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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思诺思 ...

  •   不知是不是过早步入社会,为了谋生,干了许多粗活的缘故,许慎觉得面前这人的怀抱过于结实了,左右手臂将他紧紧搂住,仿佛要将他揉入骨血。

      这些动作不过是须臾之间发生的事情,别的演员还在演,洛父绕过去捡起棍子,照着许慎的脑袋砸下来,千钧一发之际,许崇野抬手握住了棍子。

      许慎顿觉身上一松,两人之间隔开了些许距离,仰头看去,许崇野裸露在外的手臂青筋暴起,充满了野性荷尔蒙。

      木棍再次被丢到一旁,许崇野也松开了许慎。

      人换成了方视,等许崇野在场外站定时,林谦已经匆匆赶到。

      “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林谦随口一问,却没想到许崇野很认真:“有。”

      “有?”林谦有些讶异,“怎么了?”

      许崇野朝俞则泽看去。

      林谦看见人,了然:“有没有为难你?”

      这倒是稀奇,许崇野想,不问有没有为难许慎,反倒来问自己的情况,看起来已经是对俞则泽的情况驾轻就熟。

      林谦看出他的意思,笑笑:“小慎不会被他为难欺负的,你别看小慎平时温温柔柔的样子,实际上嘴也是毒的。”

      许崇野漫不经心地听过,心里却有自己的算盘。

      俞则泽攻势猛,然而两年都没能得到许慎半分的青睐,自己虽然细水长流,可许慎都快真的把自己当弟弟了!

      哪个想想都让人抓狂。

      那边的戏已经结束,这场戏以程巍故意被洛父敲中,继而报警指控对方故意伤人为分割线暂告一段落,之后是许慎的个人戏,戏里,程巍将其送回家,洛恩斯抚摸过家中的每一寸角落,最后发狂,砸碎了家里的所有物品。

      这种戏很考验演技,既不能崩人设,让洛恩斯突然变成一个躁郁症患者,也不能太过于哀婉,达不到爆发的冲击力。

      事实证明,许慎是当之无愧的影帝,对于角色的情绪把握拿捏得恰到好处,在发疯之际又控制着不破坏家里的“贵重物品”——譬如那一台只能放出雪花片的大块头电视机。

      一片废墟中,洛恩斯失声痛哭,抽抽噎噎从包里拿出张纸,开始一笔一划描摹情书。

      这是给程巍的情书,大致意思就是他只有程巍了,他不在乎他的父亲能否从局里出来,他愿意跟着程巍私奔,愿意抛下学业,去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

      洛恩斯控制着不让眼泪掉落在纸面,写得吃力又恳切,信的最后还写下:

      “我一直无法压抑
      以腐朽亲吻你肉·体的冲动。”

      这样出格的话,也只有趁着痛快宣泄的勇气还未消退时,洛恩斯才敢冲动感写下。

      浅薄的悲和爱能够长存。至少洛恩斯是这么觉得的。

      笔尖离开纸面,忽的,许慎抬头朝许崇野看了一眼。

      他眼中的戏还未完全褪去,眼神里的狂热与哀戚并存,许崇野被看得一愣,以为是对方无意识的一眼,却没想到这目光仍然久久停留。

      在旁人眼里,或是在摄像机前,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洛恩斯油尽灯枯时的发愣,是他猛然发作又猛然停歇的大起大落,感叹许慎对人物把控之精妙,然而只有许崇野知道,对方在看着自己,在用眼神跟自己交流。

      所有人就此隐身,他们像阴暗角落里唯二的两只蜗牛,靠着彼此的触碰了解彼此。

      周围的声音如潮水般褪去,在逼仄的角落,四周瞬间暗下,厚重的帘子把所有人都隔绝在外,漆黑之中,舞台之上,只剩下许慎和许崇野——

      “醒醒!”许崇野一身叮呤咣啷,破洞牛仔在深秋的晚风里鼓起又瘪下,他蹲在许慎身边,想要摇醒他,却又在不清楚情况的前提下不敢碰对方,只能靠大吼,“你醒醒!”

      许慎的眼皮动了动,继而又了无生息地安静下去,深夜的天台角落没有一丁点儿的光亮,远处的路灯忽明忽暗地闪着,仰头看去,云层厚得盖住月亮也盖住星星。

      许崇野捡起脚边的瓶子,凑着手电筒的光,看清上面“思诺思”的字样,再一搜,安眠药。

      许慎想自杀,挑了个好地,也挑了个好时间,这栋楼足有67层之高,电梯今天刚坏,还没来得及修,而最近的医院离这里有近半小时的路程,救护车再快,抵达再上楼下楼,等到了医院,至少一小时。

      许崇野还是打了急救电话,这是最稳妥的办法,然而他从高空往下望,看到的却是深夜拥挤的车流,在红绿灯的交接下推推搡搡,堵作一团。

      片刻后,他做出了最大胆的决定,立刻联系了姜峰,而对方也很快回复——

      【姜峰】:“许哥,这是最近的路,但是要绕小巷子,我在那儿给你守着,没人会拦着你。”

      许崇野看了两眼地图,大致记住,而后收起手机,叹口气,把散落的药品放进口袋,背起了许慎。

      许慎高,但出人意料得瘦,也轻,许崇野背起他的时候像是背起一张薄薄的纸。

      但是再轻,要把人背下67层也足够吃力,更何况这里的楼梯坡度陡,落脚地却小,许崇野叹口气,低声说了句“冒犯了”,在30层的时候把人换到了前方,准备抱着对方下楼。

      此时的许慎却缓缓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许崇野不敢再大声叫喊,压着声问他“还好吗”。

      许慎没回应,他的意识并不清醒,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张口,只是扣在许崇野背上轻轻动了动,在少年人的肩胛骨上细细密密地用指腹刮着。

      这样的动作也许是出于无意识,也许是想告诉许崇野什么,但当时的许崇野想不到这么多,只觉得楼梯好长,怀里的人又好轻,轻得像是一使劲就要碎了。

      之后的许慎再次闭眼昏过去,抵达13层时,许崇野再次换了个姿势,把人从公主抱变成了贴胸抱,许慎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微弱的呼吸冰凉地打在他的颈部,对方鬓边的头发在自己的耳垂上摇摇晃晃前后抚着,许崇野脑海里很不合时宜地冒出了“耳厮鬓摩”这个词。

      “咔!”

      周围的声音重新响起,许崇野大梦初醒,上前给许慎递热水。

      许慎接过水,两人的指尖一触即分,谁也没提刚刚的对视。

      旁边突然站定了个人,两人抬眼看去,对上俞则泽的视线,对方仿若不察:“许老师。”

      许慎余光瞥见许崇野皱起的眉,不动声色:“俞总。”

      “晚上有空吗?”俞则泽说,“想请许老师赏脸吃个饭。”

      “没空。”许崇野突然出声,咬牙切齿,“晚上哥哥要吃我做的饭。”

      许慎笑了声,倒是会先斩后奏。

      俞则泽也没跟他对呛,点点头:“既然这样,我们之后再约。”

      “俞总慢走。”

      一时之间只剩下许慎、许崇野和林谦,林谦冲许崇野竖了个大拇指:“你哥哥没白养你。”

      按理说许崇野这时该乖巧地应声,然后谢谢许慎,表表忠心卖卖乖,可他没有,反而是乜了林谦一眼,没作声。

      尽管是先斩后奏,是夺人,可许崇野说到做到,真的借了酒店的锅,给许慎做了顿晚饭。

      不算很丰盛,白斩鸡、红烧肉、芹菜牛肉和一碗蛋汤,小几上摆得满满当当,许慎笑着:“原来你真的会做饭。”

      许崇野眨眨眼:“哥哥尝尝。”

      味道很家常,估计是在做哪份兼职的时候学到的手艺,许慎鼓励似的竖了竖拇指:“好吃。”

      不是不好吃,许慎对于食物没有什么狂热的爱好,再多的烹饪手法到了他这里只能转化为一堆冷冰冰的数值,计算每一口的热量,况且他了无生意,无论是口腹之欲还是别的什么欲望,与他而言都很浅薄。

      只是这些是很私密、很个人的情感与三观,是没法儿跟许崇野说的。

      饭吃了大半,许崇野才终于开口,许慎笑了声,想着这饭哪是这么容易吃的。

      “哥哥......”

      “说吧。”许慎笑着摇头,“吃人嘴短。”

      许慎的笑让人看着晃神。说来也很奇怪,两人认识这么段时间,也不是只有其乐融融,有过争吵和辩论,也有过想刚才那样说不清道不明的对视,他们之间始终是隔着一层膜,心照不宣地把两年前的彼此隔绝在外,目光短浅到只看当下,还能喊出一声“阿野”、“哥哥”,好像就已经心满意足。

      不提自杀,不提落魄,在粉饰出的太平里,跌跌撞撞往前走,甚至试图拽一拽对方,玩个浅薄短暂的暧昧。

      就像现在这样,哪怕许慎知道对方必定不如表面看起来这样乖巧,有脾气,有血性,也有不为人知的过去,但他依旧愿意为了许崇野的这顿饭,当众驳了俞则泽的面子,然后在温暖的灯光下笑一笑,明知故问地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许慎不是别别扭扭的性子,他知道这是心动,或者说一定程度的偏爱,即便这些微薄又稀疏的喜欢不能更改他要送走许崇野的决定,但至少在当下,他可以暂时做一个“哥哥”。

      许崇野在许慎温和沉静的笑容里晃神,然后又支支吾吾开口:“哥哥上次说要我去天台,送我礼物......”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思诺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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