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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自从知道凌巍有“读心术”后,沐雪就特别怵他。

      都不敢黏他了。

      而凌巍也获得了久违的解脱感,以为在之后的日子里,沐雪都会乖乖跟他保持距离,不再给他制造麻烦。

      ……

      这天晚上,从尹澈口中得知沐雪已自己喝完药睡下,凌巍心情甚好,又坐在书房里画起了大熊猫,全然忘记处理青青的事。

      孟青朗无奈地守在书房门外,时不时地抬起手去摸他脖颈上被青青扎伤的地方,只觉一阵一阵地犯疼,让他倍感恼火。
      那般心肠歹毒的女子,多晾她一会儿也好,省得她不识好歹。
      孟青朗如是想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凌巍才打开门,轻步走了出来。

      孟青朗连忙垂手站直,唤道:“主子。”

      凌巍温声道:“带我去见见她吧。”

      孟青朗点头,瞬即上前带路。

      青青被孟青朗扔在了冠星侯府的偏厅里,还是缚住手脚、蒙住眼睛,拿人看着的。

      凌巍一踏进偏厅,便示意孟青朗给人松了绑。

      青青一经脱缚,就立即扯下蒙在眼睛上的黑布。在与凌巍视线相接的瞬间,她满目惊愕。

      “凌……首辅。”

      她仓皇落跪于地,先是叫出个“凌”字,而后又迅速改口,称对方为“首辅”。

      凌巍讶异了一瞬,继而淡笑道:“我们应该没有见过,你怎会认识我?”

      青青心下慌乱,不知该如何作答。
      只因这一世,她确实还没有与凌巍见过面。

      幸好凌巍不屑抓着这个问题不放,仅简单问了她一句,便就此揭过了。

      就在青青如蒙大赦之时,凌巍忽然屏退旁人,单独与她待在偏厅里。

      门已合上,厅内静悄悄的,青青忐忑地跪在地上,只听得到自己紧张的呼吸声。

      凌巍像座山一般立在她面前,巍然的身影笼罩着她,遮挡了本就不太明亮的灯光。晦暗中,双眸平静地垂视着,给人以十足的压迫感。

      青青察觉到凌巍在盯视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是自愿留在赵景润身边的?”

      面对凌巍抛出来的第一句“审问”,青青不敢撒谎,只老实地点了点头:“……是。”

      凌巍闻言未作评价,继续抛出下一个问题:

      “你的丈夫差点在盛京城内遭人杀害,是赵景润一人为之,还是由你授意?”

      青青脸色煞白,摇头狡辩道:“民女听不懂首辅在说什么。”

      凌巍缓缓俯身,骤然伸手锁住青青的喉咙。

      青青被掐得说不出话来,精致的脸庞因强烈窒息而憋得通红,她抱住凌巍的手腕死命挣扎,不住地摇头乞饶。

      凌巍这时才问她:“能听懂了么?”

      她狼狈地点点头。

      凌巍冷漠地将她松开,待她缓了口气,才接着道:“不要觉得你是女子,我就会客气。在我这里,没有怜香惜玉一说。”
      他瞥向青青,凛声道:“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青青捏紧散落于地的裙纱,低低埋着头,在“扯谎”与“坦白”之间痛苦徘徊。

      她知道凌巍并不好骗。
      且她在赵景润身边待了这么长时间,她多多少少能够从旁了解到,这一世的凌巍较之前世,性情已然大变,他连兄嫂都敢轻薄,强迫不成便动手杀人,连凌峰这个亲大哥他都可以丝毫不顾忌……哪还是曾经那个视长兄如父、能将外甥宠上天的凌巍啊。

      如今的凌巍,身上已经没有多少人情味了。

      青青不敢赌。
      直觉告诉她,欺骗对方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她颤声道:“是我出的主意。”

      凌巍怒色不显,只问:“他可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

      青青回道:“没有。”

      凌巍沉声质问:“那你为何要杀他?”

      青青默不作声。

      “回答我!”

      凌巍扬声命令道。

      青青浑身哆嗦,却梗起脖子大胆道:“我就是嫌弃他,一见他就恶心,这就是我要杀他的原因。”

      凌巍轻嗤:“因何嫌弃,又因何恶心?具体说说,说清楚。”

      青青本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够直白,凌巍却要逼她说出更细节的东西。

      她虽羞于启齿,但又不得不讲。

      “我与尹澈是在一个下雪天成的亲。”
      “我也曾心怀欢喜地想要跟他做夫妻。”
      “可是,你知道吗,在我们成亲那晚,当我看到他那双长满冻疮并且已经化脓的脚时,我差点吐了。他的脚肿得那样大,根本穿不进新鞋子。他却硬穿进去,把脚挤得不成样子,脓水流得满脚都是……当时看见他那双脚,我就已经很不高兴了。但我没有表现得太明显,只冷着脸,催他快点。”
      “但令我气愤到了极点的是,他竟然不举……”

      凌巍听得皱眉。

      青青望着凌巍变化的神色,说话愈发理直气壮:“我想,单凭这两件事,就足以让我嫌弃他、恶心他了。首辅身为男子,自该知晓什么是男人最基本的体面……一个男人倘若连这份体面都没有,就算别人不去杀他,他自己也该好好反省,他到底有无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见凌巍并未开口驳斥,青青的胆子更大了些,直言:“我原本没想要杀尹澈,是他没有自知之明,总是阴魂不散地缠着我不放。我不想看见他,不想让他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想彻底摆脱他,你能懂吗?”

      凌巍淡声回道:“不懂。”

      青青:“……”

      被凌巍的一句“不懂”噎得够呛,青青感觉自己刚刚的话全都白说了。
      主要是她真觉着凌巍不怎么懂。

      就在她暗暗纳罕之时,凌巍忽道:

      “也许你的理由很充分,但并不能为你脱罪。你指使他人去杀自己的丈夫,虽是谋杀未遂,可若从重论罪,你照样逃不了一死。”

      听出凌巍话中的杀意,青青骤然面色惨白,她恨恨地收紧十指,尖利的指甲陷进了掌心里。

      她不明白凌巍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只觉对方可恨至极。

      “首辅当真要杀了我吗?”

      青青凄凄地笑了声,似在感慨自己气运不济,撞到了凌巍手里,连小命也被人攥住。

      不等凌巍回应,她便一改悲观的情态,跪行至凌巍脚边,扯住对方的衣袍,柔声哀求道:“求您别杀我。青青知道,您这样的人物,是不屑与我一个小女子为难的。尹澈一介农夫,您和他非亲非故,他是死是活,也与您无关的。这件事,您大可以不插手,全看您的心情罢了。”

      凌巍俯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眸中闪过一点异样。

      下一瞬,便见青青哭得泪如珠落,拽着他的手,讨好道:“首辅若是对青青感兴趣,大可不必以此种方式。您便是不吓唬青青,青青也愿意留在您身边伺候的。”

      凌巍:“……”

      无语之余,凌巍竟也没有立刻否认对方为他冠上的莫须有的意图,只俯身凑近青青,笑问道:“你不是喜欢赵景润么?也会愿意待在我身边?”

      青青愣了下,迅速接话道:“我是喜欢宁王世子,但也爱慕强者。首辅的权力和地位都远胜于世子,青青自然更想留在您身边。”

      女子言辞恳切,丝毫不像作伪,且目光中透着不加掩饰的野心,俨然是个自私利己之人。

      凌巍颇感意外。

      按理说,赵景润对所有女子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但凡是接触过赵景润的女子,一般都会对赵景润爱得要死要活,事事以赵景润为先,根本没有理智可言。

      沐雪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见惯了典型的,再看看眼前这个爱自己超过爱赵景润的,凌巍竟觉出几分新鲜。

      “首辅……”
      见凌巍迟迟不言语,青青生怕取悦不到他,便急切道:“如果您想要,我现在就可以——”

      说着便要当着凌巍的面解开衣衫,想以美色换取活命的机会。

      对方的这般求生欲属实让凌巍吃惊。

      此刻他已无心去处置跟前的女子。

      凌巍沉默地看着青青为求生而做出的举动,疏淡的眼神中除了冷酷,居然还掺着一丝欣赏。

      ——似在欣赏一件鲜活之物。

      眼前的女子固然狠毒得令人发指,但却有着一种脱离支配的感觉。

      她似乎是为她自己而活。

      凌巍见多了傀儡般的纸片人,此时面对着青青,心下竟有种说不出的欣慰。

      思忖间,青青已脱下外衫,露出粉艳的斓裙。

      凌巍却蓦然转身离去。

      青青狼狈地追上去,高声喊道:“首辅!”

      凌巍没有回头看她,只略作停步,简洁地道出一句:“你脱了也无用,我不举。”

      青青:“……”

      没有哪个男人会拿这种事说笑。

      一旦说了就一定是真的。

      而听到的人,也注定大祸临头。

      房门被关上的刹那间,青青惊恐失色,吓得瘫坐在地,全身都冒出了冷汗。她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细细回想着方才自己对凌巍说过的每一句话,悔得两眼失焦,绝望极了。

      她万万没想到,凌巍竟然……

      太可怕了。

      刚才她那般鄙弃尹澈,凌巍都能忍怒不发,始终表现得那么平静,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她只能理解为,凌巍心思阴邪扭曲,正在想坏招折磨她,让她不得好死。

      总之她已知道这个见不得人的秘密,是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间屋子了。与其等着凌巍用尽手段将她折磨至死,倒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

      青青流着泪取下头上的簪子,将簪子尖锐的一端对准了自己的喉咙,含恨地闭上眼,正欲了结性命,却被一阵熟悉的嗓音惊得睁得眼睛:

      “你在做什么?”

      尹澈推门而入,径直上前,一把夺过青青手中的簪子。

      青青微怔,猛地扑进对方怀里,紧紧将人抱住。

      “尹澈,我好怕……”

      她的泪水一滴滴落下,砸在尹澈心口处,润湿了对方的衣服。

      青青怎么也没有料到,在这个她最为恐惧的时刻,竟是她最厌弃的尹澈给了她最大的安全感。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把尹澈抱得那么紧。

      可是这一次,尹澈却不再顺着她。

      她被尹澈从怀里推开了。

      “你不用怕,”尹澈强笑着道,“我没有死,便不需要你偿命。”

      男人的话语依旧像以往那般温和,但却透着一股心寒后的决绝:“可是,我们今天必须要做一个了断了。”

      他说:“我有很多话想问你。”

      青青心一紧。

      尹澈没能抑住眼底涌出的泪,哽咽着道:“我就那么该死吗?”

      青青低头不语。
      ——有心虚,但看不到任何歉意和悔意。

      尹澈不愿再问下去,只轻声道:“我们和离吧。”

      青青倏然抬起头,看到的便是一张淌满泪水的脸庞。

      她听到尹澈说:

      “你一点也不了解我。我脸皮没那么厚的,真的。”

      “从前你总爱在我耳边提及‘体面’二字,我并非听不出这两个字中所含的挖苦,只是每次都心堵得说不出话,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更不知道究竟要怎样才算体面。我一度自信地以为,在我们生活的那片土地上,我已是你较好的归宿……可当我从青荷县一路走来,特别是踏足这座繁华的京城后,我才发现,是我目光短浅,太高看自己了。外面的世界很大,几乎每一个男人都比我好,相比之下,我只是贱命一条。所以,我理解你的做法。”

      “也谢谢你,让我有幸来到这里,见了一次世面,让我知道,原来夫妻决裂不止有休妻这一个选择,还有另一种体面的方式。”

      “我们和离吧。”尹澈最后又重复这句话,“我不会再缠着你了,你自由了。”

      ……

      青青回过神时,一切都结束了。

      她呆滞地坐上一辆返程的马车。
      ——一辆带她回到赵景润身边的马车。

      她坐在车厢内,安静得出奇,似在默默消化着今日发生的一切。

      当马车在目的地停下的那一刻,她只恍惚记得两件事:

      她与尹澈不再是夫妻了。凌巍见证了她与尹澈的和离。

      她不能让赵景润知道,是凌巍派人掳走了她。尽管凌巍并未对她有所警告,但她对凌巍的畏惧,足以令她生出这份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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