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八班》行云六月

2、世界末日

　　“这球，还打吗？”罗中康从安静的空气中察觉到一丝尴尬，试探着问道，“我们打球的目的，是为了学习减压，现在算是刚热过身吧。”
　　“没事儿，中康，你是你，他是他。”李玉安打着圆场，“老班应该问题不大吧，要不去诊所瞧瞧？”
　　班诗渭吮了一口老血，往场外吐了去，叹气道：“我和他以前关系挺好的，没想到现在成这样。”
　　“世事无常呀，不过你还有我们，别怕。”毛兴戏谑道，“你看我和安哥，从初中到现在，一直都没变。”
　　“这一次多亏了毛哥，还是那么机智。”李玉安给毛兴使了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
　　“确实多亏了阿毛，要不然，今天都不知道怎么回家。”刘茂奇站起了身，活动了筋骨，好奇地问道，“不过中康，你怎么会有手机呢，学校不是不让带吗？”
　　罗中康一脸尴尬，说道：“这里面没卡的，不过有两款单机游戏，偶尔可以放松一下。”
　　“果然中康还就是中康，我们都还没小康，他已经中康了，哈哈哈。”王宗林打趣道。
　　“就你会玩谐音，刚都差点哭了，现在笑得最欢。”班诗渭往王宗林身上拍了拍，常年堆积的肥肉，弹起一身灰尘，“我看今天就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各回各家吧。”
　　李玉安点了点头，心想着去趟砖厂帮帮忙，父母也能早点收工。
　　六人出了乡韵，各自骑上自行车，在岔路口分道扬镳。
　　李玉安来到砖厂，发现爸妈已经收工，不由得心中纳闷。按照平时的进度，爸妈都会在厂里面，一直忙到晚上七八点才能下工。因此，李玉安每周五打完球都会到厂里面，帮着爸妈收砖、打浆。
　　于是，李玉安带着疑惑，调转车头往家里赶。
　　“爸，妈，你们今天怎么，回家挺早呀！”李玉安推开门，见母亲正在切菜，父亲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新闻，疑惑地问道，“我刚去了厂里面，你们都不在，咋回事呢？”
　　李玉安家住白湖湾，房子是砖厂老板租的，水电费全免。这样下来，一家人每个月能省下不少钱。家住面积不大，能够放得下两张床，中间用一个柜子和帘子隔挡着，做饭炒菜全在一间放屋里，还能摆下一台电视机。每逢刮风下雨，父亲就要爬上屋顶，将锅盖加固，保证能够接收信号。后来，李玉安弄了些水泥和挡板，把锅盖围了起来，即便刮风下雨也能正常看电视。
　　“世界末日咯，老板说回家等通知，就回来了涩。”母亲一边切菜一边说道，“看嘛，地球恐怕是要爆炸了。”
　　“怎么可能，世界末日那都是骗人的。”李玉安斩钉截铁地说，“那是玛雅历法在今天结束，就像是我们国家的历法到了除夕夜就要更新一样，你们净听谣言，放心吧，明天太阳照样升起来。”
　　李玉安根本就不信世界末日的说法。
　　“你懂都不懂，新闻都说了，人家以前所有的预言都是准的，这一次估计也不会假。”父亲盯着电视机，嘴里喃喃道，“刚才我还在收砖，老板跑来说，马上世界末日了，接下来会连续三天黑夜，就是说天上都没得太阳咯。我就说，就是有太多人作恶，老天爷看不下去了，要惩罚这些人。”
　　“爸，你净瞎说，还封建迷信。”李玉安放下书包，从床底下摸出珍藏的滑盖手机，回头悄悄拉上了帘子。
　　滑盖手机的屏保是他和一个女生的合照，李玉安用手轻轻擦去屏幕上的灰尘，眼里也闪烁着光芒。
　　“安子，吃饭了。”母亲将菜端上桌，喊道，“末不末日再说，先把饭吃了，这才最重要。”
　　“来了来了。”李玉安滑下手机，揣进了裤兜，拉开帘子，准备吃饭。
　　李玉安发现今天的菜居然有肉，这倒是难得一见。不过，李玉安心里明白，爸妈肯定是相信了世界末日，所以才做顿好吃的。像肉这种东西，李玉安平时在家是吃不到的，只有每逢过年过节，才会有肉吃。
　　吃过了饭，李玉安以床当桌，开始自己的晚自习。但是，□□一直在不断跳动，他知道很多同学也是心里不安。李玉安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下：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
　　当晚，几乎全世界的人都无法安眠，电视机里持续播报有关世界末日的新闻，人们都在期待新的一天，期待还有新的阳光。而李玉安丝毫不关心世界，因为他深知，看那些新闻只会让人自扰。
　　李玉安做完了复习，和爸妈打了个招呼，便出门夜跑去了。
　　夜跑的时候，李玉安也在不断问自己，为什么人们很容易就被一些信息误导？跑着跑着，他似乎心里有了答案，人们之所以轻易相信谣言，是因为缺乏客观辨别真假的能力，更深层次说，就是知识储备不足和社会阅历尚浅而已。他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将来要不断丰富自己的学识，要有看清世界的本领。
　　周末的日子，李玉安把功课安排得相当紧凑，他严格按照高考时间，将带回家的六套真题写完。周六上午做完语文，下午模拟数学，晚上再统一批改并整理错题集，周日搞定英语和理综，做完理综之后便赶回学校上晚自习，再利用晚自习的时间，批改英语和理综。两天下来，六套真题试卷圆满完成。不久的将来，也就是第一次模拟考试的时候，曹莉得知李玉安这类非人操作，差点直接惊掉下巴。
　　世界末日的闹剧很快就过去了，到了周一的时候，除了个别学生还有讨论，很多人似乎已经忘记了世界末日这个话题。李玉安走进八班教室，先是将倒计时165天改成了162天，并在其下写道：古之成大事者......
　　早在上一批高考生离校之后，班主任便交给了李玉安一个任务。希望班上所有同学，能够在高中最后一年的时间里，再努把力，再加把油，再往前冲一冲。于是，李玉安便从高考倒计时365天开始，每天在黑板右上角更新倒计时，并写下一句提振士气的名言。
　　每一位经历过高考的考生，都会对那场考试记忆深刻，甚至是刻骨铭心。而在准备高考的那些日子，或许很多人已经记不清了。殊不知，正是那些记不清的日子里，有欢笑，有悲伤，也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周一第一堂课是语文，科任老师名叫张中，其人和善，待人温柔，颇有君子之风。张中踏上讲台，将课本轻轻放在讲桌上，面带微笑着问道：“同学们，谁知道黑板上这句名言出自何处吗？”
　　话音刚落，见李玉安正要回答，张中随即补充道：“李玉安别说话。”
　　除了李玉安，似乎并没有人知道答案。
　　于是，张中又说道：“李玉安，还是你告诉大家吧。”
　　李玉安随即站起身，解释道：“这句话，是宋朝苏轼所写。意思是说一个人想要成就一番事业，除了自身要有韬略和才华，还需要有坚定不移的信心和坚韧不拔的毅力。高考正是考验我们的学习能力和坚持到底的耐力，所以，我今天选择了这句话。”
　　李玉安刚做完解释，全班同学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声，张中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解释得很好。高考离大家是越来越近了，我了解到其他班很多同学已经放弃了高考，但是我们不能放弃。”张中说道，“新中国成立以来，曾经废除了高考，后来又恢复了，是因为到现在为止，高考是唯一一条相对公平的道路。只有高考，是不看你家庭背景和生存环境的，任何人都有机会，也都有可能通过高考去决定自己未来的一生。所以，同学们，坚持下去，我相信大家一定能交出一份令自己满意的答卷。好，下面我们开始上课。”
　　听完张中一番慷慨陈词之后，同学们似乎精神头十足。张中在黑板上写下“修身”两个字，并说道：“今天，我们只讲这两个字。”
　　“所谓修身，指的是修炼身性、陶冶身心、涵养德行，修身是安身立命之根本。古人常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见修身是我们做人最基本之准绳。”张中讲道，“也有人对于人之本性进行讨论，甚至是辩论，至于人之初性本善还是性本恶，我认为都无关紧要。性本善，后天只需要保持这份善，如果性本恶，则需要修正、修炼。反而我认为，人之初，与善恶无关，都是后天环境对于人之约束，才将人分成了善恶。所以说，同学们，世间善恶与人的本质无关，而是取决于这个人想要如何去走。大家能明白吗？”
　　同学们似乎有所理解，似乎又不太明白。张中接着说道：“没事儿，现在不明白，以后就明白了。对了，大家回去之后，还是要多看看课外书，尤其是杂书，能增加学识，最好去图书馆借阅。”
　　张中常常跟学生说“书非借不能读也”，那时候的他们，都不是十分理解此中含义。不过，李玉安始终记住这句话，在往后的很多年里，他始终牢记恩师教诲，才慢慢解开了“书非借不能读也”的真义。
　　后来的后来，李玉安的书架上堆满了书，却没有几本是完全阅读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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