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点，拿下哥》夜子汐

3、第 3 章

　　上了车，季洺羽靠着窗，抬手重重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他胸膛不断起伏，呼吸越来越重。

　　他抬眼望向车窗外，那边的小巷子里已经没了刚才的人影，惨败的路灯无法将小巷子的黑暗撕破。

　　没看到预想中想见到的人影，季洺羽又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最终于心烦意乱的季洺羽还是忍不住点燃了根烟。

　　香烟点燃，季洺羽猛地吸了一口。

　　顷刻，车里云雾缭绕，看不清里面的人什么表情。

　　季洺羽打开车窗的玻璃门，白色烟雾随着迎面拂来的晚风消散。

　　夜深了，车外的人流稀稀拉拉，偶尔传来几声醉言醉语，在季洺羽听来那些声音有些空洞遥远。

　　渐渐的，随着烟越吸越多，那个曾几何时在他心中旎旋的噩梦也在季洺羽的脑子里面越来越清晰……

　　季洺羽高中的时候成绩十分优异，但他就读的高中却不是本市最好的中学，而是排名第二的六中。

　　一所名声并不怎么好的私立学校。

　　原因很简单，那边答应免除他的学杂费，每月还资助他生活费。

　　这对于拮据的季洺羽来说无异于是久旱甘霖。

　　季洺羽这个名字是他母亲在世的时候给他取的，洺是希望他可以像水一样温柔，羽是希望他可以拥有自己的羽翼展翅高飞。

　　但在这所以金钱和权势出名的私立学校，无人在乎他这个名字究竟是何寓意，这里的人只在乎这个人的出身、家室。

　　成绩好，只会成为他们的一个可有可无的加分项；成绩不好，那也只不过是人无完人罢了。

　　夏末秋初的空气虽然还是夹杂着几分没有及时褪去的燥热，但是却是少了那没完没了的知了声，让人没了几分烦意。

　　一阵风吹过，带来丝丝凉爽袭来。

　　熙熙攘攘的学生里，高三的季洺羽穿着那件被洗得发白的校服夹杂在其中。

　　即使他被源源不断涌出的学生淹没，却仍旧显得格外突兀，和那先光鲜亮丽的公子哥和豪门小姐格格不入。

　　在这所金钱味十足的学校里，要想找到季洺羽这个岌岌无名的寒门子弟，那最快的辨别方式便是穿着打扮了。

　　但是一细看，季洺羽又好看得格外吸人眼球，或许就算不看穿着，但看长相也是可以一眼便从人群里把他挑出。

　　今天放学时间还早，季洺羽想着，可以慢一点去便利店里面兼职。

　　他正盘算着这个月工资发了，就给自己买一双新的运动鞋。

　　季洺羽脚上的运动鞋已经严重超出了它应该使用的时间上限。

　　脱胶的地方被季洺羽补了一次又一次胶，但是现在，鞋子的外底似乎不太想乖乖的和鞋子接触，连鞋面都微微起毛，有的地方甚至破了小洞。

　　透过那小孔么快又清晰地看见季洺羽里面穿的黑色袜子。

　　季洺羽的装扮在这所私立学校里永远是“穷酸样”三个字的代名词。

　　季洺羽一边走路，一边计算着这个月的兼职工资，学校发的资助，还有下个月的房租，生活费，七七八八算下来，下个月能攒的钱必定比之前少了。

　　他现在高三了，马上就要毕业了，大学的学费还没有着落。

　　由于季洺羽正在心算，没注意脚下。

　　“扑通”一声，季洺羽摔了一个狗吃屎，面部朝下，下巴磕得生疼，牙齿也因为这一下把嘴皮咬破，口腔内顷刻间被铁锈的腥味灌满。

　　季洺羽“嘶”了一声，就地盘腿而坐，不甚在意地拍拍自己下巴上地灰尘，赶忙抬脚看了看脚上的小破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

　　“鞋子乖乖，到了店里就好啦，给你粘起来，马上就要月底发工资了，发了咱就去买一双新的好不好呀？”

　　这话不知道是季洺羽说给鞋子听的，还是安慰自己。

　　“噗呲。”

　　一声青年的憋笑声自季洺羽身后响起，将他从自己的世界拉出。

　　季洺羽猛地转头望去，这才发现，不远处转角还站着一个人。

　　这人背对着夕阳后背依靠在墙上，季洺羽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他的脸部轮廓却被夕阳映照的格外流畅。

　　仰视地季洺羽从这人的轮廓里，可以看见他高挺的鼻梁和一只迷人的桃花眼。

　　那人见被季洺羽发现，便索性双手环臂，斜眼瞟了季洺羽一眼后，将目光移开，盯着巷子深处发呆，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仿佛这里只有他一人，完全把季洺羽当空气。

　　季洺羽感觉到脸颊上缓缓漫上的绯红，有些知羞地猛然从地上爬起来，快步从他身边走过。

　　路过那人身边的时候，季洺羽抬眼撇了一眼他。

　　很白皙的一张脸，但脸颊处微微泛起些不自然的红色，头发是金色的，在夕阳的映衬下格外好看。

　　只一眼，季洺羽被他那漂亮的桃花眼吸引。

　　这人的眼睛是浅棕色的，很浅很浅，西沉的阳光打下来，通透得像琥珀一般，澄澈透亮，好看得不像样，仿佛上帝的艺术品。

　　那人似乎感受到了季洺羽的目光，那人再次将焦距汇向季洺羽。

　　目光相接的一瞬间，季洺羽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逮一样，赶忙把视线挪开，快步走到下一个转角。

　　走过转角，季洺羽听到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地方格外清晰。

　　季洺羽将这莫名过快的心跳草草归结——许是尴尬吧。

　　到了店里，季洺羽像往常一样，和老板热情地打过招呼后，一头钻进收银台那边上岗。

　　季洺羽从柜台内拿出那瓶已经快用没了的502胶水，细长的指尖将胶水的盖帽拧下。

　　盖帽拧开的一瞬间，一阵刺鼻的胶水味扑面而来。

　　季洺羽熟练地将鞋子脱落地地方补好后进入上班状态。

　　今天是周五，便利店的人流量要多一些。

　　小孩和大人都放假了，附近的居民也过来买一些晚上要吃的菜，毕竟自己的孩子今天要回家好好享受周末了。

　　老板娘也一样，季洺羽来后，她胡乱收拾了几下便挎着包回家给她的孩子做饭去了。

　　“你好，八块。”

　　季洺羽熟稔地扫完商品条形码，将最终价格念给顾客。

　　季洺羽抬头看向这个只拿了一瓶水的客人，等待他付款。

　　在看清那人的脸后，季洺羽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收回视线，将头深深低下，好让对面看不清楚自己的脸。

　　没错，季洺羽面前所站之人正是刚刚那个看见他出丑的男生。

　　顷刻间，季洺羽感觉脸上烧得发烫，无地自容的羞耻感令他恨不得找个地缝立马钻进去。

　　半晌后，那人从兜里掏出钱，将一张十元的纸币扔在季洺羽的面前，说了句不用找了后，便拿着收银台上的水快步出了便利店。

　　那人一走，季洺羽瞬间放松下来，这才感觉整个空气不再逼仄压抑。

　　季洺羽透过便利店的玻璃盯着那人离开的背影看。

　　那背影有些摇摇晃晃的，似乎喝醉了酒，有些重心不稳。

　　季洺羽收回视线，嘴里“啧啧”两声，对这种浪费金钱的暴发户行为表示不赞同。随即，他伸手将那扔在收银台上的十块纸币放进收钱的盒子里面。

　　随着时间的推移，店里人流进进出出的频率越来越低，街上也稀稀拉拉的只剩下几个行人，就连先前还明亮的路灯此刻都似乎暗淡了几分。

　　季洺羽抬腕看了看手表，10:56，快到下班的时间了。

　　锁好零钱柜后，季洺羽转身进了便利店里面清点货物。

　　季洺羽将稀少的货物列好清单后放在柜台上用一瓶矿泉水压住，然后背上自己那个有些破旧的斜挎包，转身出了便利店。

　　等季洺羽将便利店的门锁好后，便利店门口的红路灯刚好绿灯。

　　季洺羽走过便利店门口的斑马线后，转而向一条偏僻的小路走去。

　　季洺羽走在回家的小巷里。

　　黑漆漆的，没有路灯，路面不平，坑坑洼洼的，今日的月光也甚是微弱，无法将这条漆黑的小巷子完全照亮。

　　但是季洺羽对于这条路十分熟悉，他可以很清楚的记得这些巷子里的每一处物品的放置，甚至精确到第几个转角处有垃圾桶，哪个地方有大的坑洞需要绕开。

　　这所有的一切季洺羽对此了如指掌。

　　然而今天，季洺羽回家的路上却出现了一点意外。

　　只听得“哐当”一声，抹黑走路的季洺羽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倒，白日里被磕过一次的下巴此刻猜词受到重创。

　　季洺羽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他忍不住一边在心里对这个不守功德乱扔垃圾的人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一边双手撑着从地上爬起来。

　　他使劲晃了晃自己被猛地磕在地上的脑袋，企图让自己晕乎乎的脑袋清醒点，下巴上阵阵刺痛传来。

　　“是谁特么这么缺德，乱扔东西？！”季洺羽还是没忍住骂了出来。

　　季洺羽很清楚，刚刚那一下他是被什么东西绊倒的，很大一个物件，不是鞋子的问题。

　　借着月光，季洺羽骂骂咧咧地看清绊倒他的“物件”——一个人。

　　这人毫无知觉地横倒在这黑暗的小巷中间。

　　看着这个被人绊了一跤还不清醒的人，季洺羽心里瞬间“咯噔”一下。

　　“喂！醒醒！喂！”季洺羽赶忙蹲下上前，一边摇晃着这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人，一边大声叫喊，企图将人弄醒。

　　可是季洺羽尝试半天，并没啥用，那人仍旧死寂一般躺在地上。

　　一阵阴风吹过，季洺羽感觉后背虚汗直冒，心里也凉了半截。

　　不会真的死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