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逃生中》西柚冰沙加冰不加水

13、真假

　　因惊鸿表情轻松，但逃跑的速度是一点也不慢，源溪就好像体育生训练时用的轮胎，被因惊鸿拎着后脖领子在废墟里东跑西跳。

　　他在快要被勒死之前，因惊鸿一个大跳，拎着“轮胎”成功上岸。

　　源溪勉强在因惊鸿手下转过身，在看到对方手臂上暴起的肌肉时，心里的骂骂咧咧都沉默了一瞬，他实在不明白，之前的阳光柔弱少年，怎么就变成了金刚芭比。

　　忽地一颗水滴砸在他的眼皮上，他以为是哪里漏水了，还有空想这怪物真真是暴躁，别是把水管砸漏了，想着源溪的眼神不自觉地往上瞥了一眼。

　　做了吊顶的楼顶，雪白如初。

　　“嘀嗒！”

　　在源溪不远处的地上，不见有水滴落，凭空溅起一片水花，被弹出来的水，落在源溪和因惊鸿的裤腿上，晕出一大片潮湿的深色水痕，慢慢地扩大。

　　他费力地眨了眨越来越沉的眼皮，拉住前面不顾一切还在跑的人：“因惊鸿，这里不对劲！”

　　被拉住的因惊鸿回过身，在看到身后的人后，瞳孔一缩，显然没明白在他只顾逃跑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源溪的左眼上覆盖着一层水膜，水膜里面像是有无数透明的虫子在游走，随着虫子蠕动，源溪的眼皮慢慢融化同下眼睑粘连。

　　“你的眼睛……”因惊鸿松开抓住源溪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我的眼睛怎么了嘛？”见到对方脸色这般难看，什么都没感觉到的源溪，疑惑地碰了一下自己的双眼。

　　覆盖住眼睛正在四周扩大的水膜，在与源溪的手相碰后，如同泡泡一般炸开，里面的水尽数涌出，浇了他一脸。

　　“噗！哪里来的水，”源溪撸了一把自己的脸，抬起头对着一脸惊恐的因惊鸿笑着说：“你这是什么表情，不过是一点水，至于这样吗？”

　　一点水当然不至于，因惊鸿看着站在窗户前，但一点影子也没有源溪，二话不说转头开跑。

　　这个被他带出来的人不是源溪。

　　“你跑什么？不带上我吗？”身后的“源溪”站在原地朝因惊鸿喊道，可已经发现，他不是正版的因惊鸿自然不会回头。

　　它开始恼怒的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因惊鸿的名字。

　　身后的喊声越来越大，直到最后这声音竟然辨不清男女，尖锐地嘶喊着，因惊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已经没了怪物的身影，但喊声仍然未停。

　　因惊鸿想了想，抱着源溪还在坑里的想法，打算回去看一眼，声音虽然没有停止，但也没有做出伤害他的举动，他跑回去的一路上极为顺畅，但坑里并没有人。

　　源溪是去了哪里？因惊鸿有些无助地想。

　　空无一人的长廊上，源溪和因惊鸿两人一脸惊恐地奋力奔跑，炎热的夏季，两人身上的病号服已经完全被浸透，湿答答地贴在身上，在地上留下一滴又一滴，黄豆大小的深色。

　　“嘀嗒！”

　　凭空的，他们留下来的印子上被碗口大的水滴覆盖，源溪感受到身后再次传来潮气，不由得往后看了一眼。

　　身后依旧空无一人，伴随着嘀嗒的声响，只有一个又一个的水印子跟着他们。

　　水印在地上越来越密集，水滴声也越来越响，越来越大，最后竟跟鼓点一般，发出“铛铛”的巨响，空气中也弥漫开雨后的土腥味和肉腐烂的味道。

　　再这样下去，他们早晚会被水滴跟上，到时候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边！”源溪拉着因惊鸿向后跑去，水印落在源溪的身旁，两者擦肩而过，他的肩膀正好靠在水印所在的位置，他感觉到看不见的空气中，有什么硬物，撞击在他的肩膀上。

　　水印似乎没料到源溪会往回跑，一时间水声停止。

　　源溪拉着因惊鸿跑出去好远，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他们所在的这个位置，算是背面，两边皆是病房，黑漆漆的走廊上虽达不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但也差不了多少，源溪背靠在墙上，黑暗中只能听到他一个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他撸了一把头发，把自己过长的白发全部推到身后，看着站在自己前面，气息平稳，大气都不喘一个的因惊鸿，感慨自己或许是真的老了。

　　源溪劫后余生地轻笑了一下，想找个话题再从因惊鸿身上，套出来一些有关于午夜的话题，却发现站在他前面的人，实在是太过平静，平静的没有呼吸。

　　人在呼吸的时候，大多会从两个地方发力，一个是胸口，一个是腹部，无论这个人呼吸声到底是有多轻，只要是还能呼吸的人，都会在这两个地方有轻微的起伏，可因惊鸿没有。

　　他记得他第一次遇到因惊鸿时，就有怕对方是怪物而观察过对方的呼吸，源溪确定那个时候因惊鸿还是人。

　　他不动声色地站直了身子，装作自己还在休息，大脑里已经开始回忆这一路上，对方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人被换掉的呢？源溪大脑里的画面定格在安全屋开始掉墙皮的时候。

　　一个刚开始没有，但那个时候却有了的物件出现在源溪眼前。

　　台灯！

　　最开始进去的时候，安全屋里根本没有台灯！当时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在外面不知名怪物的作用力下，被棚顶砸得乱七八糟，唯独这台灯，从有开始安安稳稳地立在柜子上。

　　他为什么在那个时候没有发现，酒柜上放台灯这种不符合逻辑的地方，不然……源溪半合着眼，动了一下眼球，瞥了一眼假因惊鸿的下半身。

　　不然他绝对不会救它，绝对会任由那片墙皮砸在它身上。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是的他要怎么从它的身边脱离开。

　　源溪的小拇指微微抽搐了一下，他觉得他或许不是只有逃跑这一条路可以走。

　　从因惊鸿说午夜不只有他一个人开始，源溪便不再想死，毕竟别人能活着，他也能，他还要好好活着，然后痊愈从这里出去。

　　强大的求生意志让源溪的思想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一些之前不敢想的事情，现在忽然觉得可以试一试。

　　比如……杀了它们！

　　因惊鸿虽然没有说如何增加生命值，但源溪从人，怪物和一直不存在的道具中想了一下，最后刨除掉不寄予希望的道具，和无法下手的人类后，唯一剩下的也只有怪物这一条路了。

　　他看着眼前的怪物，斗志雄性燃烧，他决定拿对方开刀，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你怎么不说话？”假因惊鸿突然转头看着源溪幽幽地说道。

　　源溪被它吓的背后发凉，从瓷砖墙上站了起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打趣道：“毕竟不是你们年轻人……”

　　源溪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苦笑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前胸后背，手心瞬间涌出一层薄汗。

　　刚刚这只怪物是用它们的语言在同他讲话，而他——回答了。

　　怪物的脸上人性化地露出来一个得逞的表情，身上虚虚实实，荡漾着水波纹一样的纹理，如同信号接触不良一般，断断续续地说道：“看来……你家大人……没有告诉过……你，不要……跟陌生……人讲话。”

　　“嘀嗒！嘀嗒！”

　　水滴声再次响起，源溪刚刚升起的念头噗地一下消失不见，他现在只想逃跑，源溪慌乱地想要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可周遭的地面，到处是水花。

　　有人，或者说，有不知道多少数量的怪物在向他靠近，水滴声渐渐地连成一片，变成像下雨一样哗啦啦的声音，雨中土地的鱼腥味也开始发臭，变成腐烂发酵后的腥臭味。

　　这感觉……就好像他进入了数日没人处理，尸体已经全部发胀，看不出面目的万尸坑，让人恶心发呕。

　　源溪的路彻底被堵死了，前面还有一个被揭穿后，失去五官的怪物正虎视眈眈地“看”他。

　　他的皮是我的

　　源溪听到一只怪物说。

　　我喜欢他的鼻子，给我他的鼻子

　　我要他嘴

　　把他的心脏留给我，那里最好吃了

　　那我要……

　　耳边贯彻怪物们争夺他的声音，源溪的脸色越发惨白，他感觉自己是待宰的家猪，等待采买的怪物们，正翘首等着在他被宰杀后，一拥而上。

　　而面前的假因惊鸿就是手握刀具的屠夫，它正磨刀霍霍地向他而来。

　　不要！因因惊鸿的到来而激起的求生意志完全被激发出来，他要活着，活着度过安全期，然后看到外面的夜晚，和他一样病症的人们，一起走上痊愈，离开精神病院。

　　一切的算计在死亡面前全部消失殆尽，源溪的大脑像是死机了一般，只能维持基础，简单的运转，他想不出来要如何活下去，但他又要活下去。

　　“当一切文化不再起作用，那就学着野蛮一点，做人不要太过死板，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源溪的大脑里突然想起这句话，以及那个人身上围绕的烟茶味。

　　他的目光变得豁然开朗，他知道如何做才能活下去了。

　　人类最原始的野蛮，便是抛弃理智，饮血啖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