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差影帝》鸦槑

16、灵州百鬼行

　　木质猎屋一面是垂直向下的漆黑墙壁，一面通向集市。

　　灵州活脱脱就是8D魔幻重庆既视感。

　　曲归筝一身红衣，脚缠红绳，步态轻盈，放下伤药，腕上银铃轻响。

　　忘川擦拭着小孩伤口，小心翼翼敷药。
　　此时小孩已经看不出猫毛，拖着尾巴，半睡不醒，偶尔嘤嘤叫两声。

　　赵穗盯着曲归筝看了许久。

　　这个女人身高体型就是妥妥的二次元建模，‘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终于具象了。

　　就是可惜，是个女鬼。
　　赵穗心里惋惜了又惋惜，她就是个妥妥的颜控，对月梅也惋惜。啧~

　　“不若我去拿些吃的给它。”

　　这是曲归筝说的第二句话，第一句是“我叫曲归筝”，而后打帘进里屋。

　　忘川与赵穗相视一眼。赵穗：她是鬽吗？忘川：算是鬼中上品。

　　曲归筝拿了羊乳，小孩闻着味睁眼，喵喵叫了两声，等羊乳送到嘴边，立刻趴着舔吮，爪爪还压着木碗，很护食。

　　“喝茶可以吗？”曲归筝说着，已经用沸水洗茶，再斟入骨杯，给赵穗一杯，又双手为忘川奉上，态度恭敬，“阴差大人请用。”

　　她竟知道他是阴差，而非灵州众鬼认为的沈三郎。

　　赵穗一顿，眼尾扫过忘川，见他从容品茶，她也只好握着骨杯。

　　几息，黑甲卫搜寻声渐渐远去。赵穗问道：“曲娘子，你为什么要救我们？”

　　“救？”曲归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有阴差大人在，我可不敢言救，不过是顺手卖个人情罢了。”

　　赵穗放下骨杯，“既然你知道他，不如摊开来讲。”

　　“十一娘想知道什么？”曲归筝笑意盈盈。

　　赵穗看了眼忘川，见他无动于衷，好吧，阴差的确不关心世人，还得是她来。

　　她想了下，一事不知该从何处问起，只好问了个符合剧情的问题：“怎么离开灵州？”

　　“十一娘可知灵州如何形成？”

　　“不是官府为不良人划分的居住地？”哦对，这是剧本，实际上灵州是万鬼聚集地，“曲娘子知道？”

　　曲归筝眼尾上扬，睨了眼忘川，“阴差大人知道。”

　　她说的很肯定，赵穗只好将目光投向给小孩喂食的忘川。

　　“这里怨念颇深，又有生死不出灵州的规矩。我想，应该不是不想出去，而是无法离开。”忘川将一块炙羊肉切碎，一勺一勺喂给小孩。

　　小孩吃的惬意，时不时舔一下爪子。

　　他已经不怕阴差，甚至还会因为忘川喂的不及时而喵一声，以示抗议。

　　“不错，这里是古战场，三十万忠魂埋骨之地。”曲归筝声音里透着寒意。

　　三十万尸山血海，怨气与地脉相连，自结空间，又吸纳不同鬼祟，久而久之，形成一座地下城。

　　“所以，根本没可能离开？”赵问。

　　曲归筝不答，而是转向忘川，“灵州万鬼在这地下被困了近千年，便是囚徒，也该有个期限。”

　　小孩蜷缩在木板床上，嘬着手指，身上看不见半分猫毛，鸡毛掸子尾巴也收起，忘川拿起件包浆了皮袄盖他身上。

　　“他们没可能离开。”忘川看向赵穗，回答了她之前的问题。

　　ID阴差兼职演戏账号剧情讨论区：
　　【三十万忠魂，怎么死的？阴谋还是战乱？】
　　【战乱。楼上。都说了，是古战场，可惜剧中没有交代地理位置。】
　　【有交代。不良人大概指向神都洛阳，所以是中原地带。中原、古战场、近千年，那应该是要追溯到秦汉之前的战役了。】
　　……
　　ID阴差兼职演戏账号日常吐槽区：
　　【拍的什么玩意一会不良人一会妖魔鬼怪（吐）绝不吃大乱炖】
　　【有料才能大乱炖，楼上看你主页一星期吃同一张盗图配餐，也不怕营养不良】
　　【好喜欢这只猫呀（星星眼）】
　　【（鼻血）魂穿猫，在哥哥怀里打滚（羞）】
　　总结：乱七八糟

　　灵州万鬼应地脉而生，与地脉相连。除非酆都大帝打开酆都大门，阴兵打幡，无常引路，判官消业，方可脱困。

　　忘川无法做到这一点。

　　“人间十恶不赦之人，只要放下屠刀便能立地成佛。灵州万鬼是造下杀孽，可他们也在此服刑千年，日夜劳作，最终还要被禁锢在此，清醒地看着来来往往的幽魂重复他们的命运。”

　　曲归筝似轻叹一声，尖利地指甲撩着散开的头发，“阴差大人可以不顾及我们这些孤魂野鬼，可像十一娘这样的，…灵州有很多。”

　　她说的隐晦，忘川却明白。

　　曲归筝自然能看出赵穗是活人，而非灵州万鬼。

　　忘川先前就注意到灵州黑墙里禁锢了活人生魂。

　　难道这种事不是个例，真的是为了打开酆都才拘禁活人生魂？

　　酆都大门一旦因此被打开，空间禁制解除，灵州万鬼绝不会乖乖入轮回。

　　他们被禁锢千年，怨念极深，又有隐匿在人类之中的能力，还能活百年千年，没谁能舍得下这样的诱惑。

　　人间万鬼出没，群妖聚集，不知是一番怎样景象。

　　赵穗却注意到她乌黑柔顺的头发下有白茬，心道：难道鬼也染发？

　　“我也没有办法。”忘川正色说道：“没有酆都大帝的命令，谁也不能私自打开空间禁制。”

　　赵穗：难道不是你打不开？

　　曲归筝：“囚禁在此的生魂与我等不同，他们一旦脱困，可自行离开灵州。”

　　那就只是打开灵州禁制。

　　曲归筝见忘川脸色阴晴不定，不禁气恼，“难道我们偶尔到地面上去透口气都不成吗？”

　　“上面人可以随时下灵州为非作歹，我们就是偶尔上去，也不敢胡作非为，只是在地下待久了，想上去晒晒太阳，也不成吗？”

　　“凭什么地上的人就高人一等，可以尽情对我们杀戮，可以用妖兽炼丹，可以哄着灵州的女子为他们要死要活，我们究竟与地上的人有何分别？”

　　网友讨论：
　　【站在我的立场，你损害了我的利益，你就是坏人；站在北|约立场，谁不让我掠夺，谁就是坏人；如果我是动物，那所有人类都坏蛋。】
　　【灵州地下的不良人竟是古战场，那怨气的确重。】
　　【楼上，没准灵州的怨气还没老子脚下这栋写字楼怨气重】

　　直播间：
　　【曲归筝曲归筝曲归筝】刷屏
　　偶尔夹杂【忘川】和【赵导做个人】
　　【怎么不继续装模作样了？】

　　热搜词条：
　　#曲归筝：建模脸（爆）
　　#曲归筝VS月梅极限女鬼二选一（爆）留言最高点赞：我选忘川

　　沈忘川霍然起身，“你们做了什么？”

　　“当然是逃出去啊，”曲归筝满脸不可思议，“别人不懂也就罢了，阴差大人，你明明看到灵州即将吞噬万鬼，难道我们还坐以待毙吗？”

　　三十万血海流进灵州地脉，缔造出万鬼。

　　近千年相互滋养，相辅相成，使得灵州生出绝脉，近年来需求越来越大，灵州界内妖兽鬼魅已经不能满足，现在更是吞人生魂。

　　曲归筝好整以暇，“其实也没什么，不过送一些妖兽进入地脉，关键时刻切断地脉。”

　　“这样整个灵州都会塌陷，”忘川突然住口，他明白了，灵州塌陷的同时，空间禁制会被撕开一道口子，灵州万鬼便会趁乱逃出。
　　那逃不出去的呢？

　　“你们这样要填进去多少妖兽，怕是你们自己人也得搭进去一部分吧。”

　　“总好过被灵州吞噬，永远被困在这么恶心的地方要强。”

　　赵穗看着窗外集市，每个人都破衣烂衫，光线昏暗，只靠鬼火照明，头顶是地，脚下也地，四通八达的幽径曲折小道连着一个又一个集市，永不见天日。

　　“解开灵州禁制。”赵穗打断隐隐对峙的两人。

　　曲归筝向她投去感激的眼神，赵穗心情复杂，硬着头皮说道：“你能保证你们出去不作恶吗？”

　　“呵~”曲归筝笑的花枝乱颤，“我们是贱籍，与灵州之上的人没有分别，便是出去了，也低人一等，人人喊打。”

　　赵穗稍微一想，随即明白。

　　网友提问：什么意思？他们到底是人是鬼？

　　精简回答：万物相生相克。他们是不良人，外面就有官府，有良民；他们是妖魔鬼怪，灵州之上就有神仙道士。

　　“知道如此，你们还出去？”

　　“我们不出去，上面的人就不会欺压我们吗？”

　　沉默。长久的沉默。

　　小孩手脚抽搐着哭嘤嘤醒来，三人各自收回心思。

　　忘川见包扎的粗布在渗血，轻轻安抚小孩，然后解开粗布，脱掉外套，撕下短袖一条袖子，再用钝剪刀剪成长条，重新换药，包扎。

　　灵州物资匮乏，一身衣服反复穿，包浆了就换一面继续穿，偶尔有上面的‘大善人’施舍，大多数人也是抢不到，或者去抢食物和药材，衣着嘛，能遮羞就行。

　　是以，就连曲归筝这样的上品鬼魅，大约也是损耗修为维持体面吧。

　　小孩蜷缩着手脚，眼睛圆溜溜的乱转，小小身子一拱一拱的，八百个假动作之后，终于蹭上忘川的手。

　　赵穗讪讪收回手。

　　“他看着有两三岁吧，”赵穗俯身微笑着，“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你会说话吗？”

　　小孩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曲归筝掩唇轻笑，“他知道谁是最强的。”

　　“这么小就知道抱大腿，”赵穗撇嘴，“不如我们给他起个名字吧，…你就跟我姓，叫赵……狸，狸猫的狸，如何？”

　　“叫白菜吧，”忘川突然说道，见赵穗不满，示意她看小孩后领上白菜贴图，“应该是小猫的主人贴的。”

　　“那叫赵白菜。”

　　话音未落，赵白菜突然抽搐，眼珠子冒光，龇牙咧嘴，小手伸出尖锐利爪撕扯自己，又朝着赵穗扑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