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梦东京》sisfuly

4、晴朗某天

　　昨晚失眠，到了早晨险些赶不及上课。沈梦随手塞了份三明治，急匆匆关上门，意外的在楼梯口撞见了昨天晚上敲门，并和少年共度一夜的少女。

　　少女在两扇门间和沈梦撞面时，惊讶地挑眉，盯着她锁门，将钥匙放进背包里，她扬起下巴看向门牌号，随之对沈梦露出算不上善意的笑容。

　　沈梦因为对方热情的态度而满心欢喜，停住脚，正要向她开口问好。

　　结果少女双臂抱胸站在门边，压根没注意她，转头对里面的人用着尖柔的声音说：“映人，再磨蹭的话就要迟到了啦。”

　　沈梦顿时明白是自己误解了别人的意思，对方根本就没想和她接触。越想越羞愧，她埋着头，逃跑似的离开了。

　　脑海中仍徘徊着少女催促少年赶紧出发的声音。

　　等少年出来时，沈梦已经逃到马路边，坐上了前往学校的地铁。

　　“你总是慢慢吞吞。”少女嘟起嘴提醒他：“要是这次教授还要说教你，我还会勇敢地站起来和你一起承担。”

　　日野映人并不领情：“回自己学校上课，不准跟着我。”

　　少女闻言情绪高涨，连番质问他如何冷漠，一点都不通情达理。日野映人没作理会，径自下楼。

　　少女轻盈地跃下楼梯，又重新回到他身边，不住埋怨道：“映人总是对我格外过分，难道一定要等沙笑伤心透顶地离开了以后，你才会懂得珍惜吗?”说着她用手来回煽动着，想要将话都收入耳内：“不过我很喜欢映人凶巴巴说教我的样子，因为只有我才会全盘接受，只有我才是真实的全部喜欢着映人。”

　　“够了。”日野映人冷漠地打住她：“到此结束。”

　　“太无情了！”五十岚沙笑双臂抱紧自己的身体，颤抖起来：“可是止不住亢奋起来了呢！”

　　“你是变态吗？”

　　“嗯嗯！”少年的一句定论反而引得少女更加喜悦：“映人除了这句话还有其他坏话吗？映人骂得越狠我越是兴奋呢，想要你像昨夜那样凶巴巴地对待我呢。”

　　少年终于忍无可忍，她还在自顾自地说着，没发现对方已经停在原地等她，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撞进他的怀里，温软的胸膛和少年独有的气息，令她羞涩地抬眼看他，迎接着他再次说教。

　　“昨天晚上我跟你说了那么多，难道你一句话都没有记住吗？”少年俯身质问她。

　　少女又大又圆的眼睛里闪着光：“映人说什么我都在认真听哦。”

　　“我说过，我们不应该再见面的。”

　　“我们见面对你很困扰吗？”

　　“你认为呢？”少年脸色阴沉。

　　少女被狠狠挫败，垂头丧气：“可那时候映人明明允许我跟着你上下学的，愿意跟我一起吃汉堡和土豆三明治，明明过去也有露出非常开心的笑嘛，当然还有你邀请我陪你去唱片店和书店，难道这些都变成你的困扰了吗？”

　　“我们现在不应该走得太近。”

　　最重要的是她总会来他的住所。倘使真的被注意到，她的名誉会受到损害不说，更会遭到无端的猜想和责难。他不想无辜的人受到莫名的揣摩和批判。

　　何况是现在这种危险时候。

　　少女仰着脑袋认真思考状，抿着手指：“可是映人也没有受欢迎到会被蹲拍吧。再说我也完全不介意，能和映人一起出现在杂志的一角就已经是很快乐的事呢，就算被其他女人嫉妒和威胁，我都不在乎。”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层意思。”她总是在这种时候装傻。

　　“难道你要对他们妥协吗?”

　　“我不希望再有人受伤。”

　　“映人啊，就这样轻易地背叛了我们在高中时期的约定。”

　　少年感到无奈：“我已经下定决心，这是不会改变的。”

　　“以前我们保证过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抛弃对方。映人就是个坏男人，为什么明明以前比现在还要再闪闪发光的站在舞台上，被很多女孩喜欢着，都没有想要丢下沙笑的念头，现在却觉得沙笑是拖累，不想要一起走下去了。”五十岚沙笑眼睛红了，仰着头控诉他：“糟透了，日野映人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混蛋！”

　　日野映人眼见泪珠从她的眼眶里滑落，一时心软。

　　他无奈地叹气，走近抱住了她:“沙笑，我说过不会再对你有所隐瞒，事实是我没办法让你陪着我面对这么多危险的可能性，只就是去赌未来。”

　　未来...他突然想笑，他好像看不到未来。

　　“如果不是由我们一起亲手解决掉过去困住我们的怪物，我以后都会讨厌映人的。”少女恨恨地揪紧了他的衬衣，语气里满是愤怒:“那些伤害对映人，对沙笑都不会忘记，总有加倍奉还的一天。”

　　少女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像只兔子似的从怀里露出脑袋:“你对面居然这么快又搬来了新人？迫不及待想要接近你，臆想和你共同生活，这些女人真是痴心妄想啊！”

　　“尚待观察。”少年平静提醒她：“没有得到真相前，永远不要妄下定论，否则太失礼了。”

　　“有太多的人惦记映人让我很担心。我听说了，上次一起出演节目的小女明星很喜欢你，托了北原洸太要你的联系方式，还打算让你去她们的联谊...”

　　少女还想追问他到底有没有收下联系方式，却见他自顾自走远了一段路，她小跑着很快就跟上他，追问他为什么不回答。

　　就这样，两旁樱花树下，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远了。

　　沈梦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姜堰。

　　他们太久没见面了，思念已满得溢出。她甚至在想姜堰会为了这次见面穿什么样的衣服，是不是提前做了约会攻略。

　　每一秒都显得漫长，每一秒都过得快速，直到上完课从学校出来，视线来回搜寻着也没有看见熟悉的人。

　　结果没等到姜堰，只等来他的讯息。

　　“部门突然急事，你知道我学校的地址，先过来等我吧。”

　　沈梦高高悬起的心又猛然坠地，垂下握手机的手，再次打起精神往车站走。她早已接受，就像高中要等姜堰打完球才能陪她回家，只是现在到了东京。

　　自从来到东京后她在短时间内适应了种种，一个人坐地铁去找姜堰也是常有的事。

　　沈梦所在的大学放在整个日本也是首屈一指的名校，尤以映画为特色。姜堰所在的大学在关东地区颇为出色，其中医学部尤为出色。但他是机械精密系统工学部的。而且两校距离相差甚远，沈梦站了一路地铁，还要步行十几分钟终于抵达他的学校。

　　“我到了。等你忙完来接我吧。”

　　沈梦简单回复姜堰，最后又加上手机系统里自带的笑脸以表愤怒。

　　上坡路走得实在辛苦，沈梦累得口渴闷热，找到附近一家便利店里买了牛奶，隔着玻璃门对校门口专心致志地观察着。

　　等见到姜堰，绝对要让他认识到错误，还有道歉。沈梦暗暗想着：然后我会给他草莓牛奶和哈密瓜牛奶，我猜他肯定会选择哈密瓜牛奶的。

　　在她陷入遐想时，旁边空着的座位被拉开，有人坐下。

　　沈梦余光感觉到那人拿着一罐牛乳，插入吸管的动作有点生狠，发出很响一声。喝牛乳时发出了明显咕咚声，引起她的注意，偷偷侧头看。

　　不看还好，一看，早上的那阵窘迫感再度被勾起。

　　沈梦张张嘴又合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又回头注视窗外，然而心思已经全落到旁边的少女身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会发生这么巧合的事。

　　“既然看到我了，再装作没看到这种行为也太没礼貌了吧。”

　　所以早上对想要打招呼的自己视而不见的人是谁。沈梦愤愤不平。

　　“你好。”沈梦说，目光随后回到校门的方向。

　　“你在等谁，映人吗？”少女凑到她旁边，一同看着。

　　“映人是谁？”

　　“住在你对面的那个人。”少女了然地挑眉，提起警惕心，试探道：“他以后会成为一颗闪耀的星星。你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特地跑来成为他的邻居吗？”

　　沈梦露出不明白的神色。

　　“你看起来很惊讶哎，难道对此一无所知吗？”五十岚沙笑在知道这位新邻居的存在后便有了和她“认识”的打算，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

　　“我不认识他。”

　　少女轻声笑笑，微抬起右手，向她自我介绍：“我叫五十岚沙笑，是住你对面那个人未来的女朋友。”

　　“唉？”

　　“很快我就会成为他的女朋友哦。”

　　所以你别把歪心思动到他的身上，识相的话就赶紧搬走。

　　原本五十岚沙笑就是过来打探这位他的新邻居和宣示主权，正当她为得逞而洋洋得意时，只听到沈梦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们还不是男女朋友吗？”

　　“哎？”五十岚沙笑止住了笑。

　　“昨天晚上我听到了一些动静...总之已经默认你们是情侣关系了。”沈梦若有所思：“原来还没有在一起。”实在是很失礼的想法呢。

　　“不准想他！”五十岚沙笑恶狠狠地威胁她：“如果你把心思动到他身上的话。我对你可不会客气哦。”

　　沈梦倒没想到面前的少女性格会这么蛮横。

　　大概相貌欺骗，长着一张可爱美丽的脸，但眼线画得快要上挑到太阳穴的程度。穿着紫色过膝连衣裙，身上到处挂着摆动时会发出金属噪音的饰品，一对耳环尤为显眼，是银制大圆环。

　　“如果你要把这手消息放出去的话，可以试试哦。”五十岚沙笑挑着眉向她挑衅道，试图从沈梦的脸上挖掘到一丝一毫的气急败坏:“映人最喜欢的人就是我了。就算成为舆论中心，被攻击和嘲讽，他也会选择保护我的。”

　　沈梦不理解她的话意:“所以我应该恭喜你们吗?”

　　五十岚沙笑闻言收敛敌意的笑:“听你口音不是日本人吧。”

　　沈梦终于见到姜堰从学校里出来，很快就要到校门。她快速收拾起买好的零食，更顾不上旁边五十岚沙笑雷声大雨点小的威胁，微颔首对她说：“我是中国人，来这里上学。抱歉，我等的人来了，不能陪你在这里说话了。”

　　等五十岚沙笑反应过来，沈梦已经小跑向校门，像只终于等到主人的小狗般难掩愉悦地迎接一个男人，还将哈密瓜牛奶递给他。

　　五十岚沙笑趴在窗户边，仔细地看着沈梦坐上男人的车。

　　她突然笑笑，自言自语：“难道这次真的只是简单的租客吗?”

　　“社团这么忙的话，其实不陪我出来吃饭也没关系的。”

　　沈梦抱着姜堰的腰腹，平稳地坐在后车座上。这辆车是他租用的自行车，解释是新车故障送去维修了，他骑得不算快，风便轻轻地拂过脸颊。

　　“就算再忙也要吃饭。”姜堰不以为然：“再说在东京，哪些好吃哪些不好吃，你很少出门自然也不清楚，还是由我带你认识。今晚吃完饭后带点甜点回去，怎么样。”

　　“吃甜点会变胖的。”沈梦担忧道。

　　“不管吃多少巧克力和提拉米苏，你也还是沈梦。但不吃甜点，我没记错的话，某个笨蛋会变得心情很不好，说不定哪天又不肯理我了。”

　　沈梦扯扯他的衣服：“哪有这么严重。”

　　“高中住校时因为吃不到甜品。是谁在见到我的时候哭鼻子的。”

　　“那是因为你在我最难过的时候出现，所以才忍不住哭的。”沈梦羞耻不已，低头埋进姜堰的后背：“好丢脸，居然被你看到那么狼狈的一幕，还被记到了现在。”

　　“你想知道其他的吗？”

　　沈梦问他：“还有比这更严重的吗？”

　　“小班你尿裤子还是我发现然后告诉老师的。暑假回乡下避暑，你跌进渠道里，也是我跳下去把你拉起来的。还记得那次我被老爸狠狠说了一顿。”

　　还不是因为你带着我去水域玩耍，小路经过雷阵雨后又滑又窄，踩到泥水滑进了渠道里。沈梦腹诽，头一撇，大有不认账的架势：“你说的事根本就是没发生过吧，肯定是你编出来的故事糊弄我的。”

　　他们就着这个话题你一句我一语地吵着，等到了定好的餐厅。姜堰把车停靠在停车区，带她吃饭，点了红酒，沈梦喝了两杯，脸红红的，颇有些晕头转向。

　　看着姜堰一张一合的嘴，他讲着有趣的事逗她笑，就像身处在梦幻的国度里，做着甜蜜的梦。

　　在东京，她的小小天地里只要有姜堰就够了，这是不是很贪心呢？

　　姜堰送她回住所，沈梦鼓起勇气拉他的手。

　　酒精，还是仗着他一如既往对自己的关心，沈梦对此没有准确的认定。

　　她只是很想让他停留住前进的脚步，停下来听自己说话，自从姜堰来了东京念书，她后来又在语言学校学习。

　　?他们相聚的次数少得可怜。只是好想让他知道自己的感情，让自己埋藏了许久的情愫如一夜烟花般全然绽放。

　　这样的冲动总是突然而至，又骤然消失。

　　因为，那些话还未开口，姜堰微笑着又关切地摸向她的脑袋：“怎么了，一个人住新的地方会害怕吗？”接着他又微微叹气：“真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啊。”

　　沈梦清醒过来，松开手：“我回去了。”

　　摸着沈梦脑袋的手微停滞，姜堰笑笑：“或许梦梦也长大了呢。”

　　“我一直都很懂事。”沈梦跟他强调：“拜托，别再把我当成小孩了。”

　　“我知道。“姜堰并未多想，只当沈梦的小孩脾气:“等你上楼了，我就放心回去了。”姜堰目送着沈梦进楼，突然见她出现在阳台，洋溢着无比明媚的笑，抬着手臂跟自己挥手，他看着笑了起来，骑车离开。

　　沈梦又一次静静看他消失在尚未开花的樱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