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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符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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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枯被倪向璇严密看管了起来,享受和乌良一样的五星级待遇,甚至他是超越乌良的。还有专人24小时看守,他的房间也被临时加装了许多监控摄像头。
而且走的和天眼系统不是一个后台程序,是隶属于警察内部系统的新开发的监控程序。
江枯依然是不动如山的自顾自。
唯二的两件烦心事吃饭和睡觉,都有专人解决了。
头部的合理重击,让大脑不得不强制关机导致的深度昏迷式睡眠状态,江枯还挺喜欢的,连带着段和颂找来的那位武警兄弟看着都是十分面善。
除了饭菜和药物里加了一定比例的乏力药剂,可能是怕他忽然暴走,再伤害到旁人。
期间符正也来过几次,但江枯依然对他没什么好态度,宁愿发呆自言自语,也没有回过符正的任何一句话。
江枯在警局拘留室,过上了精神病院一样的日子,一如往常。
除了没人合适同他聊天。
鹿晓亦大老远地被从精神病院接了过来,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整个人的腿都是在打颤的。车程还是有点远的,想不晕车都困难。
她的表情还没有见到江枯呢,就显得十分挫败。
这个难缠的病人,鹿晓亦是没想过再以医生的身份见到第二面的。当初出院的时候就开玩笑和江淼说以后不要在监狱见着了……
现在呢,一语成谶,虽是没在监狱见着,却在警局拘留处见着了。
鹿晓亦是过来协助警局做精神状态评估的。
江淼的精神状态可没一般病人那么好看穿,凭借聊两句就能判断出病情,在江淼身上是不存在的
在很多时候,江淼看起来都太像是个正常人了,而且和其他病人不一样,江淼是有“自己生病了”的自知力的,这才是医生要入手治疗的难点。
还是同样的医生,同样的病人,换了个时间地点再见面,一点都没有物是人非之感。
江枯还记得礼貌打招呼。
真看不出来已经是疑似手染三条人命的杀人凶犯。
警方为了保护鹿晓亦的人身安全,两个人之间那是隔了老远,中间还插了好几层强化玻璃,两侧的单面玻璃后面还有警察实时听着。
鹿晓亦不知道是隔得足够安全,还是因为本身心理素质强大,面对江枯还是一如既往。
“好久不见,在这里见到你,我还是颇感意外的,你很少做节外生枝的事情,是他们中的谁不认同你的观点吗?”
“不,是他们在阻碍我,我在清除杂念。医生,你也在场看到了的。”
“你是来判断我的病情的。”
鹿晓亦没有否认。
江枯只是道:“医生,我的病好了。”这次是完全的陈述句了。
最后结束的时候,还不忘和鹿医生道别。
他低声道:“医生,你如果坚持还要治疗我的话,你会死的。”这毫无疑问是威胁。
鹿晓亦的额角渗出了些许汗水。
她笑了笑,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从后门被警员接了出去。出门之前,她重新回头,朝江枯比了个口型。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会吗?”
江枯也同样扭头,背过去和鹿晓亦讲话,只是这个医生没有头颅,穿着的也是血糊糊的白大褂。
“鹿医生,怎么样了?”
见鹿晓亦迟迟没说话,段和颂急切地开口询问,他是既想从面前这个医生口中得知结果,又不想得知自己不愿意听到的结果,整个人纠结极了。
江枯还坐在里间,安静乖顺。
段和颂看着这一幕,回想起了一年前,江哥入院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那时,江淼是自愿入院的。经过多次抢救手术,江淼的全身被绷带打紧,还没进精神病院,四肢已经被束缚带给困死了。
在江淼入院之前,曾经短暂的清醒过,与段和颂如往常一样闲聊。
他们聊到了游戏。
因为身体缘故,江淼从来没有登陆过那些市面上大火的游戏,每每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大多数情况江淼都只能保持沉默
“等你好了,多赚点钱,到时候给那游戏公司打钱入股,让他们开发一个端游版本。”段和颂玩笑道。
江淼当时遗憾自己不能登陆游戏,也没有回段和颂的玩笑话,而是信誓旦旦的自言自语:“我总有一天回见到的。”
不管那会儿江哥是不是又犯病了,段和颂是很确信的,江淼在入院之前不是这样柔顺的。
他与蔺燕、符正的想法相反,他并不想让江淼回到精神病院,暂且安生。
*
符正在得知鹿晓亦的评估结果之后,心中那种悬浮的不安感倏忽间平息了,无力,但选择了接受现实。
他主动去找到了倪向璇。
“按流程,送江淼去监狱吧,他是罪有应得。”
倪向璇明显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但两个人能达成一致,这很好。倪向璇知道符正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她轻声宽慰道:“没事的,我回让监狱那边持续关注江淼,不会让他出事的。”
但做出这个决定之后符正,却是一反常态,像是全然不再关心江淼的死活了一样,可有可无地摆了摆手:“接下来整个警局的注意力都应该放在那件事情身上,而不是继续被其他的事牵制,所有力气都得往一处使。”
他总感觉那人好像不是江淼。
而是说不清的……
符正年轻的时候并不是局长,他也是从基层一步步干上来的。
那个时候的各种各样的案件没像现在这样频繁,那也是有的,而且还专门有一件针对警员猎杀的极端恶性案件。
他的朋友,江淼父母,就是这次案件里被猎杀的两个受害者。死状惨烈,凶手利用江淼父母之间的爱和简单的信息差,就轻松让江淼的父母互相害死了对方。
到死这两个大抵都在想着绝对不能让对方受到伤害,因此苦苦挣扎,甚至放弃尊严百般求饶。却不知道正是自己的步步退让,让凶手乐不可支。
江淼父亲甚至咬烂了自己的手臂也不愿意发出声音,影响到一墙之隔的江淼母亲。
他们本来该是一对壁人。
年仅三岁的江淼,是凶案唯一目击者。
他被凶手告知了全部信息,和凶手坐在一起看完了全程。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这个孩子亲眼看着父母“以爱为名”被欺骗着自相残杀。
凶手并没有杀了江淼,在作案结束后,还让这个孩子和自己父母的尸体锁在一起呆了三天,没给任何水和食物。
这个孩子是怎么撑过来的?他是否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
这些问题无人知晓。
三天之后,凶手主动匿名报了案。
当时案情还原出来,警局上下没有人是不愤怒的。
江淼的父母,在警局人缘极好,大家都是同事,一直并肩作战,是有感情在的。看着昔日还一起共事说笑的同事,今朝惨死,没有人能咽得下这口气。
符正和江淼父亲关系极好,两个人高中的时候就是同学,后来到了大学也是舍友,工作了就是同事。
情谊不比一般人。
领导把这件案子给到了他手里,那个时候是他第一次掌握重案调查主导权,为了查案经常是废寝忘食。
可到底年轻,加上又是挚友身死,难免沉不住气。符正被凶手戏弄的焦头烂额,几乎癫狂,精神状态到最后都有点不稳定了。
成天成天的睡不着,头发一把一把的掉。
这个案子,从案发到结案前后一年多的时间。他可以说是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在这上面了。
要不是年轻,是撑不下去的。
等到案结,把凶手鼻青脸肿地送进监狱,符正才有精力想起那个孩子的去留。
这一年里,警局为了保护唯一目击者,江淼吃住都是在警局里,但未来呢?
于是他收养了那个时候已经四岁的江淼。
江淼既不像他父亲,也不像他母亲。
他谁也不像。
早慧,有着不符合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古怪的气质,在孩子中是不太合群的,可他反而在孩子们中格外受欢迎。
看起来一点没有因为目睹了父母的惨案而留下阴影的样子。
四岁的江淼还是一个好孩子。
符正一拍脑门决定收养江淼,他不想让挚友的孩子沦落到孤儿院去。也正是这个决定,此后,符正一生未婚。
*
蔺燕和段和颂负责押送江枯去监狱。
监狱在城市外环,一路上过去也要耗费不少时间。马车在路上哒哒跑着,车里却安静异常。
蔺燕还好,她本来话也不是特别多。段和颂这样你说一句他恨不得说上10句来回答的话唠,则多少有点受不住。
两人都不知道用什么态度来对待江枯,江枯倒落得清闲,他举起手,把手中的纯白色卡片对着阳光照,微微阖眼,仔细看着这三张卡片。
江枯在看自己手中的纯白色卡片,蔺燕却是在看他,看阳光打在他面上,瓷白显得生机勃勃,她默默别开了眼,回想起一个月前,江淼还是四肢健全的。
一路上都安静的很,直到最后临了下车。
段和颂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叮嘱:“江哥,你在监狱小心些,别总和人辩论,虽然说狱警会管着制止暴力事件,但万一……”他看看自家江哥那个单薄的身子。
虽然说现在江哥头上也是顶着“变态杀人狂”的名号在,足以震慑群雄,但这怎么看都还是处于弱势地位的。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江枯客客气气的答应了下来。
段和颂很是无奈,他江哥和谁都能唠,平常有些时候,路过条狗都能多说两句,唯独对他们这些人,疏离的很。
这段时间他也想方设法拉近距离,但怎么都没有什么成效。按理是个冰山也该融化了的,可是没有。
段和颂难免泄气。
狱警从两人手里完成交接流程,江枯被推着往监狱里边走。
段和颂只能宽慰自己,至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好歹江哥还和自己说两句,君不见符局都被冷暴力成什么样子了?
符局那是自己强撑着不说,但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啊。
就是……段和颂看着江枯和狱警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下莫名生出几分古怪来,他问一边始终沉默着的蔺燕:“你觉不觉得怎么江哥进监狱跟上学似的?”
情绪都十分相仿。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符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