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有疾》苏十一娘

43、刺杀

　　午饭四个人留在了马场，简单用了饭后，在东家的安排下入了后院的厢房休息。

　　而就在顾青姝跨入西厢房时，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她顿了一下脚步，但声音很快消失了。

　　“阿姐，怎么？”顾青善看到姐姐停下不走，便问道。

　　顾青姝摇了摇头。

　　有更为安全的皇家马场，公主如何会来此地。

　　只当自己听错的顾青姝与妹妹好生睡了一个午觉，直至顾季堂前来敲响了房门。

　　外面的天气算不得很好，阴着天，偶有秋风吹过。视野宽阔的跑马场上，有着寥寥无几的客人。

　　下午杨师傅没有再来，只剩下叶师傅牵着两匹马走了过来。

　　“下午马球场上有比赛，大家都去了那边。姜探花可以带几位客人一起去瞧瞧？”叶师傅看向姜河逸问道。

　　姜河逸的视线则转向了顾家兄妹，询问她们的意见。

　　“我想再骑会儿马。”顾青善先一步道。

　　顾季堂没有意见，而顾青姝向来也宠着妹妹。

　　“叶师傅先去忙吧，我们在这边玩一会儿。”姜河逸道。

　　叶师傅拱了拱手：“姜探花和顾郎君想要骑马的话直接去跑马场的马厩牵两匹即可。”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这倒是让顾青姝有些意外，她原以为叶师傅会留下。

　　等姜河逸和顾季堂都牵来了马，四个人才各自上了马。

　　顾青姝不敢跑，只敢抓着缰绳慢慢地走着。顾季堂的腿伤还未好，便陪着她。

　　顾青善已经骑着马小跑起来，负责照看她的姜河逸紧跟着。

　　“阿姝，你和阿逸吵架了？”顾季堂觉得他还是有必要问一问的。

　　顾青姝淡淡应了一声，显然不想谈起这个话题。

　　她并非对姜河逸惦念而不愿意将那晚的事情说出来，只不过还差个机会。就这么简单的解除了她和姜河逸的婚事，她是不甘心的。

　　“为兄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兄长永远都站在你的身后。”顾季堂也没打算逼问她。

　　顾青姝望着不远处，深秋的早已经变得枯黄，只余下斑斑点点的绿意。

　　她点了头：“阿兄，我知道的。”

　　秋风吹来，带来丝丝凉意。

　　“殿下，那位不是阿姝姑娘吗？”

　　冬梅的声音传来，骑在马上的顾青姝转过了头，看到萧宁宁正骑着马，身后跟着冬梅、吴琦、莫风三人朝她走来。刚才的沉闷在这一瞬间消散，她脸上扬起笑意，翻身下马，朝萧宁宁行了礼。

　　“殿下，安好。”顾青姝笑意很浓：“先前就在后院听到了殿下的声音，还以为是我听错了，才不敢贸然上前打搅，不曾想当真是殿下来了。”

　　萧宁宁神情淡淡，垂着眼睑看到站在马旁边的顾青姝拨开被风吹散的碎发，道：“现在就不算打搅了？”

　　顾青姝习惯了萧宁宁的态度，只笑道：“殿下见到了我，亦不曾驱赶，自然没有失了礼数。”

　　吴琦插了嘴：“还好能遇到阿姝姑娘，殿下这眉头能稍微舒展一点。”

　　萧宁宁瞪了一眼吴琦：“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吴琦笑着掌嘴两下。

　　“殿下，怎么不见罗家郎君？”顾青姝记得是罗浩洋邀约殿下出门游玩，只是不曾想会是来马场。

　　已经翻身下马的冬梅看了眼萧宁宁的脸色，见主子没有生气，便凑到顾青姝的耳边道：“罗家郎君吃坏了肚子，惹得殿下生气了。”

　　顾青姝一时还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想起还没有给萧宁宁介绍人，道：“殿下，这是我阿兄，顾季堂，殿下见过的。”

　　顾季堂还在不远处站着，没有公主的传唤，他不敢贸然上前。

　　萧宁宁如何听不出顾青姝在有意逗“她”开心，便道：“让人过来吧。”

　　得了萧宁宁的话，顾青姝招呼着兄长上前。

　　“草民见过公主殿下，殿下金安。”

　　萧宁宁：“起来吧。”

　　顾季堂没有动，他行的是武夫礼：“殿下救命之恩，草民感激不尽。只因着身上的伤未痊愈，不敢拖着病残之躯向殿下道谢，还望殿下见谅。若有一日草民能为殿下分忧，殿下只需吩咐，草民必定竭尽所能，万死不辞。”

　　顾季堂对萧宁宁的印象还留在秋试的皇城门口，高傲而清冷的贵人，只需一句话便可让百姓满心激动。

　　萧宁宁：“既然腿上有伤，不必久跪。”

　　这顾家兄妹还真喜欢表忠心。

　　顾季堂当然知道公主对他的关心是妹妹的缘由，但心下是万分感激，愈发觉得公主是美貌与善良的化身：“多谢殿下关怀。”

　　顾季堂身上最重的伤就在腿上，被顾青姝设计摔的一脚，本来只是稍微扭伤，但因着救下乔颖儿而彻底扭伤，后又在牢狱中受了刑。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到腿，很难不严重。现在只不过是可以正常行走了。

　　“殿下。”

　　姗姗来迟的罗浩洋快步走来，满头大汗，脸色可见几分苍白，比起在花萼相辉楼的初次相见，此时显得有几分狼狈。到底是世家出身的贵公子，举止气度总归不会太差。

　　他见萧宁宁身边多了两个人，一位陌生的郎君和姑娘。

　　吴琦做了引见。

　　顾家兄妹向罗浩洋行了礼：“世子安。”

　　罗浩洋出身邢国公府，是罗家二郎，早已经请封为世子，是未来的邢国公。

　　罗浩洋并未有瞧不上顾家兄妹身份之感，也向两人拱了拱手。

　　“殿下要跑一跑马？”罗浩洋的语气中不难听出讨好的意思。

　　他和恭华公主的婚事自小定下，他对公主向来也十分的敬重。

　　儿时，公主见到他时还是欢喜的，也会唤上他一声“二哥哥”。自及笄后，公主与他的关系便疏远了。见到“她”的次数越来越少，他也知道男女有别，不敢冒犯。他便将心思都放在读书上，秋试高中他才敢约人出来，没想到还是惹得公主不开心了。

　　“世子爷不若同顾郎君去，让殿下在此稍作休息。”吴琦替萧宁宁拒绝了罗浩洋的提议。

　　罗浩洋见公主未曾开口，就知“她”也是这个想法。

　　“既然殿下累了，便在此休息了吧。我同顾郎君去骑马，殿下若是有事，可随时唤我回来。”罗浩洋道。

　　萧宁宁给了回应：“嗯。”

　　罗浩洋笑了笑。
　　愿意理他就成。

　　顾青姝看着罗浩洋远去的身影，突然想起了前世一些关于公主和罗浩洋的传闻。两人在她死之前都不曾成婚，但罗浩洋纳了一位妾室，为此顾青姝还曾在背地里说罗浩洋的不好。

　　她竟然会把这么大的事给忘了。

　　不过，看着公主对罗浩洋的态度，似乎不太上心。

　　吴琦已经脱了衣服铺在银杏树下，能让主子有个干净的坐处，便随冬梅两人把马牵到一旁，腾出地方让顾青姝能哄一哄主子。

　　“我还是第一次见殿下穿胡服，真好看。”顾青姝想要让萧宁宁高兴，跪坐在一旁笑着道。

　　萧宁宁视线落在远处：“你会骑马？”

　　顾青姝摇了头：“刚学的，不敢跑。”

　　“出息。”萧宁宁收回视线，望向不远处：“准备倒是挺齐全的。”

　　顾青姝知道公主在说她的意思，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耳后：“租的。家里向来没有闲钱，怎会有时间来骑马。”

　　萧宁宁这才发现她身上的胡服并不合身，衣袖折叠，裙摆略微有些过长。但就这个话题“她”没有再聊下去。

　　今日出门不过是为了应付一下罗浩洋，自开始吃吴松的药后，“她”的身体很明显的虚弱了不少，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适。才一个上午，“她”便只想瘫软着不动。

　　“世子待殿下还是挺好的。”顾青姝还是决定试探性的问一问。

　　萧宁宁不知她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她”没有记错的话，顾青姝这是第二次见到罗浩洋吧。

　　罗浩洋虽然是邢国公府的郎君，但为人还算得上端正，萧宁宁也乐得卖他几分薄面。

　　“世子骑着马，还时不时的回头看，留意殿下的情况。”顾青姝硬着头皮说下去。

　　萧宁宁无情的讥笑一声：“顾青姝你看男人的眼光未免太武断了些。”

　　顾青姝瞬间红了脸。

　　萧宁宁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走吧，陪我跑一跑马。”

　　顾青姝想说不会，但这事她已经说过，只得老实应下。

　　可就在这时，一支箭在众人毫无防备之下朝着萧宁宁的身后飞驰而来。顾青姝瞪大瞳孔，她来不及说话，她的身体已经先一步有了动作，她直接推倒了眼前的萧宁宁。

　　“殿下，小心。”

　　话音未落下，一支箭插/入了顾青姝的胸口。

　　在疼痛传来之前，她只感到了一阵麻意，她看到被推倒在地上的萧宁宁眼神满是慌乱之意，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但顾青姝已经完全听不到。

　　在昏死过去之前，顾青姝心想，好疼啊！但比被淹死的感觉还是要好些的，至少没有那么窒息。

　　“顾青姝。”

　　萧宁宁感受到心被人紧抓了一把，这种感觉“她”已经好多年不曾有了，“她”接住倒下的顾青姝，为了躲避刷刷而来的飞箭，两人在草地上滚了好几圈。

　　飞箭落完，数十名黑衣人持剑而来。

　　吴琦、冬梅和莫风三人已经护在了两人身前，抵挡着箭雨。

　　萧宁宁跪在地上看着满身是血的顾青姝，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慌伴随着一股莫名的情愫在“她”的心底蔓延开来，让“她”产生了片刻的迟疑。

　　“殿下，先走。”

　　吴琦的声音突然传来，萧宁宁回过神来，“她”拦腰将人抱起，费力的翻身上了马。“她”不再有半分犹豫，骑着马朝着城内奔驰而去。

　　“顾青姝，你先别睡，我们马上就要进城了。”

　　可怀中的人并没有给“她”任何的回应，“她”清晰的感受到顾青姝生命的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