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溺》木犹枝

27、孩子没了

　　步晓是半夜被肚子折腾醒的，孩子在肚子里挥舞拳脚，全然不顾他的死活，他死死抓住段落誉的衣服，又不愿意叫醒他。
　　只能颤抖的将手捧着肚子，轻声安抚：“宝宝乖一点好不好？爸爸有点疼。”
　　疼，是真的很疼，钻心的疼。
　　步晓说到最后连嘴唇都在发抖，冷汗直流，背上汗淋淋的。
　　他眼中含泪，视线慢慢模糊，抬手握住了段落誉的手指。
　　段落誉睁开眼睛，看见他这个模样吓得傻了，二话不说就把他小心翼翼的抱住，打了莱的电话后立刻叫了120。
　　“段落誉……”
　　“我在，我在的，晓晓不要怕，不会有事的，乖。”段落誉不断抚摸他的脸。
　　步晓脸都白了，颤抖着唇，轻轻笑了笑：“不怕的。”
　　他被疼的扬起了头，微微张开发抖的唇彰示着他正在遭受着什么苦难。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连呼吸都轻了很多。
　　段落誉快吓死了，紧紧攥住他的手，现在是深夜，救护车来得很快，段落誉连忙小心翼翼的抱起步晓，一步一小心的下了楼。
　　把人搬上了车，因为步晓总是抖连扎针都扎了两次，段落誉看着他发青的手腕，心疼得红了眼眶。
　　步晓情绪不稳定，抱着段落誉怎么也不松手，嘴唇始终在发着抖，浑身滚烫，发起了烧。
　　“段……段落誉……”
　　“怎么了？晓晓，晓晓不哭，我们去医院，马上就好了。”段落誉将额头抵住他的额头，轻声安慰。
　　“我好疼啊……”
　　我是不是要死了……
　　步晓闭上了眼睛，药液顺着管道疏通，疼得厉害。
　　“不疼了，不会再疼了，我给晓晓吹吹好不好？”
　　“嗯……”步晓疼得厉害，说话的力气也没了，被推进手术室前，他模糊中瞥见了段落誉发抖的手和通红的眼睛。他忽然想：要是自己死掉了，段落誉一定难过死了，怎么办啊……
　　不想他难过……
　　手术足足做了三个小时，段落誉快崩溃了，他死死盯着手术室的大门，恨不能盯出个窟窿。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雨声，夹杂着轰隆隆作响的雷鸣。
　　大二那年，他急急忙忙，不顾家人阻拦，独自买了票赶到医院，也是这样的雷雨天，也是在深夜，年少的他也是这么忐忑不安的守在手术室外，浑身湿透的盯着手术室大门。
　　“轰！”
　　天空传来巨响，吓得旁边的婴儿啼哭，接着他听见了一群人杂乱的哭腔。
　　“医生！你再救救他！”
　　“医生，他还那么年轻！”
　　“医生！医生……”
　　手指止不住的颤抖，段落誉紧紧攥着长椅，那些人的一句句苦苦哀求都叫他心惊胆颤。
　　“晓晓……”
　　“晓晓……求求你，坚持住好不好？”
　　“我们还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做。”
　　“不好了不好了，叫段医生来，病人大出血了，情况危急！”手术室门忽然打开，一个手套满是血的女护士跑出来，往着外跑。
　　段落誉浑身一僵，发了疯似的往手术室冲，被两个男护士拦住。
　　“我要看看他！我必须看看他！让开！给我让开！”他眼中满是血丝，赤红着眼。仰着头一心要看步晓。
　　耳边听着男医生的告诫也模糊了，只有嗡嗡嗡的一片，什么都听不见，他只想见步晓，只有步晓能安他的心。
　　“你是想害死他吗？！滚开！”
　　段落誉微微顿住，回过头，是穿着手术服的段汶泽，他的父亲。
　　段汶泽没有多看他一眼，毅然决然的走进了手术室。
　　段落誉忽然觉得浑身瘫软，就这么倒在地上，男医生见他不再一股脑冲了，也就没再理他。
　　段落誉怔怔的看着手术室。他和段汶泽从小不亲，因为段汶泽工作的原因，他总是常常不归家 ，所以段落誉和妈妈姜娜依要更亲近点，后来因为姜娜依病重，但段汶泽却要做手术因此没有来，段落誉对段汶泽更没了情谊，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是以这样的情况再次遇上他的父亲。
　　有了段汶泽，手术结束的很快，段落誉在手术室门打开的那一刻立即冲上去，映入眼帘的是步晓苍白的脸。
　　段汶泽摘下了口罩：“他没有生命威胁了，但是……孩子没了。”
　　段落誉看了他一眼，明明只是快四十的人，头发白了好多，看着像是六，七十岁的老人。
　　“谢谢……爸。”
　　段汶泽没有什么表情，看了病床上的步晓：“好好陪陪他吧，现在他身子虚，孩子没了……他估计知道了不好受。”
　　段落誉紧紧握住步晓的手，妄图这么给予他一些温暖。
　　他那么期待这个孩子的降临，家里已经摆满了孩子的奶粉和衣服，甚至摇篮床，小玩具都准备妥了，步晓现在总是拉着他看名字，可是名字还没有定下来，宝宝就给他说再见了。
　　他会……疯掉的。
　　段落誉不敢想步晓知道孩子没了会疯成什么样，只是想想，他都担心害怕，于是更用劲的握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