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年代文里养大佬》陈少玉

4、论我是如何成为一个大忽悠的

　　宁良跟宁卿对视了五秒，然后沉默的蹲下身，抱着头，整个人就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精气神全没了。

　　宁卿看着有些心酸，软和了话语，好声好气的哄道：“你扯这么一通瞎话就算你赶走了宁戈，但宁戈是你儿子，你最了解他，你应该很清楚，如果他今天就这么走了，只怕他要记一辈子，这事就成为他心里的一个结，一辈子都解不开，一辈子都不痛快，一辈子都难受。你忍心？”。

　　前世就是这样，宁良一番话赶走了宁戈，从此父子二人死生不复相见。

　　之后，小叔公每每回忆起这句话来，就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说出这句话的人剥皮拆股。

　　直到多年以后，看到小叔公站在宁良坟堆前，他才醒悟，小叔公恨得不是说出这句话的人，而是让他说出这句话的人，还有那个年少不懂事的自己。

　　“我......我.......”，宁良抱着头，把自己埋的更深了。

　　宁良媳妇却看不下去了，冲了上来，一把拉住了宁戈，哭着说道：“你爸不是真心要赶你走的，他舍不得你走，他只是不想拖累你，不想让这个家再成为你的累赘。”。

　　宁良见媳妇什么都说了，也不再隐瞒，直言道：“我舍不得宁戈，宁戈聪明、懂事，是个好孩子，我心疼他都来不及，又怎么舍得赶他走呢？”。

　　“可是这么多年来，是我们耽误了他，我们欠他的实在是太多了，宁家就是个无底洞，有多少钱都填不满的大窟窿，我们不能再拖累他了。”。

　　“所以，你走吧，跟你亲生父母好好过日子，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以后逢年过节，要还记得我们，就回来看看我们。”。

　　宁卿悄悄松了口气。

　　这番话虽然解开了小叔公前世的心结，可问题却没有得到真正的解决。

　　亲生父母是铁了心的要把他带回去，他们也没资格拦着人家，不让人父子团聚。

　　可是前世，他每每问起小叔公，有关于他亲生父母的事情，小叔公要么避而不谈，要么大发雷霆，久而久之，他也不敢再问了。

　　所以，至于小叔公被带回去后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之后的经历让李可人日记本里的那个虽然沉默寡言但却有情有义的少年消失的干干净净。

　　宁良的一番剖白让形势急转直下，让原本已经要走的宁戈倒退了回来。

　　眼见着宁戈多半不肯走了，小卷毛戏精上身，向四方一转，哭天抹泪道：“哎呦，各位乡亲们，这事你们可得帮我们评评理。”。

　　“宁家收养了宁戈，我们是打心眼里感激他们的，如果可以，我们也不想将他们强行分开，但我们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要把他带回去的，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我们的亲骨肉，更是因为一份孝心啊！”。

　　“你们是不知道，自打他爷爷知道自己疼爱了16年的孙子竟然不是自己的亲孙子，就大病一场，一口气没上来就去了，临死前，他还一直念叨着让我们一定要把他的亲孙子给找回去，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找着了，要不把他带回去，那就是我们不孝啊，存心让老人死后都不得安生啊！”。

　　中年秃头男顺势抹了抹眼角，从黑色手提包里取出一沓毛爷爷，“对，就像我媳妇说的那样，我们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要把宁戈给带回去的，让老人看看他亲孙子，这是我们做晚辈应该做的事儿。”。

　　“当然，我也看的出来，这么多年来，你们对宁戈也是掏心掏肺的好，我这有点钱，虽然不多，但应该能够缓解你们家的困境。”说完，他瞟了眼宁家那正窸窸窣窣往下掉土坷垃的土坯房。

　　对方都把老人的临终遗言给扯出来了，宁良媳妇再舍不得，也不好拦着了，但这钱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收的，双手只管往外推拒，嘴里一直说道：“不行，这钱我们不能收，你拿回去，你快拿回去。”。

　　中年秃头男却执意把钱往前送了送，“嫂子，您别误会，我给这钱，没别的意思，就只是想表达一下我们的谢意。”。

　　“关于你们家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您把这钱收了，把该还的债都还了，把医药费该付的都付了，也省的宁戈跟我们回去后还惦记着这里的事，那多影响孩子学习不是？”。

　　人群中骚动了起来。

　　王二麻子率先嚷嚷了起来，“宁良媳妇，你就听这老哥的话吧，赶紧把钱收了，把欠我们的钱还了，让宁戈跟人家亲爹妈回去，好好给老人上柱香尽尽孝。”。

　　其他人也嚷嚷了起来。

　　“可不是吗，再舍不得这娃，也不能拦着人家不给老人尽孝啊，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我的钱总算是要回来了，我媳妇昨天还在埋怨我，说我不应该贪图宁家那点利息，把钱借给他们呢。”。

　　“宁良媳妇，你赶紧把钱收了，瞧瞧人家，不愧是做大事的，会说话会做人。”。

　　“怎么，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们还想把宁戈留下，该不会你们是看上了人家亲爹妈的钱，想要一辈子扒着人家不放，好占便宜吧？”。

　　话越说越离谱，各种不靠谱的猜测都冒了出来。

　　就连宁氏一族的族老也听不下去，纷纷劝宁良媳妇收下这钱，并把宁戈往小卷毛的方向推了推。

　　宁卿暗道一声，要遭！

　　如果他们收了这钱，就只能让宁戈跟他们回去，并且从此不再往来，如果他们不收，就成了他们想要拦着孩子不给人尽孝，或者想要扒着宁戈吸血吃肉。

　　宁卿眼珠子一转，不就是装吗，出来混的谁还不会装啊！

　　他捂着额头，“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疼，我好疼啊！”。

　　面色惨白，摇摇欲坠。

　　宁家人全慌了，纷纷围了过来。

　　宁卿一副凄风苦雨相，借着他人搀扶，挪到宁戈身边，双手死死抓着他的手。

　　“小哥，你别走......”。

　　小的时候，宁卿有些咬字不清，叫小戈总听起来像是小哥，其他人又舍不得说他，取笑了两次，也就由着他这么叫了。

　　小卷毛不乐意了，挤了过来，就要把宁戈往自己身后扒拉。

　　但宁卿死拽着不松手，还一副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样子，弄得小卷毛也不敢太过使力。

　　其他人不放心，也都挤了过来，帮着宁卿把宁戈往这边拉。

　　之后，只要再有人说要让宁戈跟他们回去，宁卿就一副随时都要晕倒死过去的样子。

　　所有人想起宁卿之前那稀奇古怪的病症，也怕宁卿真的死在这里，让自己平白担上一条人命，也不敢再说下去。

　　宁卿趁乱悄悄捏了捏左边的宁钰，向他使了个眼色。

　　跟小叔公恶作剧多年，极有默契的小孩立刻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他特意提高了嗓门，用哭腔道：“七哥，你别走，你要走了，小叔公要是一口气上不来，那可怎么办？”。

　　其他人也急了，不同于宁钰，他们是真情实感的担心宁卿真的一口气上不来就没了，纷纷出言挽留宁戈。

　　小卷毛和中年秃头男不依不饶的坚持要带宁戈走，但村里人也怕宁卿真的死了，纷纷出言劝说，让他们缓缓，毕竟死人哪有活人重要。

　　趁势，宁卿拽着宁戈就往屋里走。

　　人群中，王二麻子瞥见，他不乐意了，高声叫了起来，“哎，你们别走啊，你们要走了，这钱可怎么办？要不，你们先把人钱收了，把欠我们的钱还了？”。

　　其他人也开始催促宁家还钱。

　　宁卿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众人，一话三喘气道：“你们放心，咳......我宁家欠的钱一定......咳......会还，但我们不会要他们的钱，我们宁家不是卖小孩儿的。”。

　　“那你们什么时候还？”。

　　“三个月，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一定会把我们宁家欠你们的钱还给你们。”。

　　他们还想再说什么，但宁卿已经剧烈咳嗽了起来，咳着咳着，就晕倒在宁戈身上。

　　吓得宁家人一片惊慌，宁戈抱起宁卿就往里面跑。

　　......

　　晚上8点，外出做工的、采山货的都回来了。

　　聚在煤油灯下，宁钰嘴皮子利索，将白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但隐去了宁卿装病这事。

　　宁培听着，皱起了眉。

　　宁良媳妇愁啊，“大哥，这钱咋办？小叔说要在三个月内还清，可我们家哪有那么多钱啊？”。

　　宁培不言不语，起身，走回自己房里，将装钱的小石罐取来。

　　一共是五元二角七分，还有十张粮票，这是宁家所有的积蓄。

　　五百二十五圆四角三分，这是宁家欠下的医药费加本金加利息。

　　“没事，我有办法，这事交给我。”，宁卿幽幽醒转，出声道。

　　“小叔公！”。

　　“小叔！”。

　　宁家人纷纷围了过来。

　　宁卿睁开眼，再次字正腔圆的重复道：“都去睡吧，别围着了，这事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在三个月内把钱凑齐，还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