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少年游·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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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
散学的钟声敲响，安静的学堂瞬间哄闹起来。解放的少年们一个个跟猴子似的撒欢跑进山中，源源不绝地清啸回荡在整座七曜仙山。
逐渐空荡的学堂内，乔闻兴致缺缺地收着书本，不知是情绪低落还是病了，脸色有些苍白。
“乔闻，去饭堂吃饭不。”姜云一面收拾东西，一面问乔闻。
乔闻抵着有些晕沉的脑袋，声音很轻：“我不太舒服，想先回去了。”
“嗯？”姜云弯扭头向他，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惊道：“闻儿，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乔闻：“可能是春夜里吹了风，感染了风寒。”
“我看看？”姜云走过来摸他额头，感觉有些烫，便道：“快去医舍看看吧，你身体一向不好，别拖出毛病了。”
乔闻：“算了，过几天就……”
“哎呀，别废话了，走走走！”姜云把书本往纳戒一收，拽着乔闻就往医舍去。
*
“仙人，他怎么样？”
见医修结束诊断，姜云主动接过了医修手中的法器。
医修是个中年男子，看外貌便知只是一般医者，但看看学堂弟子这群尚未结丹入道的凡人之躯绰绰有余。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感染了风寒。”医修说着，拿出毛笔与纸看向乔闻：“吃药啊还是用灵力治愈？”
“吃药。”乔闻靠在躺椅上，低声道：“我并无灵根。用灵力治治外伤还行，治病……”
“哦。会虚不受补是吧。”医修打断他，并没多惊讶。修仙路并非坦途，别说是尚未入道的少年人，便是已入半仙之境的强者也可能一着不慎，修为尽毁，沦为肉体凡胎。
“那我去给你熬药，以后三日，每天晨、午、酉时来医舍一趟。”
乔闻点头：“多谢仙人。”
他说完又看向百无聊赖的姜云，劝说：“仙人煎药也要好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姜云早坐不住，这会儿见乔闻这么说，也没有推辞，只让乔闻喝完药联系他，他叫林慕月或是蒲星辰来接。
乔闻怕自己不答应姜云便不走，忙点头应下。
姜云走后，乔闻立即把搭在身上的毯子掀开，轻手轻脚向外走去。
院子内，正熬药的医修头也不会道：“药没喝、钱没给，去哪儿啊？”
乔闻脚步一顿，回头笑道：“灵石给您放桌上了，药我待会儿回来喝。一人在屋子里呆着有些无聊，我想去林间逛逛。”
医修回头睨他一眼，嘲道：“精神头儿挺好啊，看来病得不重。”
乔闻但笑不语。
医修也没理由拘着他，挥手道：“走吧走吧。半个时辰后回来喝药。注意别进密林，夜间正是山精野鬼活跃的时辰。”
乔闻：“嗯！”
天色已晚，薄薄红云挂在天边，与弥漫开来的夜色作殊死斗争。
乔闻骑着葫芦，先去了趟天字宿舍，没瞧见东里玉后，又火速赶往西山溪流。
放人鸽子的愧疚感压倒了乔闻，在路上就想了好几版道歉的说辞。然而到了约定地点，却只见流水潺潺，昏暗的溪边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
山风拂过，带来群山回响。乔闻站在一颗树下，轻轻垂下了眉眼。
好不容易才约出来的……
乔闻转身，心不在焉地往回走去。
没走几步，忽听得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追来。
乔闻心下一喜，当即转转身。“东里师兄？”
身后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人回应乔闻。
乔闻失望地转回身子，在抬眼，呼吸猛地一滞。
只见漆黑的林间，一双猩红的兽眼，缓缓向他飘来。
是山怪！
这里常有人摸鱼游玩，怎会有山怪？
乔闻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四肢已吓得冰冷，颤抖的手悄无声息从纳戒中祭出了一柄注了灵力的匕首紧紧握着。
“吼——”山怪忽然没了耐心，径直向乔闻扑来。待凑近了乔闻才认出这是一批低阶的黑皮灵豹。
乔闻略放下心，顺着灵豹扑来的方向，抬手一刺。
短短一寸的匕首瞬间变长，化作长剑，将扑来的灵豹刺了个对穿。
鲜血顺着剑身流下，淌进手掌，温热黏糊。乔闻皱眉，迅速将灵豹的身体甩到一边。
灵豹摔倒在地，嗷嗷痛呼，在地上挣扎一会儿，才渐渐没了声息。
乔闻握着灵剑耐心等了会儿，确认环境安全，才慢慢走近那匹灵豹。
灵豹确实已经死透，鲜血都已经慢慢凝固了。
乔闻松了口气，犹豫了会儿才半跪下来用刀划开了灵豹的肚皮。
腥臭蔓延开，乔闻屏息凝神，将手伸进了那温热的腹腔。
半晌后，乔闻握着染血的灵核，大口喘着粗气。
“还好，不算白受一场惊吓。”乔闻一面自言自语，一面在纳戒中摸索灵水符，准备把身上的血迹洗去。
唰——
密林中忽传来急速拖行的声音。
动静那么大，定然不是小兽！
乔闻顾不得清理血迹，即刻祭出葫芦，往半空飞去。
葫芦顺利升上半空，乔闻脱力，躺在了葫芦上。
不过……悬起的心尚未放下，乔闻就发现今晚的天竟然格外的黑。而且，天上还有……
两个红月亮！
乔闻正纳闷，却见天空蠕动起来，那两枚血红的月亮也随之移动。乔闻眼见着它们越来越低，直到凑到了他的面前。
腥风阵阵喷来，乔闻屏息凝神，施展夜视终于看清悬在自己面前的东西。那是一条生着额角的巨大黑蛇。
天空之所以漆黑无光，是因为黑蛇庞大的身躯遮蔽了月光。而乔闻，此刻正在黑蛇盘旋身躯的包围圈中。
完了。
乔闻定定躺在葫芦上，不敢移动一分一毫。若是普通巨蟒，或还可一战。可面前的巨物已生额角，分明是条千年灵虺。
七曜仙山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啊！
乔闻绝望了。恰此时，灵虺张大巨口，向他袭来。
“啊啊啊！小小小小！”乔闻掏出一张缩小灵符，拍在葫芦身上。葫芦瞬间变作灵剑大小，在乔闻的操纵下，在灵虺巨大的身躯间闪避。
灵虺一头撞在自己的身上，发出低沉的嘶鸣。
乔闻只觉脑子被人用巨锤砸过，瞬间疼痛难止，嗡嗡作响。
闪避速度变慢，灵虺的血口再次袭来。
“大大大大！”
嘭！
灵虺一口咬上了骤然变大数倍的葫芦，葫芦破碎，尘屑漫天。一块碎片还牢牢地嵌在了灵虺的獠牙上。再看乔闻，却已然祭出一把灵剑，驾驭着正准备从下方的空隙逃走。
原本悠闲逗苍蝇般的灵虺忽然涌上股怒气，以灵力震碎牙齿上的异物后，猛地绞紧身躯。
正逃窜的乔闻被骤然收缩的身躯一撞，头晕眼花地摔在了灵虺冰冷坚硬的身躯上。
“……”
不再给他逃窜的空隙，灵虺已收拢身躯，将乔闻死死绞住。他不再准备吃掉乔闻，而是想就这样把乔闻压成肉酱！
乔闻被灵虺铜墙铁壁般的身躯压得喘不过气儿，这关头也顾不得惜财，一气儿将纳戒和百宝袋中的保命灵器都掏了出来。
冰、雷、火、剑等灵符都对灵虺毫无作用，反倒一张化形符，帮助乔闻化作轻烟，暂时脱离了灵虺的绞杀。
却说另一面，正往主峰奔袭的东里玉三人见灵虺没有再跟来，不由停住脚，回头望去。
灵虺停在原地，左挪右突，看着十分忙碌。
秋谷不解：“这畜生干嘛呢？”
夏丘：“看着像是在捕猎。”
秋谷大惊：“难道那处有人！？”
夏丘瞧着那地点，心中惴惴不安：“别是乔闻突然来赴约了。”
“这倒是不可能。”秋谷道：“乔闻散学后就去医舍瞧病了。我亲眼见着他进去才回来的。许是别的什么东西，只盼别是人才好。”
两人正说着，东里玉已然调转灵剑，原路折返。
夏丘吓了一跳，劝道：“主子，别呀。你就这么靠过去太危险了，那畜生灵力不低，你如今没法使出全力，不是那畜生的对手。再者，这个时间点儿，不大可能是学堂的人！”
东里玉置之不理，转眼间已来到灵虺身旁。
待看清灵虺追击之人后，东里玉后背一凉，当即不复从容，施展全力向乔闻奔去。
“啊啊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多次九死一生、命悬一线后，乔闻终于快要崩溃了，在这无垠的夜空下大喊大叫起来。
灵虺听着萦绕耳畔的噪音，颇为烦躁地一甩长尾。飓风袭来，乔闻在灵虺划出的移动牢笼中抱头鼠窜。
“瞧……”
风声中隐约夹杂了一点人声。
乔闻心中一喜，向后看去，然而，灵虺一个闪身，阻断了乔闻的视线，并再度向他张开巨口。
“不是吧，又来？”乔闻郁闷，以为灵虺改变主意，又要吃他了。
然而，正当他想要闪避时，却见灵虺巨口中闪现灵光。
完……
不等乔闻反应，灵光化作实体，袭向乔闻。
“轰——！”
巨大的冲击波将半片密林夷为平地，树叶翻飞，烟尘遮蔽视野。
乔闻捂着鼻子咳嗽，胸腔仿佛被罩了一层纱般全完无法自由呼吸。窒息间，一人并起二指点在他眉心。灵力如清凉的水流缓缓注入乔闻干涸的灵脉。
但没一会儿，清凉的灵力越蓄越多，乔闻只觉胸腔越来越涨，仿佛被注入了铅块般完全呼吸不了。
“不……”
乔闻脸色涨得通红，痛苦的抓住了身旁之人的衣袖。
来人见状，当即将乔闻翻过身，一掌拍在乔闻的背部。
乔闻吃痛，猛地吐出口鲜血。但随着淤血排出，乔闻的胸腔变得无比轻盈，源源不断的新鲜空气灌入他的鼻息，乔闻贪婪地大口呼吸。
“还好吗？”略有些冷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乔闻抬起头，却见扶着自己的人一身金色长袍。长袍之上，绘有九道赤金色的圆满日轮。
这纹饰……
“日、日尊！”乔闻立即站直了身子，唯恐在这日月顶至高的权柄面前失了礼数。
但晃眼之间，却见一抹红色的身影，逆着月光，毅然提剑迎战巨虺。
乔闻睁大双眼，颤巍巍地举起了手，哆嗦道：“救……救！”
日曜仙尊似叹了口气，将他推给身旁的仙侍后，便闪身来到巨虺之前，拦住了执意上前的东里玉。
前路被阻，东里玉猛地抬眼。待看清来人模样，东里玉脑中闪现前世的画面。
日曜仙尊，前世害死乔闻的凶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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