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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三人动了身,绕了点路,远远地避开明月客栈。等到彻底离开山腰,麦亦笙才松了口气,确认陈老板就是发现了,也追不上他们了。

      沿着山道的石阶走上一小段路,就到了一处山涧。他们在的这座峰叫双子峰,两个山头并立,如一个凹字形。山涧上有一座石桥,过了石桥就到了另一个山头上。

      麦亦笙出发前就联系了带路的。带路的是个采参人,也就只有这些靠大山为生的人,寻珍觅宝,深入群山之中,才会对这大大小小的山头如数家珍、对各处的人路兽道了如指掌。这次的消息就是这个采参人卖出来的。

      至于采参人为什么不自己去拿这山珍,反而拱手相让,那自然不是因为乐善好施、视珍宝如粪土,而是知道这点子扎手,他能力不济拿不到,或者压根已经吃了亏了,所以将这消息卖出去,多少赚一点。

      这对于麦亦笙来说就有了个便利,采参人知道宝贝的具体位置,省了他们寻找的功夫,一路上能避免误闯龙潭虎穴走冤枉路。那男人对陈老板说三天就能把岑少望给送回来也不是夸口,他们有成算的。

      但当采参人带着他们下到山坳,站在奔流的河水前,这成算就变作了沉默。

      横在面前的墨绿河流自东咆哮而下,打着白色的浪花,卷起的水雾漫到河边人的身上,嘈嘈切切的水浪声叫人凌乱不已。

      男人脸色极难看,问采参人,“这就是你要走的路?”

      河边浪大,得扯着嗓子说话才听得明白,采参人无奈道:“我之前去的时候水位低,这里淌水就能过。这段时候是汛期,这两天山里又在下雨,水涨起来了嘛......所以我之前就跟麦老板交代过,要赶紧的嘛,不然来不及的,你看现在这......”采参人表示他也没办法。

      “水流这么急,就是有船怕也划不过去。”麦亦笙望着眼前这‘拦路猛虎’叹气,转头问采参人道:“还有没有别的路到对面山上去?”

      采参人似乎有顾忌,不说有,也不说没有,言辞闪烁好一会儿没给个准信。

      麦亦笙冷笑道:“我们可是真金白银买的消息,您总不能让我们连东西的影儿也没见着,白跑一趟吧。”

      采参人抹了把冷汗,他知道这些人不是善茬,人家付了钱的,不叫人见着点真东西,哪里肯罢休。没办法,不得不交底,“从这往上走一里多地有一座吊桥可以过去,可是那边不让进......”

      麦亦笙乜了他一眼,率先往他指的方向走了,那意思仿佛在说:在她这就没有不让进的地。再说了,从这河里淌水过去就让走了?那不照样是不让走!因为从这过到对面去就是深山区了,一律是游人免进的,这采参人还不是百无禁忌进了山,俗话说的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

      采参人叹了口气,收人钱财替人办事,硬着头皮把三人送到了吊桥边上。

      这吊桥很有些年头了,边上还有个废弃的值班亭,桥头桥尾用铁丝围了起来,上边挂了‘禁止通行’的牌子,但这对于有心要过桥的人构不成阻碍。

      可到了这,采参人死活都不愿往前走了,“麦老板,我刚才说的都不是作假的,这条路走不得,险得很。过了吊桥走个几里地,就是猴王岭,那里边的猴子要吃人的,凶得很,野得很,吓人得很。”

      男人嗤了一声,“猴子再凶也是畜牲,我们还斗不过几只猴子了?”

      采参人摇了摇头,“只要被一只猴子缠上,它一叫,漫山遍野的猴子都会赶起过来,那是几千只几万只,我也说不上来有多少了。老头子走过一遭,肚子都遭抓破了,那是运气好才死里逃生,要不然现在就是一堆挂在树上的白骨喽。”

      麦亦笙看采参人的神情,说得不像是假的。山里的路很复杂,往上走了这一里地,可能就得多绕几十里山路,这森山老林里最不缺的就是危机。

      可要等河流干涸,走那条保险的路,却不知要等上几个月。

      麦亦笙提出要给采参人加价。可这采参人不论如何都不愿再带路,甚至要把收的钱退还一半给麦亦笙。麦亦笙说不动他,只得作罢,向他询问了大致的路线,让他详细描述了宝贝所在地的特征,就带着两人跨过铁丝围栏上了吊桥。

      男人看了眼前方的山林,或许是错觉,他感觉到前面的山颜色更深,似乎缭绕着一层终年不散的雾气,他回头看向桥那头的采参人,只觉得那人和他背后的山,鲜亮得像是在另一个世界。

      就那一下,男人心里打怵:“麦姐,那老头说得怪险的,要真是他说的那样,就我们俩个人扛不住啊。”岑少望在他这顶多算个祈福挂件,压根不被算进战力里边。

      麦亦笙说道:“先过去看看,探探底,要实在不行也只能认栽回来了。”

      三人过了桥,便按着采参人指的方向往深处走,到了深山区,人迹便绝了,没了修葺的道路阶梯,前路的小径几乎都是泥泞难行,灌木芒草的枝叶掩映、阻碍视线。

      山里到了夜晚更危险,如果不能在天黑前穿过猴王岭,麦亦笙便打算折返了,绝不能卡在中途在猴王岭夜宿。为此就需要计划好时间。

      为了多挤一点时间出来以防止变故,三人埋头赶路。

      这山路不比平原,几百米的山路等同于千把米的平路,两个走山的常年上山下山,体力是早就练出来了,这点挑战只能算是个热身,但岑少望又不是‘专业人士’,只怕日常的锻炼都只有擦擦桌子扫扫地、偶尔送个外卖。

      麦亦笙不时往后看两眼,担心岑少望体力不济,要是停下来等她歇息的话,那时间就有些赶了。

      令她诧异不已的是岑少望不仅跟得上他们的速度,甚至脸不红气不喘,神情稀松平常,或许是因为傻子的感知和情绪与平常人不一样,才让她的外表在此刻看上去有种世外高人的淡定从容。

      但麦亦笙确实在这一瞬间从岑少望身上感受到一丝神秘莫测,尽管这感觉稍纵即逝。

      三人一路走到一处山坪,他们走在草甸上,脚下平坦很多,又见天色还早,精神不由得放松了些。

      麦亦笙这才得空向岑少望叮嘱道:“等会儿你就紧跟着我,我走你就走,我跑你就跑,千万别跟丢知道吗?”

      岑少望似懂非懂,只点头。

      这时候因为道路宽阔起来,那男人步子大,已经走到了队伍前头。

      这守村人不是趋吉避凶么,说不定就能让那些猴子退避,让他们不受那些野猴的侵扰——这男人心里头正想得美呢,忽然感觉肩上一沉,有一股重量依靠在了他肩上,他以为是麦亦笙累了,将背包挎他身上了,随即后脑勺传来些力道,那感觉像是一只小手,抚弄揪扯。

      奇了怪了。

      “麦姐,你摸我脑袋干嘛?”

      一回头,麦亦笙一手提着一只四面遮了黑布的小笼子,一手拽着身前的背包袋子,离了他两三步跟岑少望说话呢,哪儿来手摸他。那傻子两手都垂着呢,更不可能了。

      一丝寒意像毒蛇一样沿着男人脊柱往上游移,男人脑海里顿时炸了,也顾不得背上的是什么牛鬼蛇神,大叫着一把薅住,狂扯下来就轮了出去。

      那棕色的身影哀叫了一声,在地上滚了一圈,趴在草堆里,团成了一团,像只大号的毛栗子。

      麦亦笙这时候也听见了动静,带着岑少望走过来。

      那毛栗子抬头,露出一张毛脸,这脸五分似人,眼眶里只有瞳仁没有眼白,黑得发亮,没有嘴巴,呲着牙的时候,上下尖锐非常的犬齿异常突出。

      男人惊魂未定,“猴子?!”

      麦亦笙皱眉,“离猴王岭应该还有点路才对,难道已经进入它们的活动范围了?”

      仿佛是印证她的话,那被扔出去的野猴发出示威般的哈气声,齐腰高的芒草耸动两下,又蹿出七八只野猴子,将他们半包围。

      一只野猴似好奇又如试探般抓了抓男人的裤腿,男人抬脚要踢的时候,那野猴又灵敏地跳开了,一来一回,犹如戏弄。

      麦亦笙和那男人忌惮着采参人的话,不敢立马就动真格的,因为野猴报复心极强,一旦伤了一只,可能就会招来一群野猴的报复。

      但显然这群猴子的特性不止报复心强,它们还欺软怕硬。

      他们越是避让,野猴子越是蹬鼻子上脸——猴子们把他们的身体当作树干攀缘,两下便跳到了肩上来,爪子轻轻一划拉便是一道伤痕,把这个拎下去,那个又攀了上来。

      要命的是这些野猴子跟那景区的猴子一个臭毛病,见着包就想翻想抢,那包里装的可都是物资装备!

      麦亦笙被一只野猴子骑着脖子,脑袋低着想避免这猴爪子伤到眼睛,手往后探要把这野猴子拽下来,那野猴子爪子勾到了她的头发,头皮被扯得生痛。

      这时候,她感觉到提小笼子的右手一沉。她心里咯噔一下,眼睛扫过去。一只野猴子爪子掀开了遮笼子的黑布,扣住笼子的细铁柱子往下拉。

      麦亦笙想也未想,一脚踹过去,正中野猴子下肋,把那野猴子踢飞了出去。吃饭的家伙被抢,她是动了肝火了,下脚没有留力,那野猴子趴在远处哀叫起来。

      这一叫,引得其它野猴响应,猴叫尖利得像是鸟鸣,在远处慢慢低落下去,又在远处重新升起,好似空谷里回荡声音。

      麦亦笙没工夫细究这声音的怪异之处了。身边的野猴子多了起来,下手更凶了。平静既然打破,麦亦笙也不留手了,扯住肩上野猴子的尾巴,抡链锤一样抡起来,把欺近身的猴子砸翻了出去。

      可这一会儿功夫,那猴儿像是天上落下来的麻雀,悄无声息就又多了十多只。

      麦亦笙应付猴子的间隙余光找了下岑少望,相比于她的兵荒马乱,她竟感觉岑少望不慌不忙的,她在轮猴子的间隙还抽了个空分析了一下原因:岑少望那边猴子少,还有就是这女人脑子不灵活,但身子比猴子还灵活,左躲右闪,硬是没叫那些猴子撵上。

      再一看同伴,麦亦笙不由得啧了一声。

      男人身上挂满了野猴子,跟个长满尾巴的人形怪物似的。

      男人扯完一只还有一只,不耐烦了,不顾身上挂着的猴子,脚下马步一扎,气沉丹田。

      一声虎啸暴出,如雷炸响,震撼山林。

      不需男人扯,他身上的野猴子已被吓得滚了下去,四脚着地直奔到远方才敢回头观望。

      男人冷哼了一声,掸去胳膊上的猴毛。

      他刚才那一声虎啸惟妙惟肖,把顶级狩猎者的迫人气势学了个十成十。走山的哪能没点傍身的技能,这模仿野兽叫声驱逐威胁是最好用的一招,好比现在,老虎是山大王,哪能有猴子不怕老虎的,这不,那些野猴子被吓得落荒而逃。

      男人还没得意起来,麦亦笙沉着声叫了句,“老二!”

      山坪上忽然起了风,草甸前头那片林子窸窸窣窣,树冠此起彼伏像片绿浪往前压,树影幢幢,那阴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如同芒草后蛰伏的野兽亟待扑咬而出。

      腥冷的气息已然漫到鼻下。几只野猴子手臂攀着树枝吊过来,落到树林和草甸相接的边缘。

      麦亦笙和男人呼吸一紧,恐惧悄然而生。

      他们窥见了树林里蛰伏的阴暗——那是无数面孔狰狞,目光阴冷,在山地上,在枝干上,在树冠中快速移动纵跃的野猴子,猴子不间断地落到草甸上,有些就蹲坐在林边缘的树干上,密密麻麻,将树与树之间的间隙填满,整片树林都在为这兽潮而耸动。

      两人是抱了些侥幸心理的。这山里猴子多,哪里可能成千上万,顶多一两百罢了,他们将采参人的话当作吓坏了后的臆想。

      可眼前这景象,直叫两人背后发凉。

      任何生物在其数量超过一定范围后,都让人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畏惧。

      野猴子的啸叫如沸腾的雨点,让树林也瑟瑟作响。这数量的野猴子足以撕碎一只真老虎。

      男人满头冷汗,“麦姐,这......怎么办,过不去啊。”

      现在已经不是过不过得去的问题了,只怕是折返也得遭点罪。

      麦亦笙刚要说话,一缕雾气如白练横里飘了过来。

      雾越飘越扩散,浓度却不减分毫。

      那片草甸、那密如潮水的群猴、以及躁动不安的树林迷蒙起来,只顷刻间,大雾便困林锁山,似道雪白的帘幔罩在了天地间。

      这大雾来的诡异,连带着那一头猴子的啸叫都开始缥缈不真实。

      但身上的疼痛提醒着麦亦笙,这不是梦。她精神与身体也就越发紧绷。

      “这障眼法只能迷惑住它们的视觉......”

      突然冒出的陌生声音让麦亦笙和男人同时一哆嗦,目光闪电般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边上那丛萱草旁,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女人。

      两人顿时头皮一麻,浑身寒毛倒竖。

      那女人淡然地半隐在雾中,山风吹着她风衣的衣带和扎在背后的长发往前飘动,那几绺发如墨色的烟雾在她脸颊边缭绕,衬得她肤色越发苍白,仿佛常年照不见阳光。她那双眼睛,犹如墨点,所有光芒都在其中湮灭,连带她的神情都显得有几分阴郁。

      女人如同黑与白的缠绵,也就嘴唇上有点鲜艳的颜色。

      麦亦笙几乎要把她认成冥冥深山之中惑人心神的山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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