很快返回各自的生活。离开的那天，靳海城送两个女孩到车站，微笑着送她们离开，可望着那个易碎的微笑，两个女孩却不禁满心苦涩与疼痛。

　　尽管他的微笑之下隐藏的是一颗千疮百孔、破碎不堪的心，可在这一刻，他也仿佛在用他仅有的一点剩余的感情诚心祝福着两个女孩，希望她们都能过上各自想要的生活，希望那是幸福美满的生活。

　　靳海城何尝没思考过要救出步寻，可那毕竟是王城，是这个庞大的王国之中最坚固的堡垒，掌控着他们命运的人，是这个王国之中拥有无上权力的国王，他掌控着这个国家最为强大的暴力机器，而在这样强悍的力量面前，一个人的力量简直微弱如蚂蚁……

　　一周的时间，仿佛充分浸泡在痛苦和绝望中，靳海城感觉自己的身心和神经都在被痛苦和绝望不断浸润、侵蚀着，让他渐渐窒息，而每次煎熬到了极限、极尽崩溃之时，他便能迎来每周一次的“曙光”，令希望和温暖浸入他的双眼，温暖他的身心，尽管如此短暂，却足以令他撑过一周的时间。他知道这是多么痛苦绝望的轮回，可他别无他法，他无论如何也没法放弃她。

　　时间就这样缓慢地煎熬着，一周、两周……转眼之间便是一个月，如今他已经不需要卫兵过来驱离，时间一到，他会自行离开。只是这一次转过身才走出不远，他却发现一个有些陌生又有点熟悉的身影站在面前。

　　那是个容颜俏丽、身姿姣好的年轻女孩。

　　“嘘！过来！”女孩对他比了个手势，不由分说地拉起了他的手腕，带着他快步离开。

　　靳海城没来得及挣扎，任由女孩将他拉入不远处的树林中。女孩放开了手，不禁气喘吁吁：“哈、哈……这里应该比较安全一些。哈……靳将军，你还记得我吗？”

　　靳海城满眼困惑地望着女孩，他感觉自己似乎的确见过她，至于在哪儿……他完全想不起来了，至于她是谁，那就更不知道了。他只好摇摇头。

　　女孩笑笑：“哎，没关系，只要我记得你就好。”这会儿女孩的气息也终于恢复了平稳，她重新站直了身体，自我介绍道：“我叫邱心艾，曾经因为在一场舞会前不小心迟到，而在电梯中偶遇了靳将军。”

　　她说到了这个份上，靳海城倒是想起来了：“哦——原来是……”可他自觉那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话才说了一半，就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邱心艾立马笑着说道：“靳将军，你可是我的大恩人呢！”

　　“嗯？”靳海城一脸困惑地抬起头。

　　“当时要不是靳将军你宁可用不断伤害自己的方式来保持清醒，我恐怕不仅要遭受侵害，还会身败名裂，作为一位王族小姐，还会令家族蒙羞，我恐怕都没法活下去了！所以，你当然是我的大恩人。”

　　靳海城却还是自觉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这……恐怕不能算是恩人吧……我只是在坚守底线而已……”

　　“靳将军。你就不用自谦了，那种情况，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做得到的，只有你……可是令所有人都惊叹不已呢，根本没有人相信会有人宁愿插自己几十刀来保持清醒，这样的毅力，实在是令人惊叹佩服！”

　　这件事也令步寻惊叹不已来着，想到这儿，靳海城禁不住提起一边嘴角，有些微妙地笑了笑。

　　“不过，最令我惊叹感慨的，还是你的痴情和执着。”

　　靳海城顿时又猛地抬起头看向了邱心艾。

　　这时，邱心艾的脸上却露出个俏皮的笑：“靳将军，要不要找个地方坐坐，我们慢慢聊？”

　　思量之下，靳海城还是点了下头。于是，邱心艾便立即转过身，朝着树林的另一头跑去，刚跑出两步，便禁不住转过身对靳海城摆摆手，让他赶紧跟上。

　　树林之间的一条小路上，停着一辆外形普通的“黑车”，那是最常见的贵族代步交通工具，但若是王族出行，一般当然不会采用这样的车。两人上车后，一路顺着小路来到一处位于居民区之中的普通房屋，这里看上去普通，但隔音却相当好，还颇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原本在这里的“守屋人”立即转变为这位大小姐的侍从，从两人进来后，便开始端茶倒水，一切服务到位后，又主动退到其他房间。

　　邱心艾喝了口茶，眼看着靳海城并没有要动面前的茶杯的意思，她便主动将自己的茶杯推倒他的面前：“如果担心的话，不妨喝这杯吧。”

　　靳海城立即摆摆手：“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渴。”

　　邱心艾笑笑，很快说道：“你和步寻小姐的故事，实在是感人至极，却也令人心痛难过，简直比我读过的任何一本小说、故事集里的爱情故事更加感人虐心，这样的一对苦命鸳鸯，为什么还要被人拆散、饱受折磨呢？”

　　靳海城禁不住叹了口气：“邱小姐，你从哪儿听说的？”

　　“唔，”邱心艾双腿交叠，端起下巴，“这就是个有点长的故事了，甚至还要牵扯到一点潘拉蒂斯六大王族之前的故事，靳将军想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