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毫无办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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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城夏日的白天很长，但阳光并不泛滥，临近入夜时，阴沉的天色下起了细雨。
这里雨水太多，众人都习以为常，撑起随身携带的伞，或急或缓走在雨幕里。
云栉风也打着把晴雨两用的黑色雨伞，伞下的面容因雨水而蹙眉，行走却仍如柳枝拂水不见忙乱，最终踏进印大文学院的大楼。
近日印大的编剧研究班即将开班，云栉风花钱报了名，所以最近常在印大之中走动。
此时整个教学楼非常安静，只有零星作为社团活动室被租用的教室，还有研究班活动教室，亮着的光映照在走廊地板上。
云栉风走进研究室，里面只有一个模样二十岁出头的女生，正坐在窗边位置上翻看自印的论文集。
她穿着件黑白水墨风旗袍，竹叶柏树沿着衣料生长，从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身上，透露出罕见的沉寂和安稳。
内行人想必不难看出，此时屋内的两个人身份职业大概类似，身上都缠绵着冷锐的对身体的克制。
“蔚溟蝉。”四周寂静，声音轻缓如云栉风，也觉得声音在空寂的教室中打转，她说，“你要的材料。”
她走过去，将一本被包裹好的古旧书籍放在蔚溟蝉桌上。
“多谢。”蔚溟蝉没再言语，只是将书收进包里。
云栉风也沉默，回身打开教室的投影，点进一个舞蹈视频，她倚在桌子上，任由光影在她冷淡的面孔上明灭。
蔚溟蝉终于合上书页，问：“心情不好？”
有些人总归是会更合拍，蔚溟蝉云栉风相识不到半个月，却已经能从她微末的状态中猜透心思了。
“唔。”云栉风坐到她身边位置上坐下，开始说今天的事。
“嗯，所以呢？”蔚溟蝉只是分出一半注意力听她讲话，手指仍翻动着论文，“给她了么？”
云栉风闻言不答，蔚溟蝉便抬眼扫过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冷淡道：“删了吧。”
与云栉风不同，蔚溟蝉虽然年轻，却更有一种清醒克制的冷酷：“留着还会心烦，影响创作状态。”
云栉风沉默半晌，最终还是拿起手机删掉了。
屈缪白顶着印城最后一点夕阳余晖下了班，开车去接跑了趟实验室的越千山。
越千山抱着那束粉玫瑰招摇了半个医学院，如今又抱着坐上了副驾驶。
屈缪白屡屡侧头，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开口。
其实她俩为人处事截然不同，屈缪白有些不甘寂寞，恋爱经验比较丰富，即便不爱也能做出爱着的情态，总之很擅长做一个周到克制又不失浪漫的情人。
而越千山还是个小孩儿性子，对待喜欢的人或事就像是小狗一样兴奋，这份热切动人却莽撞，不一定算个好事情。
只是屈缪白觉得自己这样也没什么好的，不适合为人老师，所以不想再说。
“你在给谁发消息？”车里有些寂静，显得人心里的噪音很大，于是她随口问。
“元锦。”屈缪白大概清楚她的这几个朋友，所以越千山直接说道，“她需要点漂亮姑娘授权做建模练习，话说可以把你联系方式发给她吗？”
“我当然不介意喽。”屈缪白耸耸肩，“你要把手里漂亮女孩联系方式发给她？”
“肯定是我熟悉一些的人。”越千山嘀咕道，“否则真是太奇怪了。”
屈缪白点点头，越千山性子跳脱还有点疯，但为人却正直友善，并不让人操心。
“云女士已经到了，你也去吧，同服务员说屈女士订的包厢就好。”到了餐厅，屈缪白倚在车边对越千山说，“我抽根烟再上去。”
越千山皱着眉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最近？”屈缪白点了根吸烟，然后摆摆手，“行了，快上去吧，别抱着这玩意儿在我面前晃了。”
越千山不满而责怪地看了她一眼，可惜因为约定时间将近，她只好转身进了餐厅。
屈缪白虽然算得上清苦，但其实对吃喝住行都非常讲究，她订的是家广式餐厅，环境清幽宁静，甚至于包厢都是最中意的。
服务员带着她走上二楼，然后敲动包厢的门扉：“云小姐，可以进来么？”
越千山大概生来就少一根用来“紧张”的神经，毕竟是个研究生面试都谈笑风生的人，此时仍在四处打量。
直到门扉内传来一声敲冰戛玉般的“进”，越千山骤然回过神，向服务员逐渐打开的门缝中看去。
云栉风正静立在包厢内窗边，发丝和裙摆被穿堂而过的风吹动。
她的目光随着风的方向投来，在迎上越千山震惊的神色后，骤然化为一股带着意外的恼意。
“云女士？”越千山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仍旧在惊诧后表现出巨大的喜悦，以至于无法分析她的眼神，惊叹道，“好巧！”
云栉风不语，只是侧身关上了窗。
搅动一屋的风骤然沉寂，但越千山跃然向前，将满怀的花捧到她面前：“早知道刚才就把花给你啦！”
云栉风看着她笑意灿烂的面容，罕见地越发升腾起恼怒，素日吝啬的唇齿竟超常发挥，吐出一句带着嘲意的冷言冷语：“辛苦抱了这许久。”
越千山却仿佛在邀功，笑得越发坦然灿烂：“还好，我力气在实验室都练大了。仔细看，有肌肉呢！”
云栉风：“……”
恰在此时，屈缪白敲了敲门走进来。
她的目光扫过两人，却很自然而然接受了这个荒诞的场景：“千山，把花放下，回头再让云首席拿走吧。”
“哦，好。”越千山把粉玫瑰放在空椅子上。
“您好，可以上菜了。”屈缪白从服务员那转回头，妥帖地开始招待二人，“云首席，千山，坐吧。”
“云首席，这位就是我的朋友，越千山，现在是印城大学医学院的研究生。”屈缪白察觉到云栉风兴致太低，先找了个她必然感兴趣的话题，“她很会养花的，千山，一会儿可以把你养的花给云首席看看。”
“好啊好啊！”越千山点点头。
云栉风却收回看着越千山的视线，细白的手指重新理了一下面前杯盏。
屈缪白：“……”什么情况？
越千山虽然说为人跳脱，但总归来说是个相当讨人喜欢的孩子，长辈同学孩子都是很喜欢她的。
她只好轻笑两声，继续介绍道：“千山，这位便是云栉风云女士，如今是印城芭蕾舞团的首席。”
“嗯？”越千山愣道，“云栉风？”
在她犹豫的片刻，屈缪白笑着补充道：“对，就是《打出幽灵塔》的主演。千山，你不是对这部戏很感兴趣么？”
“天呐！”越千山从桌子前跳了起来，“原来您就是云首席？！”她说怎么下午看到时觉得有些眼熟，分明前几天看过云栉风的剧照和返图。
云栉风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下意识抬头看她，墨玉般的眸子总算闪烁出沉寂以外的色彩，看得越千山微微一愣。
“好了，坐下。”屈缪白有些无奈，抬头对云栉风解释道，“千山对人脸不太敏感，她其实是认识你的。”
“……嗯。”云栉风终于发出屈缪白进来后的第一声声响。
屈缪白闻声总算松了口气，还要再说些什么，放在桌前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的日常号码和工作号码是区分开的，此时响起来的无疑是工作号。
屈缪白不是很意外，只是面色不霁地开了个玩笑：“果然不该吃这口带芒果的糖水。”
越千山说：“你打包点东西带回研究所吧。”
“不用，我常来这里吃。”屈缪白笑了笑，“那我先走啦，千山你回头打车回学校吧。云首席也下次再见。”
研究所的事不能耽误，屈缪白雷厉风行地开车走了，包厢内空余两个气氛格外安静的家伙。
片刻之后，越千山主动说：“缪白的工作真是很忙啊。”
“嗯。”云栉风答。
“点了这么多吃的，云首席再多吃些啊。”越千山说。
“嗯。”云栉风答。
这顿饭已经吃了足有一刻钟多了，云栉风总共说了三个“嗯”字，真是相当了不得的战绩啊。
饶是越千山也有些手足无措，绞尽脑汁思考接下来的话题。
“听说《打出幽灵塔》前几天刚封箱。”她生怕接下来再听到一个“嗯”字，几乎无可奈何地撒了个娇，“不要说嗯了嘛，我朋友看完哭了一晚，我也跟着难过呢。”
云栉风吞掉一口桂花糕，连同那声“嗯”一起吞掉，然后抬眸看了她一眼。
越千山甚至比她这个演员，更会支配自己的表情神态，此时轻而易举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琥珀般的浅色眼眸在明朗的灯光下注视着她，仿佛一眨就有泪光闪烁。
云栉风了解她，知道她是个在长辈庇护骄纵下长大的“疯”小孩，很会撒娇示弱这一套操作，而且百试百灵。
但她不是她的长辈，甚至不是“朋友”，不该对这一套毫无办法。
可偏偏……真的毫无办法。
她在心里暗叹了口气，然后说：“地址发给屈缪白了，有时间可以来看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