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我别用屠龙刀》袖风不染

97、番外 春风一顾

　　腊月初八，大雪纷飞。

　　小镇银装素裹，格外静谧，顾春风茶楼内却分外热闹。今日是腊八，进来的客人都可以免费喝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腊八粥。

　　慕青山坐在扶风阁的窗子前，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白露盘成一圈窝在他的腿上。

　　门被敲了几下，是三更送来了腊八粥。

　　“三更，这些事情以后就让阿久做吧，你要忙的事还有很多。”慕青山笑着接过，“你又瘦了一圈，师父可是要心疼的。我这么大一个顾春风，还养不胖我的小徒弟么？”

　　三更抿了抿唇，说道：“师父，这是我亲自熬的，不是厨房做的，你尝尝好不好喝？”

　　先前在浮屠塔内，三更虽然受了重伤，但好在没有性命之忧，这些日子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而他身上的妖力，如今有惊蛰和慕青山用灵力替他稳定，只要他日后磨练心性，并继续修炼桑黎教他的术法，便能将妖力控制住。

　　暮青山吃了几口甜粥，赞叹道：“三更的手艺果真好，顾春风大厨的饭碗怕是要保不住了！”

　　三更知道师父有意玩笑，便也跟着笑了笑道：“那师父可要多给我一份月钱。”

　　“那是自然，不能亏待了我们全能的小三更，等过年时候，师父再给你一个大红包！”

　　慕青山知道，虽然三更这些日子看着已经恢复如初，还是那般乖巧温和，懂事能干，但他其实，和从前大不一样了，有些事无论怎样想要释然，都没有办法轻易放下。

　　而且他如今最大的心结，或许没人能够替他解开。

　　慕青山看了眼此刻在院中淋着雪的红色身影，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花娘前几日送来了几件冬衣，里面有件朱红色的斗篷……”

　　三更会意点头，转身出去了。

　　慕青山就坐在屋内，远远地看着院中。不一会儿就见白色衣衫的少年，一手撑着伞，一手拿了件红色斗篷，轻轻走到了树下红衣少女的身边。

　　“师姐，你穿着单衣要着凉的，把斗篷披上吧。”

　　蹲在雪地上的少女抬起头，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看他，而后眼眸弯起，眉开眼笑道：“一起，来玩！”

　　她脚边已经堆了三个雪人，两个大些，一个略矮些，手上还捏着一个雪球正要堆下一个。

　　三更将斗篷披在她的身上，替她将系带系好，那一双冻得有些微红的手就从斗篷的缝中露出来，继续捏着那个雪团。

　　“堆的雪人是谁呢？”三更俯下身语气柔和地问她。

　　“师父，大龙，和三更，还有……”少女点了点了两个雪人，又拿着手上的雪团，指了指自己，“这个是我。”

　　她认真捏了会雪人，忽然将它塞到三更手里，从地上又捧起雪捏了一个，自言自语道：“还有……一个。”

　　她快速捏好雪人，又将它同三更手上那个一起放到了地上那三个雪人边上，朝他露出灿烂而满意的笑容。

　　三更愣了下，回以她温和柔软的笑，但看着面前这再熟悉不过的脸庞，和懵懂天真的神情，他的眼中却有无法掩藏的伤和痛。

　　那时将半夜从浮图塔带回，查探之下，竟发现她还有一丝意识尚存，身体调养几日后，人也转醒，但记忆缺了许多，神智也似乎也回到了七八岁。

　　慕青山几次进入她的识海，但她识海混沌，时而是半夜，时而是小桃，时而又是小梨。半夜一体双魂，浊气说半夜死后小梨的魂魄才出现，但倘若她被浊气控制时，半夜的魂魄并未完全消失，而是一直藏在体内……因为魂魄有缺，所以才会变成如今这般记忆不缺又神志不清的样子，而偶尔出现的天真烂漫之态，应当是小梨意识主导。

　　少女此刻便如一个等待夸奖的孩子一般，炫耀着她刚刚堆好的雪人。三更犹豫了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师姐，今日有腊八粥，我们一块去吃好不好？”他半哄着将人拉起。

　　少女闻言，眨了眨眼睛，眸中透出亮亮的光，立刻站了起来，拉住了三更的手。

　　师姐最爱吃的，便是甜粥和酒酿。

　　他其实不知道，面前这个人究竟是还是不是师姐，可只要她还在，他就会一直照顾她，保护她，喜欢着她。

　　看着半夜拉着三更欢快离开的背影，慕青山微垂了眼睫，轻轻抚摸着怀中的白猫。

　　他像是想到什么，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这是早上万贯拿过来的，宋璟从京城寄过来的信。

　　那会正巧惊蛰过来，怕他又乱吃飞醋便先藏了起来，差点就给忘了。

　　他打开信，见宋璟用狗趴一样的字，洋洋洒洒写了六页纸。写他去京城路上的艰辛坎坷，写他的壮志凌云，写他的小有成就，写他想念着顾春风的点点滴滴。

　　离开宋家前，宋璟利用仅存的一点父子亲缘，同他爹换了部分资产，路上辗转去江北，找小时候同他关系还算不错的大哥讨教经商之事，打算去京城做酒楼生意。他脑子灵活又能说会道，在经商上确实有些天分，而且在顾春风的那段时日，便已经摸清楚了不少生意的门道，大哥宋珏看他这般上进，便又借了他一些资源人脉。最后回到京城，他同姑母认错，又借到了姑父户部尚书的资源人脉，由此，他的望春楼也慢慢在京城站稳了脚跟。

　　最后，他在信里说，等年后开春，他会再来云梦镇。

　　腊八之后，很快便要过年了。

　　这会是他和惊蛰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慕青山将信收好，躺回摇椅上，半张着眼睛看窗外大雪纷飞。屋内没有生炭火，但他如今身体已不再如从前那般畏寒，而且他现在身上还躺着个毛茸茸的“暖炉”。

　　白露慢悠悠地醒来，打了个哈欠，然后伸伸懒腰，爪子搭在慕青山胸前踩奶。

　　慕青山难得有这般待遇，正眯着眼睛享受，忽然身上一轻，就听到白露骂骂咧咧的“喵呜”声。

　　他睁开眼，果然又是惊蛰进来把猫从他身上拎走了。

　　“这么冷的天，你连个暖手的都不给我留？”慕青山有被气到。

　　他从前可一直是被炭火暖炉伺候着的。

　　“你要毛茸茸，我可以让你摸。”惊蛰俯身凑到了他面前。

　　“你已经失宠了。”慕青山有些嫌弃地侧过脸。

　　自从回来之后，惊蛰几次变成毛茸茸大狗，都是为了装可怜爬他的床。

　　“你说过要对我负责。”惊蛰的气息擦着他的耳廓，轻轻吹了下，“你不能对我始乱终弃。”

　　慕青山耳朵连同脖子立刻就红透了。

　　他绷紧着下颌，又气又恼。惊蛰自从跃了龙门，当真就跟变了一条龙似的，不仅心机无赖，还会撒娇卖乖了！

　　“不说话，便是心虚了。”惊蛰低低说道。

　　慕青山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肩头和膝弯被轻轻一托，人已经被惊蛰抱了起来。

　　他大惊失色：“大白天的你又要胡闹什么？”

　　惊蛰将他的头按在怀中，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替你吞噬浊气。”

　　滚烫的鼻息和缱绻暧昧的语气，像电流般滚过全身，让慕青山脊背到脚尖都僵了僵。

　　他又是气恼又是羞愤：这小子现在三天两头借着替他除去浊气的名义，在他的识海中化出原型，追着那倒霉的浊气翻江倒海地闹腾，将他的识海搅得不得安宁。

　　绝对是故意的！

　　“我想，看你开花。”惊蛰温热的唇在他耳边蹭了蹭。

　　“什……什么开花……”慕青山这下整张脸都红地快要化了。

　　每次惊蛰搅动他的识海，都会引得他气血翻腾，然后灵树上便有无数花瓣纷纷落下，又会在咋刹那间开出新的花来。

　　“你说过的，你只开花给我一人看……”

　　惊蛰吻了他的耳垂，抱着浑身滚烫又僵硬的人，往房间走去。

　　*

　　翌日清晨。

　　轻纱床帐下，慕青山白皙是面色上仍带着薄红，但呼吸平稳绵长，睡得有些沉。

　　惊蛰替他拉了拉被子，盖住背后若隐若现的花枝。

　　慕青山从前没有情感，不懂情爱，花开花落于他只是自然更替，但如今有了正常的七情六欲，识海中的灵树每次开花，便都是他的情动。

　　而他身上，也会开出一背繁花。

　　惊蛰看着他的睡颜，温柔的眼神中带着愉悦的笑意。

　　这是他喜欢了三生三世的人。

　　经历过一次次苦难绝望，无数生死别离，可是每一次，再见到他，他仍旧是初见时那般美好的模样。

　　永远赤忱，永远温柔。

　　他低头，深情而虔诚地吻了他的唇。

　　慕青山眼睫动了动，睁开的眼中迷蒙着雾气。他一双桃花眼盛着雾蓝色，如冰雪消融下的春水。

　　“天冷，再睡会吧。”惊蛰拨了拨他鬓边的发丝。

　　“你要出去？”慕青山察觉到他要起身的动作。

　　“我说过，要赚钱养你。”

　　“哦，那你赚够钱了吗？”他的嗓音微哑，半阖着眼睛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慕公子贵得很。”

　　“我现在，有两个山头了。”惊蛰正色道，“日月山和天地山。”

　　“我又不是山大王，要山头做什么？”慕青山笑出声。

　　“这是我的聘礼。”惊蛰的声音柔和而郑重。

　　“嗯？？”慕青山睁大眼睛看他。

　　“不但要养你，还要娶你。”惊蛰看他不知所措的神情，眼中越发愉悦。

　　“等春天了，我们便去日月山，我带你过龙门。”他的指尖摩挲过慕青山的脸颊，“天地为证，日月为鉴。”

　　慕青山终于缓过神来，一层薄红如潮水般上涨，从脸颊蔓延到眼眶，将眸光也染上了春色。

　　“日月山……我才不去。”他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那可是有着“不可言说神奇水”的“小龙门”。

　　惊蛰嘴角勾起笑，凑在他耳边道：“不想儿孙满堂了吗？”

　　被子里的人将头也蒙住了。

　　惊蛰轻轻笑着，饶有兴致地撑着下巴看慕青山这种看不惯他又忍不住惯着他的样子。

　　百看不厌，常看常新。

　　他们注定没法儿孙满堂，也不会地久天长。

　　能相伴的，不过人世岁月百载。

　　他们还会经历很多离别，要惯看许多生死。

　　但好在，他们还有一段未知的人生，还有一片未见的天地，还有一场未竟的爱恋。

　　从此山河万里，皆有春风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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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浊气：我只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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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完了5555，老泪纵横
感谢投营养液跟地雷的宝们，但更想撒泼打滚球宝子们不要钱的评论和新文预收！救救小扑街T v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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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冷疯批黑切白美人攻x扮猪吃老虎骚包美强惨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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