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八零，在线摆烂》人青草西

25、造谣

　　姜宝在县城的菜站买了一斤肥猪肉、一扇排骨、两对猪蹄。

　　江成以为她是要自己做着吃，谁知道她回来后先把排骨和猪蹄拎去了金美红家，再回自己家把肥猪肉烧熟了，盛给了隔壁家的大黄。

　　江成诧异：“……狗会不会吃得太好了？”

　　不仅能吃大块肉，还能吃上特意烧熟的？这还是江成第一次见姜宝进厨房生火。

　　“大黄是我的救命恩狗，我要报答它的。”

　　姜宝将昨晚大黄如何“救”下她的过程讲给江成听，江成听后表示理解了，甚至打算下次进城的时候也给它称一点肉带回来。

　　大黄吃得很开心，尾巴都摇成了螺旋桨。它吃到一半，忽然跑过来蹭姜宝的脚。

　　江成怕它没轻没重，会碰到姜宝的伤处，就用脚背轻轻踢了它一下，想让它躲远点。

　　但是姜宝拦住他，笑着说：“没关系，它很乖的。”

　　姜宝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往下探，大黄立刻热情地用脑袋去拱她的手心，还伸出舌头舔她的手指。

　　江成看姜宝笑得见牙不见眼，心说自己跟她在一起这几天就没见她笑得这么开心过。没想到一只狗竟能让她这么开心，真是人不如狗。

　　姜宝一直在隔壁院子里逗小狗玩儿，江成有事先回去了。没多久，这家女主人回来了。

　　吴家媳妇看姜宝就像看瘟神一样，不仅不让大黄跟她玩，还一脚踢翻了狗碗，让姜宝赶紧离开她家。

　　姜宝一脸懵地被赶出去，刚走到外面，就听到身后传来大黄因为被揍而发出的尖锐的嗷呜声。

　　姜宝想回去制止，却听到吴家媳妇阴阳怪气的骂道：“畜生就是畜生，什么人给你的东西都吃。咱这家都让狐狸尿给浇了，一院子骚气！”

　　姜宝以为是吴家媳妇不喜欢自己，所以才会骂她。结果后面发现，村子里的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姜宝不明所以，等晚上金美红回来，过去问了下她，才知道当下是个什么情况。

　　原来昨晚黑胖男人被押送到民兵连长家后，一直在他们家说姜宝的坏话。说她做色情生意，不知道有多少男客上过她的门。

　　在已经解放思想的新社会，女性尚还会被贞节观绑架和压迫。更不用说，眼下这个压抑本性的传统保守时代。

　　尽管那个黑胖男人说得无凭无据，大家还是信了。因为黄色谣言是跟性相关的刺激性话题，在这个谈性色变的年代，能最大程度地满足人们的窥私欲，加上姜宝本就长得符合他们对八卦传闻的认定。

　　金美红相信姜宝没有做那样的事，她告诉姜宝，她可以帮她向大家澄清。

　　然而姜宝拒绝了，她的理由是，这不仅没用，还会连累她一起被骂。

　　“美红姐，你不用为我白费力气，这事你不能参与，不然大家会认为你收了我的好处，以后有什么集体劳动，会排挤你。”

　　金美红知道她说得在理，可是她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姜宝被无端污蔑。

　　“大宝，你这次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不管不问了。这种谣言会害死人的，如果有人举报到公安部门，难保警察同志会顶不住群众压力，把你抓起来的。”

　　姜宝听了，朝她郑重保证：“我知道，美红姐你放心好了，这次我不会放任不管的。”

　　姜宝认为，解决谣言最有效的办法，是找到传播源头，然后报警，让律法审判他们。

　　黑胖男人是在民兵连长家给她泼的脏水，他一早就被押去了县公安局，没机会在村子里散播谣言，那么将这个谣言散播出去的必然是连长家里的人。

　　据姜宝所知，民兵连长曹进前两年刚结婚，婚后跟父母分了家，如今家里就一个媳妇，也没孩子。

　　那曹家媳妇她见过一回，是个细溜长条的漂亮女人，穿桃红绸袄，脸上描眉擦粉，走起路来风摆杨柳。

　　姜宝怕冤枉错人，决定先去问个清楚。

　　她拄着拐杖，行动不便，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曹家门上。

　　那曹家媳妇正嗑着瓜子，倚在门框上，跟周围几个妇女挤眉弄眼地说话。

　　单看她的表情，姜宝就知道，她一定又是在添油加醋地杜撰自己那莫须有的色情传闻。

　　曹家媳妇撇头见到了姜宝，嘴里的瓜子皮跟子弹出膛一样射了出来，眼珠子朝上翻了一圈白眼，尖声尖气道：“我说怎么闻到一股腥臊味，原来是狐狸精上门来了。”

　　周围几个妇女听到这话，一起调转脑袋看向来人。发现是姜宝后，齐齐露出嫌弃的表情，并且往后退了几步，仿佛她是什么病毒，靠近她就会被沾染上。

　　姜宝并不管其他人，只看向曹家媳妇，面若寒霜：“我的那些谣言，是不是你跟大家说的？”

　　曹家媳妇勾着嘴角，从嗓子里哼了一声：“我敢作敢当，话是我说的，但不是谣言，是事实。”

　　姜宝得到了她的亲口承认，也不再多跟她废话，转身朝大队部走去。

　　身后传来几个人的窃窃私语。

　　“她这是去哪儿？”

　　“她不会要去告你吧？”

　　“告我？伤风败俗的又不是我。老娘遵纪守法，她能告我什么？再说了，我男人可是民兵连长，我会怕她？”

　　姜宝在去大队部的路上遇到了江成，江成是特意来找她的。

　　他回去后听说了姜宝的事，火急火燎地就跑出来了。

　　“你别帮我。”姜宝看出他的意图，直说道：“你这个时候帮我的话，反倒会让那些人觉得抓到了我的罪证。现在你就权当不认识我，离我越远越好。”

　　这种时候，只要靠近她的男人都会被他们打上“顾客”的标签，姜宝想要恢复名誉就更难了。

　　江成是急糊涂了，经她一提醒，明白她当下的处境确实是她说的那样。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江成转身往回走了几步，又不放心道：“如果需要帮助的话，一定要来找我。”

　　“好。”

　　*

　　姜宝来到大队部，发现社房院子的门上落了锁，姜建安及一众村干部都回家吃晚饭了。姜宝只好调头往姜建安家走。

　　这会儿天空已经完全暗下来，远处的大山黑糊糊的，天上没有一点星子。

　　农村不像城市已经普及了用电，天一黑，整个村子都跟着陷入死寂。

　　绝大数村民家里点煤油灯，因为便宜实惠。一斤煤油只要3毛5分钱，够一户人家用一个月。而一度农电要1块钱，比城里用的国电贵了一倍不止。目前村里只有少数几个干部家里拉了电线，这其中包括姜建安家。

　　姜宝进屋的时候，他们一家子正挤在堂屋的方桌上吃晚饭，头顶上方的白炽灯发出一圈微弱的黄色亮光。

　　五个人手里各捧着一只大瓷碗，碗里盛着浓稠的白米粥，粥上飘着一层米油。桌上摆了两个脸盆大的搪瓷盘子和一个玻璃瓶，搪瓷盘子里分别堆着油饼子和白菜炒猪肉片，玻璃瓶里装的是裹了辣椒油的豆腐乳。

　　他们捧着粥碗，一个个吃得吸溜作响，都没发现有人进来了。直到姜宝敲了两声屋门，姜建安夫妻俩才将那吃得鼓囊囊的脸从碗里抬起来。

　　许是灯光太暗，他们努力辨认了一会儿，终于认出进来的人是姜宝。

　　姜宝开门见山道：“大伯，我要借用生产队的电话，麻烦帮我去开下门。”

　　“不借！”许丽娟筷子一拍，大手一甩指向门外，“你这种毫无廉耻跟道德的女人快从我们家滚出去，别把我们家的地给踩脏了！”

　　许丽娟听说了姜宝的谣言，打算与她决裂关系。

　　姜宝不看她，只跟姜建安说：“大伯，我要用电话，我要报警。”

　　“你报警？别人不报警把你抓起来就不错了，你报警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许丽娟说完给姜建安使了个眼色，发现他根本没看自己后，就又捅了他一肘子，“姜建安！我跟你说，你要是敢把电话借给这个小娼妇，咱俩在村子里的政治名声可就全完了。”

　　姜宝本来就烦，听到许丽娟撒泼般的叫骂就更烦了。

　　“大伯妈，你是不是忘了我姓什么了。你以为简单的割席，我就与你们家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若真做了那样的事，别人只会觉得姜家门风败坏。试想一下，谁家好姑娘愿意嫁到一个家风不正的家庭里来。”

　　“届时，你的儿子要打一辈子的光棍，你的闺女也只能坐在家里慢慢熬成老姑婆。”

　　姜宝的这番话具有极强的威慑力，许丽娟当场就哑了声，脸也吓白了。

　　儿子娶不到媳妇这种事于她而言，相当于这世上最恐怖的鬼故事。

　　她看了眼旁边姜建安的神色，很快就弄明白，姜宝说的是真的，并不是在恐吓她。

　　姜建安思考了半天，闷声问：“你要报警抓谁？”

　　姜宝：“造谣的今天早上已经被送到公安局了，现在当然要抓传谣的。”

　　“谁？”

　　“曹进他媳妇。”

　　姜建安震惊：“曹进可是民兵连长！他那屋里可是挂了一把半自动步-枪，你报警抓他媳妇，万一把他惹恼了，他要打死你怎么办？”

　　姜宝面无表情：“他要打死那就让他打死好了，他敢随便残害老百姓，上面的领导也不会放过他的，到时候让他给我陪葬。”

　　姜建安简直要被姜宝的发言给吓得昏厥，他觉得姜宝可能已经疯了。

　　姜宝其实是有点不耐烦了。

　　不就是借个电话嘛，啰里吧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