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他又双叒叕战损了！》自由艺术家

4、失眠

　　命运是由定数与变数组合进行的一种模式。

　　命和运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命为定数，是某个特定对象；运是变数，指时空转化。命运组合在一起，即是某个特定对象与时空转化的过程——这是科学的解释。

　　人与人的运动轨迹的总论，即为命运，这是共性的概括。补充概括则是，命运对于人类的有限性而言，是不可预知的。

　　所以也有命运无常一说。

　　符正在思考。

　　青年则眯着眼睛再次环视自己联系起来的这些信息之后，他很自然的从房间抽屉里拿出打火机，摁了好几下才打着。

　　打火机点着的声音叫回了符正的神，他还没明白过来江淼要做什么，就看到对方拿着火机的手靠近墙面的纸张。

　　符正：？！

　　赶紧就把江枯拿着打火机的手压住，自己的手还被火焰灼了一下。

　　“你做什么？”符正有些气急，这要是点燃了可就不是小事了，现在是秋天，本来就天干物燥，这房间里又全是可燃物。

　　一旦烧起来，这房子就别想要了。

　　知道江淼病还没好全，但没想到对方这么玩啊。

　　符正有些头疼，他把火机抢过来，同时开始考虑有没有必要把这个房间里所有和危险沾边的东西清理出去。

　　江枯甩开了对方的手，警惕地后退了两步，因为背光而显得幽深的灰色眼瞳目不转睛地盯着符正，他一字一顿道：“如果你想要抓住他们，那我们不能打草惊蛇，不能观测。”

　　符正有些无奈：“这些都是陈年旧案了，凶手早都缉拿归案，在局子里蹲着了，没有什么好打草惊蛇的。我让你看这些卷宗，只是让你先适应一下工作内容……”

　　闻言，江枯困惑地蹙了一下眉，像是忽然不太能理解符正在说什么了一样。

　　不过他没有再继续追问。

　　长时间在病院里养成的作息习惯提醒江枯：现在，应该要休息了。

　　江枯能看到自己的身体在重复这样一句话，所以他终止了一切活动，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你是怎么打开这台……？”

　　于是话还没说完的符正就看着江枯很突兀的转身就走了，只留下他一个有些懵得站在原地。

　　开门，关门，锁门。

　　平躺在床上，江枯闭上眼睛下意识准备入睡，他的精神上稍有松懈，大脑就立刻开始以不正常的强度活跃了起来。

　　他的病情很严重，这点具体体现在他的大脑活动上。

　　江枯大部分时间需要压制自己的思维活动，不然，就是像现在这样——他眼皮微掀，从缝隙中看着一簇簇眼睫毛一样的乱线在纠缠不休，混乱的想法和质疑，耳边低声的呓语，都逐渐冒了出来。

　　这一刻，他的思维异常活跃。

　　江枯还能看到自己刚刚看过的那些凶案资料在自己的视野中具象化出来，被切开的肢体、被敲碎的头颅、被挖出的器官、这些凶案现场中心的受害者。

　　唯一的不同只是，这些人的脸都换成了他自己的脸。

　　江枯默默看着自己死了又活了，活了又死了，生不如死，死不如生。

　　这换谁都是要疯的。

　　江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大部分时间看起来还是个正常人，是实属不易的事情。

　　但这样，明显今晚是没办法睡了的。

　　青年坐起来，有些头痛，阳光一下子扎进视野中明晃晃地跃动。江枯在床上干坐了一会儿，然后抱着枕头出门。

　　这个点，符正也已经休息了。

　　然后被不知道边界感这三个字怎么写的江枯敲门弄醒了。

　　符正无奈的下床开门，看见还穿着今天穿过的衣服抱着个枕头蹲在走廊的青年，他手长脚长，局促的缩在一块。

　　尽管神情上看不出来什么倦意，但脸色很差劲。

　　江枯头抬起来，定定看着符正：“我需要药物控制，才能正常休息。”语气也很寻常，但就是能从中听出那么点似是而非的不开心。

　　不然的话，就是频繁地醒来，再入睡，再醒来，再入睡。大脑在期间可能基本不休息，不受控制的想很多，想更多。

　　他想要睡觉。

　　在病院里，江枯吃的最多的不是什么精神类治疗药物，也不是病院的饭菜，而是睡眠辅助类药物。

　　医生不给他的时候，江枯就会另辟蹊径。

　　但现在出院了，他没有可以另辟的蹊径了。

　　不过显然，符正听到江枯的诉求之后有些困惑：“鹿医生并没有和我们交代药物方面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

　　符正补救道：“明天我会安排人去给你开药的。”

　　得到了自己并不满意的答案，但柔弱不能自理的病人也没有别的办法，手指烦躁地拽着枕头。

　　今日难眠。

　　*

　　翌日一早，江枯就被带着去了城市三环的大商场。

　　面前的商场足足有三层楼的高度，放眼望去，半墙玻璃保证了良好的采光，还能向商场外的行人展示自身。

　　商品琳琅满目，人流如织同光线一起，串联起来了这里的繁华。

　　江枯一下马车，就被这样的繁华裹挟住了。

　　他左顾右盼，像个初初涉世的幼童。

　　给江淼适应了一会儿新环境的时间，蔺燕轻声喊他：“江淼，我们先去买衣服。”她心情颇好地晃了晃自己手里的一串红绳圈起来的银钱：“这可是老师出资，全场消费由符公子买单。”

　　“老师可是难得这么大方，我今天要好好宰他一顿。”

　　江枯没有异议，顺从的跟着一起去了二楼。

　　拾级而上的时候，看世界的高度也在变化，等楼梯上到一半的时候，江枯开始俯视一楼内部的场景——“江哥，看什么呢？快走吧，赶紧买完赶紧走，你不会想要陪燕子逛街的。”段和颂掺合了一脚。

　　江枯没能继续往下看。

　　二楼是服饰区，三楼是生活用品区，四楼是美食区。

　　分工明确。

　　三个人同样站位明确，不管江枯是什么姿势、什么角度，旁边的两个人都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江枯实在不是很懂。

　　他在病院里的听话程度是独树一帜的，医生护士都对他很放心，唯一多事些的也就只有鹿医生一个。不知道为什么出来之后这些人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如临大敌。

　　虽然……这两个警察演技很好，但随时绷紧的肌肉暴露了他们的意图。

　　还是那句话，江枯并不觉得自己能跑到哪里去。

　　江枯被动地跟着进到了上楼之后的第一家男装店，蔺燕目标直接，带着人就往知性气质那一块去，然后就是左拿一件右拿一件。

　　段和颂无奈摊手：“江哥，祝你好运。”

　　江枯没有接话，他人在店里站着，视线依然在好奇的四处观望。

　　段和颂是个话痨的性格，江枯不接话，他一个人也能继续唠：“江哥，你这一路看什么呢，我本来刚刚还想直接跟着你的视线看你在看什么，然后我就发现，你不是在看广告，就是在看广告。”

　　“这年头，广告真是无孔不入。我上回看个两分钟的视频，看了足足一分钟、六十秒的广告，这些平台运营能不能长点脑子？”

　　江枯忽然对他笑了一下：“这些广告也挺有意思的。”

　　这还是段和颂自江淼出院以来得到的第一个回复，他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在鹿医生的描述里，江淼话可不少，和谁都能聊上两句。

　　可一出院，对他们这些人就格外冷漠，礼貌疏离，一句话都不多说。

　　段和颂刚要再接再厉，继续和江淼滔滔不绝。

　　那边蔺燕就插话进来招呼江枯试试，于是段和颂也被塞进了试衣间帮江枯一块换衣服。

　　段和颂最后挣扎着从试衣间的门缝探出半个头来：“燕子……”欲言又止的。

　　蔺燕白他一眼：“我心里能没数？就拿了四五套。”顿了一下，打了个暗语：江淼没什么异常吧？

　　段和颂轻轻摇头，然后就缩回去照顾病人去了。

　　没多久焕然一新的江枯就闪亮登场了。

　　人靠衣装这是没得说的，之前的病号服掩藏了江枯这块璞玉。

　　现在换一身合身合气质的，这乍一看还以为江枯是哪走出来的学者教授呢，文弱儒雅，就是太年轻了一点，身体看起来也不是很健康。

　　两个观众都很捧场。

　　“果然还是这个风格最适合你，来来来。”段和颂利索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本书，塞进江枯手里。

　　那边蔺燕已经准备好了，抓紧时间就按下了快门：“三二一，茄子——”

　　江枯忍不住笑。

　　这个幸福且放松的笑容一时让观众们有些心绪复杂，要接话，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蔺燕上前给江枯扯平衣服褶皱：“这身不错，买了。”

　　“稍等一下，我想先去个洗手间。”江枯换回自己的衣服，段和颂自觉的站起来要跟着一块去，被他笑着推脱了。

　　“洗手间就在对面，我很快就回来。”

　　两个警察不留痕迹的交换了一下视线，蔺燕点了头：“那我们在这里等你，快去快回。”

　　江枯乖巧点头，然后朝着对边的洗手间去了。

　　两人目送江枯的身影消失在洗手间，蔺燕与段和颂对视一眼，段和颂轻轻点头迅速悄悄跟上。

　　蔺燕则坐在原地，盯着洗手间的出入口，拿出手机，继续等待。

　　江淼突如其来的转变的确蒙蔽了她那么几分钟，但这样阔别已久的江淼反而更让人警惕。

　　蔺燕不知道江淼想要做什么，但凡是谨慎些总是好的，谨慎、不能让江淼察觉，要尽量像对待正常人一样去对待江淼。

　　她还没来得及想到更多，就见对面，段和颂急匆匆从洗手间拐出，近乎惊恐地朝她打着手势。

　　这是警方专用的密语。

　　蔺燕读出：他不在洗手间。

　　下一刻，蔺燕低头看向手机屏幕，整个商场的平面图中，属于江枯的那一个信号源分明依然存在在厕所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