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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整顿公主府(中) ...

  •   声音轻蔑傲慢,带着肆意攀咬的无赖,可却字字似离弦之箭,带着嗜血的威压,毫不犹豫朝射中人心。
      就好像当初……

      一直压在心里深处的画面瞬间席卷脑海,护国长公主面色倏忽间一白,手指掐上茶几。

      保养精致的长指甲与坚硬的紫檀茶几相撞,刺啦一声脆响,瞬间应声断裂。小拇指的指甲,甚至直接开裂到甲床,因此瞬间溢出了些殷红的血丝。
      若是平时,此刻都算得上“重伤”,需要命令御医过来好好诊断。毕竟疼痛,是十指连心的。可眼下护国长公主完全感受不到疼,只目光死死盯着沈蕾,神色凶狠,“本宫要杀了你!”

      说话间,护国长公主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了凤鸾的剑,毫不犹豫径直指向沈蕾的脖颈。

      泛着寒光的剑,瞬间夺目。
      凤鸾望着护国长公主。就见她握在剑柄的手指已经泛白,甚至溢了血色,显然动怒至极,却硬生生隐忍住了所有的情绪,端得理智的风华。可……可隐约间带着些强弩之末的无力衰败感。

      见状,她不由得双眸一红。
      她凤鸾自幼跟随公主。无论何时未见过公主殿下露出如此的疲态。便是世子爷被杀,太子失踪时,即便满朝震惊满朝咄咄逼人时,护国长公主也对得起护国的尊荣,强势的威慑宵小,命人调查。

      但……可能……或许这一回不一样,仇敌可能是血脉至亲,是沈蕾,是目前有七成可能是亲生的女儿。
      沈蕾如出一辙的凤眼,还有沈蕾的天生的力大,都活脱脱的源于父母。以及沈蕾的指纹,甚至都拓印了脚纹,都与满月时极像。

      若不是这些证据,荣国公也不会亲自带队赶往山东,也不会答应沈芸这位小侯爷一起去(带着养尊处优的小侯爷看看沿路的苦难,知道民生疾苦,好方便日后兄妹相处),而他们也不会称一声蕾小姐。

      与此同时,被点评身世的蕾小姐此刻感受着近在迟尺,脖子上的剑,牙齿都吓得在咯吱咯吱的响动。她拼命回想着自己当初被绑架的一幕幕,拼命让自己鼓足最后的勇气与护国长公主对视。毕竟死亡勇气这种气势,也……也属于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

      瞧着护国长公主双眸猩红,胸膛都一起一伏,显然被气得不轻,显然这一刻毫无理智风华,权衡算计,唯有情谊的模样,沈蕾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舌头打结着,颤颤巍巍道:“我……我……我知道你人设,护犊子。太子是你外甥是你未来女婿,你肯定更信他!”

      先笃定的赞誉对方,安抚对方的情绪!!!
      沈蕾回想自己学过的人际关系课程谈判课程,迎着对方看死人一样冰冷的眼神,她又抑制不住委屈起来:“可……可也麻烦你稍微理解我一下。我本来就想死了。因为我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我不是来你公主府享福的。我在穿书之前,哪怕父母对我不够疼爱,可他们也算疼我,给我钱外还怕我被人骗,请心理专家请法律专家教导我,给我安排职业道路,哪怕打算给我安排联姻,却也是琢磨我能够富贵无忧的过一辈子。”

      越列举父母待她的好,给她安排的顺遂富贵罗马大道,沈蕾悲从中来,委屈落泪:“我是从云端跌入了泥潭,懂吗?”

      “我爸妈,我还有后爸后妈,就算他们各自疼小号多一些。可我这个大号出事了,他们也会给我撑腰的。”
      “我一辈子没受过这委屈!”

      破口质问来袭,护国长公主望着言行举止间的的确确带着娇养长大肆意委屈的沈蕾,听得人话语中对爸妈的眷恋依赖,便觉自己心又似被钢针扎过一般。
      倘若当初不是她心狠不是她冷酷无情用孩子权衡利弊,当做棋子,或许就不会有今日的对峙。

      可她……可她无愧护国之名!
      她的公主府,就是最厉害的,就应该是权势的象征,是她一辈子血汗的荣光!

      “你给本宫再说一遍?本宫这公主府是泥潭?”护国长公主强撑着一口气,挺直了脊背,带着威压问道。

      迎面来袭的压迫感反倒是让沈蕾愈发破罐子破摔了,沉浸在自己委屈的世界里,她抽噎回答着:“都说我是未来的人,大概几百年后的人。你自己想想。你看前朝,看秦朝那些人,穿衣服都破破烂烂的,马车也破破烂烂的,连吃的水果种类都少的可怜。你到秦朝,你会不会觉得秦朝是乡下地方?”

      “公主府的尊荣是本宫自己奋斗,是本宫的血汗!”护国长公主咬牙强调:“与你所言的朝代发展,毫无干系!”

      带着骨子里溢出的傲然,话语萦绕在半空中,久久不曾散去。
      沈蕾迎着双眸炯炯,甚至浑身因为奋斗熠熠发光的护国长公主,只觉自己眼前不期然就展现出自己父母的奋斗。在宴会上,在被嘲讽暴发户的宴会上,他们耀眼极了,傲然的诉说自己白手起家的励志,拿着报表诉说他们短短十几年时间追赶上某些所谓世家三十年的奋斗。
      哪怕有时代红利,可那么多下海经商的,混成暴发户也没有几人。

      想着,沈蕾泪眼汪汪,感觉自己不太想死了。
      父母就算不最最最疼她,就算她不是独生女了,可……可若是她出事的话,父母肯定还是会救她的。到时候关二爷妈祖娘娘……全燕城全国最灵的庙宇,尤其是财神爷,以他们两的性子肯定要去烧头柱香的。那……那真有玄学的话,财神爷都得保护她这个VIP啊!

      燃烧着苟且求生的斗志,沈蕾慢慢的,带着尝试往左一移,让自己脖子远离剑刃。

      下一瞬间,就见剑刃随之一动。

      沈蕾:“…………”
      沈蕾视线缓缓看向情绪激动的护国长公主,沉声强调:“我想死。可你先前搞假鹤顶红不让我死。眼下动怒,却也没失去理智直接杀了我!要知道我们后世还有个激情杀人的罪。因此以上种种完全证明了——”

      沈蕾话锋一转,双眸簇着火焰,反过来愤怒的瞪着护国长公主:“那就证明我这身体,肯定跟你还是有些关系的。所以在这个大前提之下,你好歹一个公主,有脑子的公主,能不能换种可能,跟你自己和解一下?”

      顿了顿,沈蕾诉说自己多年看小说看电视的经验,完全不去看护国长公主什么眼神,只顾自己畅想个痛快:“你们古代,不是有前世今生的说法吗?有在天显灵祖宗保佑的说法吗?你可以尝试去理解,比如我能够穿书,跟你叭叭叭的诉说大概剧情,就是有人看你们太惨了想要你们逆天改命呢?毕竟全族死了不算,还有五万士兵啊!”

      “这是你自己奋斗得来的吧?”

      本来对她而言,不过一行字一串符号罢了。可晓月的不屑,其他宫侍眼神流传的暧昧,神色各异。以及此刻动怒却保持一丝理智,像人物小传又不像人物小传的护国长公主。
      这些人,活生生的在她眼前了,有血有肉的有自己的情绪,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沈蕾因此觉得自己无形之中背负了难以形容的“缘”。 她道德感不高,算精致利己主义者,可……可这破小说的版权到底在她沈蕾名下。万一她日后被父母靠着钞能力救了,这个世界的缘要归罪她沈蕾身上怎么办?

      知道自己是杞人忧天,但沈蕾还是很积极的畅想着,借此来给自己壮壮胆,让她能够更加有勇气的面对护国长公主:“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意识了,这日后得死多少人?我之前就强调过了这是追妻火葬场小说,内核逻辑是男主用权势,用不断杀人不断大权在握的权势,用天下跟女主道歉达成欢喜的小说。”
      “所以我下意识的找太子这位男主的麻烦,理所当然啊!”末了,沈蕾还提及可能让护国长公主大动肝火的原因:拉太子下水,造谣真假太子爷!

      护国长公主望着说到最后还理直气壮的沈蕾。哪怕她不懂某些词汇的含义,可大概表达的意思却能够理解:她这位护国长公主一系将沦为太子的垫脚石,助太子登基称帝!抱得美人归!

      琢磨着,护国长公主头疼欲裂,却愈发握紧了剑,瞧着似乎找到缘由眉眼间还略微有些得意的沈蕾,一字一字,说的是字正腔圆:“本宫引以为傲的儿子,你的大哥,万箭穿心血战到死!”

      情绪克制不住的激动起来,护国长公主望着近在迟尺,与她真的如出一辙凤眸明亮的沈蕾,字字泣血:“棺木运送回京时,我……我亲手给他梳洗。蓉儿其实最怕疼了,可却以他父亲为傲一副皮糙肉厚的模样,勤奋苦练,从不喊疼;可却身上十八道刀剑砍伤的痕迹,三十道箭伤。五处箭伤在心脏。三处在眉眼……”

      “公主,”凤鸾带着心疼,搀扶着浑身颤栗的护国长公主,飞快劝道:“世子爷若是……若是在天有灵,定不愿您如此苛责自己。若是……”

      “我引以为傲的孩子——”护国长公主一抬手打断凤鸾的话语,双眸猩红盯着沈蕾,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咆哮道:“他为救太子殿下,为救他的表弟,于国于私,战死。哪怕我与太子无双重血缘关系。你先前一声太子凭什么,不亚于诛心之语。”

      “太子能活着,凭的是他的表哥沈蓉护他,用命护他!”

      仿若母老虎一般带着天然母亲护犊的怒吼声响彻屋内,响彻沈蕾的耳畔。一时间沈蕾都不知自己是不是该羡慕了,羡慕纸片人有这样一位好母亲。

      感慨着,沈蕾倏忽间就发觉自己心中涌出异样的一股愤懑情绪来,让她忍不住脱口而出,忍不住怨念不已:“我就算死,也得在你查明我说的是真是假后!当然我也的好奇。按理说太子失踪,你们各地政府都会张贴画像吧?要是徐家是普通农家,是山沟沟村里人,没见过画像也就算了。可按着我看过的小说大概介绍来断定,这徐家是生意人。”

      “做生意的,竟然对身份不明的重伤人士如此慈善友好吗?竟然会为他请医生用名贵药材救命吗?如果是普通药材,普通伤……”沈蕾话语轻了几分,怯怯的望着眼下不过是个母亲的护国长公主殿下:“那……那您儿子怎么受那么重的伤?你这女护卫都那么厉害。我就不信继承人出门,你没给安排护卫?说实话,像我出门,我身边保镖都有四个!还有助理还有管家还有专属的司机等等。基本上出个门,都要十个人左右护着我。要是我去买买买,替我拎包的人都有两呢。”

      边说,沈蕾耳畔不经意间就回想到护国长公主先前那刻意落重音强调的四个字——你的大哥!

      说实话,做了十八年的独生女,饶是十八岁时有个婚姻法规定的继兄,后来又有同父异母的弟弟,同母异父的弟弟,可……可大哥一词,她还是很陌生。
      但莫名的,心里就沉甸甸的,有无法形容的哀恸。

      越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沈蕾就觉自己脑袋被开了窍,愈发觉得逻辑不通:
      第一,商人,现代法制健全下的商人都有钻漏洞的习惯,都有点心狠。像她爸妈,就差号称雌雄双煞了。只要不违法的事,不打扰沈家日后子弟当官做宰的,无赖的事情也能干。比如养了一帮讼棍,专门干些事,例如派七十六岁的老头子围绕“钉子户”哭丧送终。像对她和蔼可亲,跟她爸一起发家的煤老板,告诉她男人不可靠尤其是凤凰男不可靠,扭头自己搂着的金丝雀,那年龄,都……都不能说。
      第二:古代商人身份地位也不高,很容易就被仇家拿捏把柄。哪来的底气会收留一个重伤患者当女婿?就不怕女婿的仇家连他们一块宰了?

      “哪怕保镖们护送太子先跑了,您……您儿子断后,可刺客就不会分开两拨吗?你自己都说了眉眼都有箭伤。”沈蕾手指颤栗的摸了摸自己眉眼,不敢去脑补这样……是什么画面。
      只敢硬着头皮,往下继续道:“都如此狠毒了。如果我是背后筹划之人,那肯定直接弄个毒在刀剑上!这样一来,太子也会死翘翘!幕后之人总不会想着刺杀太子还能留全家小命吧?”

      凤鸾听得这番质问,死死咬着自己的唇畔,让自己别开口,别顺着沈蕾的话胡思乱想。可偏偏越克制越压抑,两年前找回太子的前因后果,就翻涌在眼前:
      太子殿下不是被寻亲的队伍找到的,是他自己参加科考登记名帖的时候,才被记录在册。在他参加诗会的时候,被前来监督科考的礼部官吏发现。
      等礼部官吏朝京城禀告时,太子已经成为小三元了。所以在江南地区,在全天下知道太子身份时,太子殿下的才华成为众人公认的事实。

      至于徐家……徐家当时回答:徐员外生病,其他叔伯兄弟想要霸占徐家家产,徐员外赠送一半家产保独女平安。徐宝娇气愤不过,自己私下招赘。之所以找“吴名”,是因为人傻好忽悠,以及长得好看。对徐宝娇而言,脸重要。因此当宫中的人找到徐家时,徐员外便表示“吴名”从未出现过,徐家只需要个七品微末官身保全财产便可。

      道理逻辑也算说得通,也有些人心利益盘算:徐员外病重,未跟府衙来往频繁,徐宝娇养在后院,吴名读书出仕,至于徐家其他人拿着分到手家产,也懂见好就收之理,就各自忙生意去。如此阴差阳错之下,吴名这位太子爷便在徐家生活了两年。

      可眼下面对沈蕾的提问,她……她忽然想起一个细节:科举是需要登记的,要记录身上是否有胎记。
      当时她们找到的名帖上记录的就一句话:左臀有一红痣。胸口有旧伤,刀疤一寸。

      对于习武人员而言,除非带毒,否则一寸算个屁伤口?!
      凤鸾感受着鼻翼间充斥的血腥味才惊觉回过神,自己竟然无意间咬破了唇畔。可她唇畔也不疼,疼得恐怕是……一时间,凤鸾有些不敢去看护国长公主是什么神色。
      毕竟连她都能回想起来的细节,公主殿下也……也想得到。

      死一般的寂静在屋内散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护国长公主都觉得自己持剑的手有些酸了。于是她缓缓的移开了剑,目光幽幽的看着额头虽然溢出了些汗珠,但面对性命之忧依旧算从容镇定,只围绕小说围绕后世展开诉说的沈蕾。

      这样的沈蕾,以她多年勾心斗角的经验来看,不是被有意培训出来的密探。
      还有种天真烂漫,不知人间疾苦的“毒”。

      暗暗点评着,护国长公主深深叹口气。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是否信了沈蕾的鬼话,但她这一刻是需要些倾诉,诉说她的长子。

      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
      第一次当娘,第一次孕育生命,第一次历经撕心裂肺的生产关卡,疼了三天三夜才得到的孩子。

      “蓉儿出事那年才十三岁,我本不愿他出去游学的。可……可他们都说男儿要出去走四方。所以他和太子就乔装打扮,化作商队出发。一路家书往回传,说的风俗见闻,说的民生疾苦,说的是惩恶扬善……”护国长公主笑着:“到扬州的时候,无意中撞见了江南官宦勾结腐败一事。”

      “这两孩子以为自己是包青天,凭着一身正义胆气就去调查了。查来查去,查出了事,遭到了追杀。他们……他们甚至离江南水军营地,就差……就差……”
      感觉到自己声音带着颤栗了,护国长公主来回反复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继续客观公正的诉说:“两公里。”

      “这案件,本宫查了整整三年,杀了二皇子外祖一家九族,逼皇帝下旨将二皇子也赐死!”

      最后两个字,护国长公主一抬下巴,说的傲然至极:“本宫敢笃定,证据确凿,毫无冤假错案的可能性。否则满朝文官都容不得皇子被杀,皇帝……甚至皇帝都曾经心疼过二皇子,他的儿子,想要求我绕他儿子一命。毕竟他的儿子是无辜的,并未牵涉外祖一家的事情。”
      “可都如此深仇大恨,本宫自然也没有留活口,给人卷土重来的机会!”

      最后这一句,三分摄人,两分绝情,五分霸气!
      沈蕾暗暗点评着,望着强忍痛楚的护国长公主,小心翼翼问:“您……您既然知道斩草要除根,那……那我也就放心。我本想多说一些,可我只看完大概剧情介绍,完全不知具体细节如何。您既然讲证据,那很好。您调查。”

      “调查我说谎的话,我死!”
      “调查我没说谎的话,您自己提前做些准备。毕竟我要是死不了,那咱们就是困在一条船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闻言,护国长公主轻笑一声,薄唇轻启,问:“你若是半真半假呢?”

      冷不丁迎着这声质问,沈蕾看着眼圈还红着的护国长公主,表示自己一时间没跟上人转动的脑子:“我有病吗?我命都在你手里,随便你怎么样!”

      瞥了眼坤长了脖颈,一副“你奈我何”有恃无恐模样的沈蕾,护国长公主神色复杂的看了许久。最终满腹的心绪化作了一声苦笑:“本宫会调查。但在此之前,你得学会谨言慎行。后世之说不许再提一个字,你要学会规矩!”

      “凤鸾,直接让她继续做哑巴!”话语到最后,便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命令。

      沈蕾闻言直接嗷的一声喊开了,护着自己嘴巴:“你们故意弄哑我吗?”

      凤鸾却是毫不犹豫点了哑穴。

      沈蕾又“啊”了一声,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来,赶忙冲凤鸾抬手比划:“啊啊啊啊,好帅,我要学,点穴。葵花点穴手!”

      凤鸾:“…………”
      凤鸾缓缓看向护国长公主。
      就见人摇着头,眉眼间带着慈母的无奈:“没我的命令,绝对不许她和沈芸那个孽障见面!”

      凤鸾闻言沉默一瞬,而后点头若小鸡啄米。
      对,除却指纹除却眉眼,沈蕾这个德行,也……也的确像小侯爷沈芸,嗷嗷嗷的。

      这么想想,血缘是真挺奇妙的。

      瞧着凤鸾难得面色一变,带着心有余悸的表情,护国长公主跟着叹口气。
      她第二次发出如此感慨了——孽障!沈蕾心性像沈芸那个孽障!

      哪怕两人都有些被宠的缘由。
      可茹薇也是被宠着的,甚至带着补偿心里就差捧在掌心。可茹薇便极懂事,识大体,懂大局。

      当对比浮现脑海时,护国长公主浑身一僵,面带颓然,缓缓转身,比自己一步步向外走。她眼下一件件无法用律法判断的家务事,判断的情谊,压着她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再也……再也没有多少心思能去想茹薇了。

      望着背影都有些强撑的护国长公主殿下,凤鸾大着胆子一直护送到外,亲眼见证自己的姐姐贴身护卫后,她才返回屋内。

      一回屋,她就见沈蕾捧着水壶咕咚咕咚大口喝水,毫无优雅的模样,眉头紧拧成川。

      感受到熟悉又有点陌生的打量,沈蕾机警的抬眸看了眼凤鸾。迎着凤鸾似乎会说话的眉毛,她反手指指自己的嘴巴,让人看得清清楚楚——“休想我学规矩,先教我武功,能飞的轻功!”
      万一出点事,她可以跑路!

      “我去找俞嬷嬷。”

      沈蕾眼疾手快,抬手拽着凤鸾衣袖:“不!我知道规矩很难学的,名媛课程我上过!我要先学武功,武功。”

      凤鸾毫不犹豫掰开沈蕾的手指。

      沈蕾:“…………”
      沈蕾看着毫不留情离开的凤鸾,抬手摸了摸自己脖颈。回想着剑刃贴着脖颈的凉意,她后怕的喘口气,而后思索起来自己该如何谋划未来。

      想着想着,她忽然一蹦三尺高——假设她回不去,只能以沈蕾身份活在在这个世界。那……那谣言的事情还是要解决的!!!
      于是看着入内的俞嬷嬷和凤鸾,她又一次连笔带划起来,示意要继续跟护国长公主聊聊!

      要聊清楚聊透彻!
      否则这清白谣言解释完,也会有人作祟,那就成洗脑包,成永远洗不掉的污点了。

      俞嬷嬷:“…………”
      凤鸾:“…………”

      “洗脑包你们懂吗?”沈蕾只觉比划的自己手都要酸了:“危害极大!尤其是这种看起来有理有据,还有些现实惨案被断章取义利用的洗脑包!不强势拉所有人下水,肯定会洗不掉的!以后要是有嘴贱的人打趣怎么办?然后说一句我怎么那么小气,经不起开玩笑,不懂事不懂规矩怎么办?”
      “嘴皮一张就是高帽子,就是绿茶犯!”

      俞嬷嬷瞧着嘴皮都有些起皮的沈蕾,颇为心疼,给人端茶:“蕾小姐,您……您莫气也莫急。咱们一步步慢慢来。您眼下也得给公主殿下一点时间。对我们来说最好的应对就是等驸马爷调查取证回来啊。您放心,皇上派了大理寺少卿一起去调查。”
      “那顾少卿可是破案的高手,是百姓心目中的青天大老爷,也是出了名的不畏权贵!若是他作保,定然能挫败流言蜚语!”

      定定的看着俞嬷嬷眉眼间对顾少卿的推崇,沈蕾捏着鼻子,把药茶直接一口气咕咚喝完。

      “哎哟,蕾小姐,您可不能这么喝茶啊。”瞧着动作的确略有些粗狂,倒是像极驸马爷的沈蕾,俞嬷嬷叹口气,柔声道:“我们慢慢学规矩好不好?这品茶啊先不讲,咱们端茶杯……”

      话语还未说完,俞嬷嬷看着左手托杯底,右手扶着杯身,姿势算得上正确的沈蕾,一怔:“您……”

      “琴棋书画诗酒茶,还有骑马射箭这些贵族运动,我都半桶水晃荡。也就是能忽悠人!”沈蕾傲然一昂头,反手拍拍胸脯:“我好歹名媛呢!全球名媛舞会都参加过。全球什么概念知道吗?”

      “拿得出手的。”
      “你们与其琢磨教我规矩,还不如琢磨让我如何恢复又白又嫩的面容。”
      “长得漂亮没点规矩,那叫娇嗔叫天真不谙世事,是璞玉需要打磨。要是又黑又丑规矩还不怎么好,就叫丑人多作怪了。”

      靠着美貌得过不少红利,沈蕾表示自己知道目前的燃眉大急:美貌!

      俞嬷嬷缓缓看向凤鸾,期待人转述。

      凤鸾瞧着神神气气的沈蕾,沉默半晌,缓缓开口言简意赅三个字:“小侯爷。”

      此话一出,俞嬷嬷瞬间瞳孔一震,而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对,这……这也有道理。小侯爷小时候多淘气,可一撒娇,驸马爷都舍不得揍一顿,连小侯爷要出家都忍了!”

      听到沈家有美貌肆意的例子,沈蕾更是点头飞快,比划道:“我继续按摩,俞嬷嬷你去跟公主殿下禀告禀告谣言的事情,问问进度!”

      然而还没等她比划完,沈蕾就见护国长公主殿下来了。身边跟着一黑衣护卫,跟……

      她带着好奇,扭头看向凤鸾。

      “别扭头了,凤鸾凤鸣是双生姐妹。”护国长公主淡然介绍后,示意凤鸣将食盒摆上台面。

      “本宫今日心烦,厨房送来些糕点。你陪本宫一起用膳。”护国长公主说完,便下令解了沈蕾的哑穴。

      沈蕾望着眼圈还有些红,明显是强忍悲恸的护国长公主,沉默一瞬,乖巧的点点头。今日是她无意中掀起了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

      凤鸾凤鸣手脚麻利的端出盘盘精致的糕点。
      俞嬷嬷瞧着沈蕾好奇巡视的目光,在一旁小声介绍:“糖蒸酥酪是用牛羊乳汁和米酒酿制成,香滑甜口,入口便化,是秋冬最好的甜品。”

      沈蕾点头,尝了一口,“跟……跟我老家的酸奶差不多。”

      “金华酥饼,尝尝,驸马最爱。热气腾腾时最为鲜咸可口。”护国长公主扫过沈蕾眉眼间带着无惊无喜,仿若唾手可得之物的点评,喑哑着声,郑重做着推荐。

      沈蕾闻言毫不犹豫拿过酥饼,咬了一口。
      当舌尖与酥饼相触的那一瞬间,沈蕾直接张口往地面呸了一声:“什么……”

      边呸呸呸好几声,沈蕾扭头看着咬了一半的酥饼。就见里面梅干菜与鲜肉极少,多的是灰白色的粉末。

      “这什么玩意啊?”她骇然瞪圆了眼:“这……你们这时代物资那么匮乏吗?”

      一连串动作,尤其是吃到“脏东西”毫不犹豫往外吐。虽说动作不雅观,可沈蕾的反应却是实实在在的,无声的诉说一件事:眼前这个沈蕾没有吃过。
      没有吃过观音土。

      心瞬间像是被无形的手死死捏着,疼得浑身发颤。护国长公主紧绷着最后一丝的理智,喑哑着开口介绍:“这是观音土。茹薇以为本宫厌恶你,想要杀你,所以跪求了一个时辰要见本宫。她用观音土制作酥饼,想要本宫明白你的粗鄙是苦难造成的。”

      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沈蕾抬眸看看满脸悲恸的护国长公主,又垂首看看灰白色泥土,据说是观音土的酥饼,忽然间感觉……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个小偷。

      偷……偷走了原本沈蕾的父母疼爱,家人呵护。

      “你的确不是从山东千里迢迢来京城的沈蕾。沈蕾肚子里有观音土。”护国长公主撞见眼前沈蕾双眸一闪而过的愧疚,那种被宠着长大天真的愧疚伤感,抬手按了按额头,做了最后的评断。

      她……她此刻不敢去回忆与沈蕾第一次见面的点点滴滴,只能拼命的去想,去回想自己目前唯一女儿沈茹薇。
      去想沈蕾这个后代人口中的炮灰,火葬场文学里黑化的未婚妻,一步步被贬妻为妾,失去家人,失去性命的女儿。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整顿公主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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