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一百零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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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旅店的老板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自己店中竟然会迎来这么多的大人物，还都是近日来不息海屿争端的风波中心主角，表情一个比一个从容镇定，周围的杀意却如有实质般凛冽。
傻子都知道绝不是为了和平而来的。
他思量再三后，屏退了所有侍应，亲自上场端茶倒水，贴心地把整个会客厅周围的闲杂人等都安排离开，留给大人物们交谈的空间，也防止有人误入，不幸受到牵连。
他只想做生意，可不想闹出人命。
自从几人跟随利维坦来到这里，落座之后，静谧无声，有人不知该说什么，有人什么都不想说，有人思量如何说才能对自己有利。
各怀心事，暗流涌动，这里最平静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月珑，另一个却是闭目假寐的人鱼长老。
琉珠暗自偷看过每个人，这一张张面孔，分明那么熟悉，却又陌生得可怕。
这段时日以来的每件事都颠覆了她过去几十年的认知，原来教导她与人为善的温柔慈爱的父亲竟曾对伯父一家痛下杀手，原来笨拙跋扈却一心护着她的堂兄竟是一直暗中忍辱负重试图复仇，甚至不惜与恶魔做交易。
她只觉心神都有些恍惚，故而在听到那不疾不徐的细微脚步声时，下意识便抬头望去，只一眼，便屏住呼吸。
她生于人鱼族，跟随父母去过无数种族所居之地，自认见过美人无数，对于美貌有一定的抵抗力。
但无论是公认下界最为美貌的精灵族，还是至纯至洁的天使，亦或魅惑勾人的恶魔，都不及面前人的万分之一。
他是只有“完美”可以形容的存在，就连那本该惹恼人的无可置疑的漫不经心神情也只叫人挪不开眼，沉醉其中。
她像被攫住了所有注意力，眼睛只会追随着他的身影，看着他缓缓走近。
人鱼长老适时地轻咳一声，她这才惊醒，惭愧地低下了头，懊恼自己在这关头竟然还会被美色吸引，但心中到底再没有那般沉重难受。
若是人鱼长老知晓她心中纠结，定会安慰她，这其实并非她的过错。
造物主的心之所向，自然会影响造物。
造物主钟爱他，故而所有的造物也要爱他。
刨除去撒旦陛下本身的危险性，难道当真有谁不会为他动心吗？
就是断情绝欲的天使也做不到。
路西法自来早已习惯各式各样的惊艳爱慕的目光，也习惯了忽视。
他的存在倒是为众人鱼直接解决了他们在座位安排上的明争暗斗，毕竟谁也不敢和撒旦陛下平起平坐，他们中还没有谁嫌命长。
撒旦陛下虽然美貌无双，但也要命地剧毒无比。
而那路西法陛下旁边的位置，于是便顺理成章地被紧随他而来的耶和华占据。
对此，路西法陛下视若无睹，只当他不存在。
人鱼长老的目光在他千万年不曾改变的容颜上停留一瞬，随即低下头，叹息道：“路西法陛下，又见面了。”
只是他风采依旧，而他却已经垂垂老矣。
“我们见了三次面，你每次都比上次更衰老一点。”路西法撑着下巴，不客气道。
人鱼长老听见这话，忽地一愣，下意识看向了他旁边的那位，见他神情平静淡漠，置若罔闻，下一刻便想到了什么，收回了目光，平静道：“生老病死是下界生灵一生必经的过程，这是父神给予我们的磨砺与考验。”
路西法嗤笑一声，不以为然，懒洋洋道：“他钟爱的天使可不需要经历这些，可见他的心就是偏的，你们在不重要的那一边，吃尽苦头还为他找理由，‘他这样安排必有深意，定是为了我好’，真是还没被命运磋磨够。”
他语气随意，仿佛说的不是大逆不道的狂妄之言，仿佛不知道旁边坐的是被他含沙射影的创世神本神。
纵是见多识广的人鱼长老也不禁听得冷汗涔涔，这话真是就撒旦陛下敢说，旁人一个字也不敢听，更别说附和。
而跟着进来的三位魔王深以为然，纷纷表示赞同，尤其不能说话的阿斯蒙蒂斯，几乎把头点得出现残影，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路西法陛下的方向，充满了对不做哑巴的期盼。
贝利亚虽然也赞同，但并没有完全赞同，暗自腹诽，天使们那是与下界生灵和地狱恶魔对比出来的待遇好，要是和路西法陛下对比，那真也是一把辛酸泪。要说曾经创世神最偏爱的，不就是说这话的路西法陛下本人么？
要什么给什么，光明正大地偏爱，独掌大权，天下俯首，工作本来就不算多，还会被创世神直接把烦人的分派给他的下属，平日就算把《天使守则》里面的规定都违反个遍也不会受重罚。
只不过，无缘无故地给，也一夕之间尽数收回。
自从那庆典之上惊心动魄的决裂以后，贝利亚敢说，这三界，哪还有谁期盼过创世神的眷顾？
站得越高，摔下去也就受伤越重。
谁也不是路西法，都不必从水晶天坠落地狱第九层，已经足够要了他们所有人的命。
不过就算是陛下，也不会不觉得痛。
贝利亚希望这样的痛只经历一次便够了，看到陛下还是这般放肆嘲弄创世神的虚伪薄情，他反倒安心不少。
“陛下所言极是。”
出人意料，云骧笑眯眯地开口赞同：“这下界生灵，对于父神而言都没什么不同，谁的爱恨不是爱恨？谁的情感又不强烈？所以，该讨要的，还要自己来。”
来了。
在场所有人鱼精神为之一振，屏息凝神迎接接下来的交锋。
荀舟起身对路西法行礼，不卑不亢道：“不知撒旦陛下莅临不息海屿，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他像是完全不曾受云骧影响一般，对路西法态度依旧坦然恭敬，“人鱼族区区绡纱会，竟能同时迎来陛下与米迦勒殿下、加百列殿下亲临，这真是人鱼族的莫大荣幸，只可惜眼下我身陷杂事，无法亲自接待陛下。”
他到底做了多年人鱼族长，不似冒进的年轻人，会在云骧暗示自己与地狱关系匪浅之后立刻选择拉与地狱相对的天国做后盾。
他这番话先是礼节性的问好，表明自己仍是人鱼族的掌权人，依旧有绝对的代表性，然后就是撇清自己与天国的关系，示意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米迦勒和加百列会在此，绝无率先与地狱为敌之意，接下来就是表示自己对局面有把控的信心，眼前都不过是“杂事”。
云骧和荀舟先后展现了自己的态度，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路西法，屏息凝神，暗自紧张地等待他的反应，并计划着逐字逐句分析他的立场。
路西法淡定地先品尝了一口旅店老板准备的茶水，然后不紧不慢地放下杯子，先看向云骧，众人目光便也紧紧跟随着也看向了云骧，云骧不由得也紧张起来，低头恭敬地等待路西法开口。
而路西法只是移开了目光，转向了荀舟。
众人俱是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都又看向荀舟，试图找出有什么区别，这下紧张的换成了荀舟。
在众人绷紧心弦等待时，路西法忽然笑了起来，他转身，伸手握起耶和华的手腕，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道：“雅威，你选谁？”
“我选谁，陛下就选谁？”
耶和华任由他看似娴熟实则毫无章法地乱摸，不动声色地轻轻刮了刮他的掌心，成功让他想起一些被耶和华用特殊手段控制住欲｜望的不妙回忆，掌心一颤，下意识想抽回，又想到如今的状况，强行忍住。
在只有他们能看见对方的视角，路西法皮笑肉不笑道：“当然，你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天定良缘，我那么喜欢你，你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
耶和华深蓝瞳中映出他的身影，温声道：“我的选择只会是你。”
“没有这个选项。”路西法乍然神情冷淡下来，他想抽回手，却被耶和华反客为主握紧，但在外人眼中，还是他始终抓住耶和华的手不放。
“路西，我从来都是给出选项的那一方。”耶和华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掌心，“唯你，可以是那个例外。”
但眼下的选项不是路西法给的，是他不想要，所以任性推开的。
路西法最厌烦受旁人约束，从前耶和华自他诞生便赐予他无上权势，也是有体贴他性情之故。
而如今的一切……
是该让他知道，耶和华是这世上最了解他，最爱他，也是唯一能让他随心所欲的。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
“一方要夺回，一方要保守，不论成败，尚且缺一个见证，正好，米迦勒和加百列就在看着这里，不如看谁能先引得他们现身，陛下以为如何？”耶和华冰凉的指尖划过路西法手腕，绕过一周，像是在估量尺寸。
比从前似乎瘦了些，地狱的魔王太粗枝大叶，侍奉得不尽心，让他的路西受了苦。
路西法想了想，也觉得这办法不错，应允下来。
反正，他精心准备的“后果”，会回馈给耶和华的。
选择权再度回归，但这下换成人鱼们面面相觑。
他们正看着，但他们不现身，还能如何？
在顷刻之间，荀舟眼中一亮，但他随即掩藏起来，装作忧虑苦恼地思考着。
这是个陷阱，但对面那个小鬼一定得踩进来。
他没得选。
撒旦陛下，当真是……
罢了，天助他也，何须想太多？
云骧笑了起来，他站起身，对着路西法与耶和华的方向行了一礼：“看来，我的结局注定了。”
路西法不置可否，兴致勃勃地看着他：“那倒也不一定，既然我在，这里所有人的命运，只由我说了算。”
云骧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下一秒，白刃出鞘，势如雷霆！
利刃寒光晃过所有人的眼睛，琉珠一惊，下意识地扑了上去想拦住，却已然来不及——
“铮！”
兵刃相接的声音传来，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在这会客厅中显现。
米迦勒颇为气恼地看着路西法：“你怎么能唆使他们自相残杀！”
“我不唆使他们不也在自相残杀？”路西法无辜地眨了眨眼，“何况，是他出的主意。”
米迦勒本就还要问责“雅威”，加百利面无表情狠狠一把掐住他后腰的皮肉，用尽力气，直叫这全天国最皮糙肉厚的将帅都痛得面目狰狞，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
加百列看了看路西法，又看了看自始至终只看着路西法的耶和华，想起刚才路西法那番话，还有莽撞起来比野兽还难按住的米迦勒，只觉得心里发苦。
这炽天使的福气爱给谁给谁吧。
她好想辞职。
作者有话说第109章 第一百零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