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八班》行云六月

32、各奔东西

　　301六君子在乡韵球场酣畅淋漓地打完了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场球赛，累瘫在球场。
　　“安子，今天吃了我五个锅盖，感觉如何？”班诗渭双手抱着篮球，坐在球场中心，满头大汗，身上的8号球衣已被汗水浸湿，“三年了，这应该是头一次被我盖了这么多吧。”
　　“很明显，今天是我让着你的。”李玉安头上的汗水沿着下巴淌在地上，他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笑道，“算是给你的临别礼物吧。”
　　“别掩饰了，你今天根本就不在状态。”班诗渭在地上旋转着篮球，对着毛兴赞道，“不过，今天阿毛还是厉害的，进了不少，是吧？”
　　毛兴平躺在地上，望着纯净的天空，汗水从发梢注到球场上，大口喘着粗气，试着快速平稳自己的心跳。
　　“多亏了兄弟几个让球，不然我怎么可能进。”毛兴侧过脸，对着班诗渭和罗中康使了个眼色，“今天，也算是圆满了，三年来打球最爽的一次，哈哈哈哈。”
　　毛兴这一笑，引得其余人也笑了起来。
　　“是呀，以后再没有机会一起打球了。”刘茂奇坐在地上，感叹道，“以前总觉得时间还很多，一转眼，都高考完了。以后兄弟们就要各奔东西了，像今天这样一起打球，恐怕是没机会了。”
　　“奇哥，不要那么伤感，以后的路还很长，只要有时间就聚聚呗。”罗中康背靠着班诗渭坐在地上，说道。
　　“那就说定了，以后还是要常聚，我们可是301六君子。”王宗林身体吃不消，早早就坐在场外休息，“不管以后在哪里，有事打电话，我一定到的。”
　　“小王同志，你这话可不要说得太早了。”韩博林的头搭在毛兴的肚子上，与毛兴成T字型平躺着，“每次都是联系不上你，还记得元旦那次聚会吗，我们都到了，就你没到。”
　　“我那不是家里有事嘛，不然是不会放大家鸽子的。”王宗林从场外走向球场中心，和兄弟们聚拢一块，“我是认真的，不管以后兄弟们在哪里，永远都不能散了。”
　　“对，永远都不能散了。”李玉安站直了身子，拍了拍手，呼道，“兄弟们，来，我们的仪式。”
　　说罢，李玉安伸出右手，其余五人纷纷起身，将手叠放在一起，齐声喊道：“高三八班，奋勇争先。”
　　青春的颜色，是纯净的，是篮球场上奔跑时晶莹剔透的汗珠，是每一场考试时笔下的墨珠，是每一次喜悦或悲伤时落下的泪珠。
　　天色渐晚，六人肩并着肩走出了乡韵，骑上了自行车，回寝室收拾行李，各奔一方。那球场上留下的汗水和屁股印，成为了301六君子青春的见证。

　　代婕、王玲、曹莉、王璇、黄小敏和莫珊珊六人在高考结束后，约好了一起逛商场，分别买了一大堆平日里舍不得买的东西，在代婕家小聚。
　　“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因为，从此以后，我们解放啦。”王玲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盒，第一个冲进代婕家，往沙发上一躺，开心且激动地说道，“跟你们说，这款口红是我一直想买，可惜学校不让化妆。但是，现在不怕了，我们毕业啦。”
　　“我也是，这个款式的鞋，也是我想买又不敢买的。”王璇从礼盒里取出一款中跟女鞋，“你们看，这装饰，多么有个性。”
　　“你们看，这衣服，好看吧。”莫珊珊从包里取出一件衣服，“既显得青春活力，又时尚潮流，而且关键是显身材。”
　　六人分别将自己买的东西都展示了遍，终于，一个个累倒在了沙发上。
　　“婕哥，我们吃啥呀？”曹莉有气无力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代婕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发现自己并不会做饭，“你们想吃啥？”
　　“楼下有烧烤，要不我们买上来吃吧？”莫珊珊惦记了很久很久的烧烤，终于要如愿以偿了，“我想吃烧烤很久了，姐妹们。”
　　“好好好，就听你的，吃烧烤。”代婕和王玲瞥了莫珊珊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道你们敢不敢？”黄小敏眼珠子一转，说道。
　　“什么？”其余五人看着黄小敏，问道。
　　“以前不敢，现在不用上学了，应该是可以的了。”黄小敏一脸坏笑，说道，“喝酒！”
　　“啊？”众人震惊，齐声说道，“好像也可以哦。”
　　于是，六人各自分工，买酒的买酒，买烧烤的买烧烤，反正代婕的妈妈值夜班，可以在家好好放肆。吃着烧烤，喝着啤酒，六人在代婕家狂欢，她们将“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玩了一遍又一遍。
　　“婕哥，你有喜欢的人吗？”王璇问道。、
　　“有！”代婕的回答很干脆。
　　“是我们班的吗？”王玲接着问道。
　　“是！”代婕在酒精的麻醉下，毫不掩饰。
　　“是李玉安吗？”曹莉接着问道。
　　听到李玉安的名字，代婕仿佛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她犹豫了。
　　“婕哥，婕哥，婕哥。”众人开始起哄。
　　“哎呀，我选择大冒险。”代婕红着脸，嘟囔道。
　　“不行，不行。”王璇阻拦着代婕，说道，“真心话说了一半，怎么能改成大冒险呢？”
　　在众人的反对下，代婕只好妥协，淡淡说道：“不是李玉安。”
　　说完，空气突然变得安静，仿佛被冷却结成了冰。曹莉默默从桌上拿起了酒杯，悄悄喝了一口，来缓解尴尬。
　　“来来来，大家一起喝。”代婕见状，从桌上端起酒杯，笑道，“玩游戏嘛，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
　　众人心里都清楚，李玉安喜欢代婕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尽管不知道代婕是不是喜欢李玉安，但大家还是想要知道一个答案。或许答案并不重要吧，所以代婕才会在犹豫许久之后说出了那声“不是”。
　　代婕后来常说，她是一个在情感上比较愚钝的人，虽然能够很敏感地感知到他人的心意，但总是不愿意相信，那份心意会独属于自己。
　　当晚，六人全部喝醉，一个都没落下，径直睡在代婕家的地板上。李玉安自知没有考好，心里愧疚，便在高考后的第二天，背上行囊去往了甄义市，找了一家山庄打暑假工，他特意绕道去找代婕道别，却连面都没有见上。
　　一个月之后，高考成绩出来了，李玉安看着班级群里不断闪烁着相互恭喜和道谢的讯息，自己却始终不敢登录网站去查成绩。直到深夜，他终于鼓起勇气登录了网站，语文136分，数学89分，英语92分，理综236分，总分553分。
　　李玉安对自己考的这个成绩，并不满意。因为三轮模拟测试的数学都在140分以上，英语成绩也有了明显的提升，理综更是他的强项。
　　“喂！”李玉安的父亲翻开自己手机，按下了接听键，电话是李玉安打来的，“这么晚，怎么还不睡啊？”
　　“爸，我考了553分。”李玉安在电话里说道，语气明显有些低落。
　　“好！”李玉安的父亲并没有多说，“早点睡吧。”
　　李玉安挂断了电话，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原来生活是这样的：所有的喜怒哀乐，在深夜都会被无限放大，当你想要寻找一个人倾述时，却发现只有家人才是唯一的依靠。
　　那一年，黄小敏成了高三八班的垫底，只考了365分，刚超过二本线4分，全班211和985重点过线率达到55%，成为了甄义县第七中学创校以来历史之最。那意味着，王礽学亲手打造的“理科教改实验班”成为了学校的典范。
　　不久之后，同学们根据自己的成绩，纷纷填报志愿。李玉安查出了眼睛近视，无缘军校。毛兴、代婕和王宗林留在了甄义医科大学，曹莉和莫珊珊去了湖北，班诗渭顺利考上了西南政法。刘茂奇去了上海，与李玉安仅有一海之隔。罗中康留在了黔州省的省会黔阳市，和余群莉成为了新的校友。韩博林和周凌如愿以偿，分别考上了西北大学的化学系和物理系。
　　时光的河，流过春天的草原，荡过夏天的山川，漾过秋天的田野，穿过冬天的峰峦，悄无声息地走远，匆促又温柔，安静而漫长。而那热烈而短暂一部分，叫做青春。
　　后来的后来，很多人见了很多人，却再也见不到从前的很多人。刘茂奇再也没有见到余筱，毛兴也没再见到莫珊珊。班诗渭和曹莉终究是分道扬镳，李玉安也只能将戴婕铭记于心上。他们每个人都走向了各自的人生路口，去了不同的地方，再回首时，仿若大梦一场。

　　“嘿，李玉安。”身后响起了一个五年前的声音。
　　李玉安转过头，视野里浮现出一个久违的面孔。细致乌黑的长发披于双肩之上，略显柔美，长长的睫毛下，一双丹凤眼若泛皓星，笔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银丝眼镜，红唇与皓齿更显分明，一对小酒窝均匀地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便在脸颊处若隐若现。
　　“曹莉？”李玉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讶地说道，“你是多久来的黔阳？”
　　“我刚来没几天，这不，正在找租房。”曹莉看李玉安变化着实有些大，曾经那个长发飘逸的少年，现在留着一头精神的短发，便试着问道，“你现在，怎么样？”
　　“我现在是电视台的记者，这不，刚下班，准备回家了。”李玉安从脖子上取下自己的工作证，和曹莉肩并肩走向环南巷，“没想到这么巧，能在这里遇见你。走，我带你去吃黔阳的特色小吃。”
　　“好呀，李大记者。”曹莉脱口而出。
　　“你还是别这么叫吧，怪别扭的。”李玉安下意识和曹莉保持着一个身位的距离，两人就这样走进了小巷。
　　“你终究还是从文了......”
　　“是呀......爱好是藏不住的......你呢？”
　　“我在黔州医科大学读研，刚考上......听说王璇要结婚了，你去吗？”
　　“去吧，也或许去不了......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结婚什么时候呢？”
　　“2018年9月26日，好像是这天吧。”
　　“哈哈哈，还是好像。曹哥，这么多年，你能不能准确一点......”
　　“哎呀，只记得大概了嘛。”
　　不知何时，巷子里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两人的影子相互交织在一起，像极了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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