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禾景》汀十

41、礼物

　　魏谨暄望着褚昭禾。
　　她那双眼很亮，又很大，就那样望着他。
　　他望见她眼里带着些不解，她在疑惑着。

　　她问自己：“那你呢？你有什么愿望？”
　　他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自己有什么愿望呢？
　　好像有很多愿望，又好像只有眼前这一个愿望。

　　又不觉想起昨夜来。
　　他一个人害羞的傻笑了那么久，觉得昭禾姑娘好像喜欢他，而他自己也是真的很喜欢褚昭禾。
　　他还告诉系统说自己不后悔，哪怕是当历史中的‘魏谨暄’的替身，他也愿在这段时间里待她好，给她也给自己留一段快乐的回忆。

　　他开心激动的一晚上没睡。
　　又是想祝福语，又是想上元节该送她什么礼物。

　　也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拿着毛笔在宣纸上随意勾勒着。
　　脑海里想起的尽是来到这个时代后，与褚昭禾的几次见面。

　　云月寺的第一次相见，那时的她好似哭过，那双眼微红，又噙着些泪珠没落下。风吹动她的衣衫，她像是一只在风中晃着的花瓣快要落地，他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第一次见她，却觉得好似很多年以前就见过似的，心也猛地一悸，眉头更是不觉微微皱了起来。

　　再一次见到她，是在梅苑里。那梅苑的梅林外，她身着着红色的斗篷，站在那里，他一抬眼便瞧见了，那场雪渐渐落了下来，更让他挪不开眼了。这样美的景中，他总觉得以往应当是见过的，可怎么都想不起来细节。
　　脑海里却是不觉蹦出一句话来：昭禾，便是我此生见过最美的景。

　　再到他担心她，坐马车去梅苑寻她时，望见她掀开车帘望向他。她的眼里有开心，有疑惑，有担忧，太多复杂的情绪了，如今想来，他仍是疑惑，为何她当时会那么担忧他呢？

　　想着想着，又想起离开褚国公府时，褚昭禾笑起来的模样，当真是，他见过笑起来最好看的人了。他的嘴角不觉勾起，轻轻笑了起来。

　　再一低头，发现自己在宣纸上画了几幅画，画上尽是褚昭禾。
　　他不觉怔住了。
　　用手轻轻去触碰漫画版的褚昭禾。

　　都是不同表情状态的褚昭禾，眼角微红的，笑着的，担心他的……
　　瞧着瞧着，竟发现可以组成一连串。

　　少年心事，无法向外人言说。
　　竟都化成了笔墨下，那一幅幅画。

　　魏谨暄索性拿起毛笔继续画着，他想到要送褚昭禾什么礼物了。
　　这一张纸的漫画，倒不如按着他与昭禾发生的事情说过的话，画成一个小册子，留给她。

　　如此想了，他便拿着毛笔继续画起来。
　　嘴角勾起的笑再没放下去。

　　画了一晚，又一个白日。
　　直到今日上元节晚宴前，他才算将毛笔放下，低头吹了吹上面的墨汁。

　　他满意的笑着对系统说：“系统，你快看看，这画的怎么样？昭禾她会喜欢吗？”
　　【果真是有名的漫画家，你这画都画的很不错。】系统说着的声音也带了些温度，【我想她会喜欢这份礼物的。】
　　“但愿能带给她快乐。”魏谨暄说着，便开始整理画册。

　　他将画按照顺序整理起来，又用胶黏住。
　　成了一本画册。
　　每一张上面画了好几幕。

　　越看越满意，他开心的换了衣裳，兴冲冲地去取了许愿灯来。
　　在上面写满了他想要送给褚昭禾的祝愿。
　　既然想了那么多都不知道送她哪一个好，倒不如将这世间最美好的祝愿都送给她。

　　他迅速又在许愿灯上写满了祝愿，之后重新叠好，与册子一起放在他的包袱里面。
　　魏尚书与魏夫人见着他，奇怪他好端端的拿着个包袱干什么？
　　他只说今日过节，带了点礼物要送人的。

　　“哥哥，你要送给谁啊？”魏慎远凑近那包袱，看了看问。
　　魏谨暄耳尖快要红了，怕魏慎远瞧见包袱里的礼物，那都是他所画下来的褚昭禾，便将包袱抱得紧了些，强装淡定的说：“哦，就是今日褚伯父他们也去参加此次宴会，想着今日过节，给昭禾姑娘送点礼物。”
　　“原来是送给昭禾姐姐。”魏慎远便没凑近去瞧那个包袱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我也给泱泱准备礼物了，等会在宫里见着她们了，就送给她。”

　　“好啊，你们俩小子，如今都能耐了。”魏尚书与魏夫人笑着打趣他们。

　　马车到了宫里，在月色正好下。
　　他偏头，瞧见了褚昭禾，那一瞬他又一次挪不开眼了。
　　好像总是如此，见着她，就没有多余的视线去瞧其他。

　　心里却又生出了一丝罪恶感。
　　坐在宴席间也是。

　　他望着褚昭禾，只觉自己对她不该产生喜欢这种想法。
　　褚昭禾如今才十四岁，在古代可能是到了快出嫁的年纪。
　　可在现代社会长大的他，自然是知道，十四岁左右还是上初中的年纪，还小着。
　　而自己在现代，死前正值二十岁，还未跨过二十一岁便突然来到这里了。

　　月色下微微笑着的褚昭禾，又像是不谙世事，不染凡俗的仙人。
　　自己若是将这些礼物送给她，若是告诉她自己的心意，会不会吓到她，会不会让她从此疏远自己。

　　所以，他犹豫了，后退了。
　　在褚昭禾望向自己时，眼神躲闪着，不敢去瞧她，也不敢将从包袱里取出的两件礼物拿出来，只得塞在厚重的衣袖斗篷下，静默的坐在席间。
　　余光瞧着她，发觉她望向自己时，瞬间又躲闪着望向别处去。

　　直到许愿灯升起，五彩烟花大量在空中绽放时，魏谨暄才敢望向褚昭禾那双眸子。
　　她身后是万千灯火亮起，而他却只瞧见了她。

　　宫宴热闹起来，永盛帝让大家随意走动着。
　　若是想去放许愿灯也便去随意放着。
　　说年轻人就该畅快一场。

　　宫宴歌舞声不绝，灯火与烟花照亮了皇宫。

　　众人四处笑着走动着，喝着酒，唱着歌。
　　魏谨暄却是忽然就寻不到褚昭禾了。

　　那时的他，在拥挤热闹的人群中，慌乱了。
　　立在原地，瞧着四周一片喧闹。

　　他想去找褚昭禾，却不知该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去寻她。
　　【宿主，你还犹豫什么，去找昭禾姑娘，将你准备好的那些礼物还有祝愿都送给她去啊。】系统看不下去了。
　　魏谨暄犹豫着：“系统，可是昭禾姑娘她还那么小，我这样很有负罪感啊。”

　　系统：【不是你自己说不后悔，想对她好吗？】
　　“可是我现在有点纠结了。”魏谨暄喃喃着，“若是我们年龄差不多也就罢了，可是我来到这个世界时已经二十岁了，而昭禾她，她才十四岁啊，我……我怎么能去说喜欢她……”

　　系统索性不叫宿主了，直接唤他名字：【魏谨暄，你来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是去年，如今又过了半年，再过几个月到了夏日，褚昭禾就要及笄十五岁了，在古代这个年纪也不算小了。】
　　【更何况，你来到这个世界的任务，你都忘记了吗？】

　　魏谨暄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现代虽说二十岁了，可穿越来到的这副身体，去年是十六岁，过了半年到了这年，是十七岁。
　　与褚昭禾之间差两岁。

　　在古代这些人看来，他们正是极其相配的。
　　不然，历史中的两人又怎会定下亲事来。

　　他又想起系统所说的任务来。
　　若是想要回到现代去，就得陪在褚昭禾身边，照顾好她，走完所有的剧情。

　　可他亦知，好多剧情都与他在现代时所看到的历史不一样。
　　但系统也从来没有说过不能改变原剧情。

　　一直好似由他自由发挥，只要最后褚昭禾开心了，只要他与褚昭禾多接触。到如今，他的分数竟已经有了二十多分。
　　不觉为这分数这么容易升上去而感到开心。

　　他放下了心中担忧和犹豫还有一些纠结。
　　对系统说：“系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说到这里，又想起历史中褚昭禾最终的悲剧来，他缓缓闭了闭眼又睁开，轻声说：“更何况还有那梁文咏在，我怕他伤害昭禾，既然如今是我来到了这个时代，我便要护好她。”
　　系统满意道：【不错，不错，有长进。】

　　如此，魏谨暄便四处寻起褚昭禾来。

　　还待想着，褚昭禾又唤了他一声：“魏公子。”

　　魏谨暄从方才的思绪里抽回。
　　望着对面的褚昭禾。

　　她在等他回话。
　　自己有什么愿望？

　　魏谨暄这次没有再思考，笑着说：“我的愿望嘛，就是希望昭禾姑娘的所有心愿都能实现。”
　　对面的褚昭禾一愣，似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她。

　　整个皇宫被那些许愿灯与绽放的烟花照得亮堂堂的。
　　褚昭禾忽然笑了。

　　魏谨暄瞧着她笑，自己的嘴角也笑得更开了。

　　“魏公子，多谢。”褚昭禾对他微微欠身行了个礼。
　　魏谨暄连忙摆了摆手道：“不用谢，昭禾姑娘。”

　　他望着褚昭禾将许愿灯打开，小棠取了火来，将蜡油点燃。
　　火光起来，许愿灯也渐渐被撑开，魏谨暄搭手举了两角。

　　褚昭禾低头瞧着许愿灯上的一句句祝愿词，魏谨暄就那样望着她，嘴角微微笑着。

　　小棠立在旁边，望望自己家小姐，又望望魏谨暄。
　　她也笑起来，感慨：这样美的景下，三小姐与魏公子当真相配啊。

　　许愿灯缓缓升起，魏谨暄与褚昭禾同时抬头，望向那越飞越远的许愿灯。
　　魏谨暄心里又道着：我只愿昭禾姑娘能平安顺利度过这一生，若是可以再加点愿望，我希望她平安顺利的这一生，可以是快乐又幸福的。

　　而他却不知，身旁的褚昭禾心里许下的愿是这一生，他们都能平安快乐的度过。

　　另一旁的小棠望着飞远的许愿灯，闭上双眼抱拳许愿道：愿我哥哥能平平安安别出事，早些回来接我。

　　许愿灯飞的很高，再也瞧不见时，几人都将头低下来。
　　魏谨暄又从衣袍下取出包装好的小册子来。

　　他将小册子递给褚昭禾，笑着说：“昭禾姑娘，上元节快乐，一点小心意，还望莫要嫌弃。”
　　褚昭禾接过礼物，好奇道：“这是什么？我能打开看看吗？”

　　魏谨暄没说是什么礼物，依旧笑着道：“昭禾姑娘还是回府里再打开看吧。”
　　“好。”褚昭禾便没再开口，而是从衣袖里也取出一件小礼物，递给魏谨暄道，“正好，我也是有礼物要送给魏公子。”

　　魏谨暄接过那礼物，竟是一枚小玉坠子。
　　月白色的玉锁通透清亮，用黑色的绳子穿了起来。

　　细瞧了瞧那玉，竟好似不曾见过这种玉石，他婉拒道：“昭禾姑娘，这玉石如此珍贵，我如何敢收？”
　　“不是很珍贵，魏公子，你便收下吧。”褚昭禾说，“就当是今日收到你的礼物我很开心，回送你的一份礼物。”
　　魏谨暄想了想，便收下了，道着：“多谢昭禾姑娘。”说完，便当着褚昭禾的面将那小玉锁戴入项间，“我很喜欢，会一直戴着的。”

　　褚昭禾望着他，渐渐走近，伸手碰了碰那枚小玉锁，又抬眸望向他的双眼，他也望着她。
　　褚昭禾那双未放下的手，缓缓伸到魏谨暄的双眼处。
　　她轻轻碰上他的眼，眼里映着她的身影。

　　魏谨暄的耳尖与脸都红了，却又在此刻没有躲闪，就那样望着她。
　　任由她伸出的手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双眼。

　　褚昭禾却好像突然反应过来，手僵了两下，迅速放下，脸也微微红了起来，慌乱着说：“魏公子，方才……方才真是抱歉，你别……你别多想……”
　　她又走向小棠：“小棠，我们……我们走吧。”
　　说着便要与小棠一道走，对魏谨暄说：“魏公子，我们还有事要先走了。”

　　“昭禾姑娘。”他唤了她一声。
　　褚昭禾停下步子，没有回头。
　　魏谨暄道：“昭禾姑娘，我将所有美好祝愿都送给你了，你一定会平安快乐度过此生的。”

　　“你也一定会的。”褚昭禾听完回他。

　　而后，褚昭禾带着小棠，踏着月色与灯火烟花的照耀下走远。
　　他也笑着走在后面，摸了摸那小玉锁，将它塞到衣领下面盖起来，随着她们的步伐慢慢走着。

　　这一世，你们都会平安快乐的度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