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74章 ...
-
“带你去见你家顾大人。”
知州夫人回头看了看昔颜，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
对着李敬堂招招手，知州夫人示意他也跟上。
三人鱼贯进入亮光小屋，屋内陈设简单，并无特殊。
昔颜环视一圈，没看到顾洵的身影，正想开口询问。
知州夫人在一排架子后面，推了推什么东西，那排架子立刻向两侧分开，一扇门在后面的墙上，展现出来。
“跟我来。”
知州夫人轻轻推开那扇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门，撩着裙子走了进去，李敬堂随后进入，紧接着，昔颜也迈腿走了进去。
经过一条长长的甬道，虽未提灯，但月光已将甬道照亮。
这一路上，三人未语，走到甬道尽头，知州夫人转了个弯，带着身后二人进了一处院子的后门。
那扇门后似乎早有人在等候，门外知州夫人轻咳一声，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这个院子，便是顾洵养伤所住之所。
李敬堂夫妇带着昔颜悄悄来看顾洵，自然是要避开顾典的耳目。所以才饶了暗道，把昔颜带到顾洵屋前。
屋内烛光轻晃，那光亮投在窗户纸上，影影幢幢。
知州夫人推推昔颜肩膀，示意让她进门。
昔颜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她抬头，疑惑的目光恰好落在知州夫人的眼里。
“顾洵在屋里，你进去与他见一面，我们在屋外守着。”
“顾大人他有何事……”
昔颜还想再多问一句，知州夫人已经将她推至门前。
“进去你便知晓了。”
紧闭的雕花木门，被知州夫人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昔颜只得顺着门缝，抬腿进了屋里。
双脚刚刚落地，屋门便被知州夫人从外面关上。
接着，一股浓重而苦涩的药味，扑面而来，呛得昔颜差点打个喷嚏。
屋内一角亮着烛光，一侧便是挂着床幔的梨木雕花床榻。
昔颜踮起脚尖，侧身抬头望了望，床榻上似乎躺着个人，但盖着被子，看得不甚清晰。
“大人？”
昔颜小声唤道，床上的人并无反应。
壮着胆子，昔颜又往前走了几步，靠近床榻。
这才看清，原来床榻上不是躺了个人，而是趴着个人。
这人侧着脸，闭着目，似乎尚未睡醒。
昔颜凑上前去，只见他面色苍白如雪，不带一丝血色。
眉毛似是因为疼痛而微微皱起，唇瓣干裂出些许细小裂痕。
整个人虚弱又憔悴，完全不复往日如玉如翠之感。
昔颜放佛被吓到一般，俯下身子，半蹲在顾洵的床头，低声唤道。
“大人，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似是听到了昔颜的唤声，顾洵低垂的长睫微微动了动，紧闭的双眼睁开一道缝隙。
“阿颜。”
顾洵口气虚弱，无力地吐出两个字来。
“嗯，是我，大人，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昔颜哪见过这种场面，不自觉地泪珠就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无事。”
顾洵缓了缓，像是恢复了些力气。
不过两日未见，顾洵再次见到昔颜，仿若隔了两个月，真正体会到度日如年的感觉。
“都成这样了，怎么叫无事呢？大人可有什么想吃的，我这就去做。”
昔颜眼眶含泪，声音微微发颤，似是哽咽。
“不用了，我吃过饭了。”
顾洵感觉他趴着的姿势，过于不雅，沉沉气，便双臂用力，想撑起身体。
谁知，这一用力，却不小心带到顾洵背上尚未完全结痂的伤口，阵阵针扎般撕裂的痛，从他的后背上传来。
就这一眨眼的工夫，顾洵原本光洁的额头，冒出些许豆大的汗珠，滴落在他俯着的靠垫上。
随着汗珠一起渗落的，还有顾洵后背裂开缝隙中的血珠。
天气原本就炎热，为了后背伤口愈合，顾洵只穿了一件蚕丝汗衫。
伤口这一裂开，很快，红色的血迹便透过雪白的汗衫，映了出来。
“大人，你的后背流血了！”
昔颜双手攥紧，声音颤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顾洵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装作淡定地对昔颜开口。
“莫怕，一会儿喊人来替我上药便可。”
刚才进来时，外面黑咕隆咚的，除了李敬堂与知州夫人，还有一个给他们开门的粗实婆子，并未看见他人。
“我来给大人上药吧，不然血越流越多，薄被都要浸透了。”
借着烛光，昔颜抬头看到床榻外侧的桌上，有干净的帕子和药膏，伸手便取了过来。
“大人，是这个药膏吗？”
昔颜将药瓶放置在顾洵目光所及之处，确认道。
“嗯。”
顾洵似是又没了力气，轻轻嗯了一声，便伏低脖颈，未作拒绝。
昔颜站起身子，将药膏与帕子放在床榻边。
稍稍靠着顾洵坐下，昔颜轻手揭起顾洵后背上的带着血渍的汗衫。
每揭起一点点，昔颜都小心翼翼，生怕牵连伤口，弄疼了顾洵。
原本是一瞬间的事情，昔颜却揭了半天，才将带血渍的地方全部揭起。
整个过程，顾洵格外的安静，并未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拿起一块帕子，昔颜用它轻轻蘸去顾洵背上的血渍。
鲜红的血渍被蘸了去，顾洵背上狰狞的道道伤口露了出来。
看到那皮开肉绽的惨相，昔颜心头先是一震，紧随其后的便是阵阵莫名的心痛。
昔颜咬咬嘴角，努力让泪珠不从眼眶里掉出，手指沾了些许药膏，轻轻为顾洵涂抹在伤口之上。
虽有药膏相隔，昔颜手指触到顾洵伤口时，清凉又柔软的触感传来，他的后背还是微微一紧。
为了尽快给顾洵上好药膏，昔颜紧张地咬着下唇。
待药膏涂完，昔颜感觉自己的唇瓣已被牙齿咬出深深的痕迹。
“大人，汗衫暂时不放下来了，这样药膏渗得快些，也有助于伤口结痂。”
昔颜另取了一块帕子，将沾满药膏的手擦拭干净。
“有劳你了。”
顾洵依旧伏在靠垫上，却感觉比刚才更有了精神些。
“这是……”
昔颜原本还想问顾洵，到底因何而受伤，却突然收住声音。
若是顾洵想说，便告诉她了，既然顾洵未提，昔颜也不好追问。
“谁带你来这儿的？”
听到顾洵问自己，昔颜一时没分清他问的是来知州府，还是来他的屋子，索性便全说了出来。
“陈主簿带我来的知州府，李大人和夫人带我来的这里。”
说完，昔颜忽然想起李敬堂与夫人还在门外等候，又补充了一句。
“李大人和夫人还在门外等着，让我自己进来的。”
“嗯，别让他们久等了，我只与你说一件事，你务必牢记。”
顾洵微微抬起头，侧脸看向坐在他身畔的昔颜。
“大人请将，我一定牢记。”
“不管谁问你，你都一口咬死，与我并无任何关系。”
顾洵这话一出，昔颜心头一震，脱口而问。
“这是什么意思？我与大人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记住这四个字。”
说完，顾洵似是趴得久了，胸口闷闷的，像是有股郁郁之气，却吐不出来。
看到昔颜似是而非地点点头，顾洵又道：“我受伤的事情，不必告知陈思等县衙众人，他们若问，只说我安好便可。”
昔颜再次点点头。
“刚才说的话，不准告诉任何人。你先出去吧，别让李大人与夫人久等。”
顾洵将头转正，不再看向昔颜。
“好。”
昔颜起身，将手中的药膏与帕子放回原处。
“大人，那我先出去了。”
昔颜一步尚未迈出，衣袖便被人扯住了。
“我无事，你无须挂念。”
顾洵左手轻轻扯住昔颜衣袖，却没有勇气看向她，只是低着头，轻声说了一句。
“嗯，大人保重。”
昔颜看着顾洵抓住她衣袖的手缓缓松开，朱唇轻启，与他道别。
顾洵屋子门外，知州夫人按捺不住，用手指在窗户纸上捅了个洞，眯起一只眼睛，悄悄往里看去。
因距离太远，顾洵与昔颜说话的声音又低，知州夫人并未听清二人的言语，却恰好看到昔颜为顾洵上药。
待昔颜出来，借着月光，知州夫人清晰地看到她眼眸微红，眼角似有泪迹。
知州夫人心头暗自啧啧两声，想起昨日，她刚在迎春楼看到的最新戏文。
戏里讲的，便是一对相识于微的有情人，恩爱有加。
却因门第，在父母的阻拦下，最终阴阳两隔的悲剧。
联系起今夜之事，顾洵与昔颜，俨然在知州夫人心里，化身成戏文里的男女主角。
激得知州夫人思绪纷涌，感慨万分，想为这一对人儿做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处入手。
回去的路上，昔颜一行三人，均未说话。
原路返回后，知州夫人将昔颜安置在她与李敬堂所居院子的侧房过夜。
安顿好一切，知州夫人回到房里，心绪依旧难以平复。
透过卧房的窗子，知州夫人正好能够看到昔颜的屋子。
已近子时，昔颜屋里烛光仍然亮着。
知州夫人推了推身侧已经酣睡的李敬堂，看他毫无反应，便只好自己重新穿戴好，悄悄开门，向着昔颜的屋子走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