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岩》青是草色新

63、污秽

　　越是临到比赛，整个画室紧张的氛围就越是凝重，整个画室基本上都有报名参加，美术老师鼓励大家都去参加这个比赛，就算没有入围也多了一次体验。邵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进行的很认真，李亦然这节课却时常起来走动，坐在角落的美术老师不由得多看她几眼。
　　李亦然走到一团人群中，中间被围起来的是岑择匀，周边的学生有的是参考他的画面配色，有的纯粹是对他这个人感兴趣，就这样乌压压一大群人围在她身边，她就这样站在外圈观察着岑择匀的画面，偶尔因为人多会被挤到，她就稍稍再往边上看看哪里还有能退开的位置，这样一看，瞥见关存宁正巧向她投来的目光，她似在疑惑。李亦然没有停留太久。但随着人群来了又走，她离岑择匀更近了，她在岑择匀的后背看着他画画，岑择匀的握笔姿势和正常人不大一样，这个姿势李亦然曾经尝试过，她不太习惯这样，并不能为她画画带来多大的便利遂放弃。她低着头很是认真的在观察，骤然出声问了一句：“岑学长这样握笔有什么讲究吗？”
　　岑择匀没停下笔，他正在上那个位置的颜色，极尽细致的带过，不着急回复李亦然的问题。李亦然也不着急，她从头到尾，始终一副低着头认真学习的模样，只有低头久了脖子有些酸的时候才会仰头起来转两圈放松，随意的望向远处，舒缓一直紧绷的眼睛、大脑和身体。
　　“这是我个人的习惯，我从以前开始就喜欢这样握笔，在一些细节上这个姿势能做到常规姿势达不到的精细程度。”那个位置已经被上好颜色了，他的配色颇为高级，明明什么颜色都有，但不艳俗。他转过头来看着李亦然，毫无波澜的回答。
　　李亦然嘴角含笑，说了声：“谢谢学长解答。”
　　她得到了答案，脸上是不加掩盖的喜悦。

　　晚自习结束，邵清和李亦然各走各的，好像不认识一般，走在后面的关存宁皱了皱眉。
　　她们两个不会是因为自己而分道扬镳了吧。
　　她心里纠结，抓着校服的手一刻没松。却也不敢贸然上去问，毕竟前不久才那样质问李亦然，现在有什么立场和脸皮去问人家怎么了？她只好静静走在后面，使自己不去看她们。

　　好不容易到了宿舍，李亦然还没进门前听到宿舍聊天正聊得火热，等她一进来，大家心照不宣的选择了闭嘴，应该宿舍的人说好了不在李亦然面前提起什么的以防尴尬，不过余函几次对李亦然投来探究目光，她是个不太能藏住事的人，李亦然注意到了，但也没有和舍友们解释什么，像往常一样，脱了鞋子拿上衣服进卫生间洗澡。
　　她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压抑的氛围了，每个人都用一种奇异目光注视她，没有人会上一步了解真相，更愿意徘徊在原地人云亦云。随着开关摁下，花洒流出合适温度淋在她头发上，然后是脸、脖子、身体……被水润湿睫毛挂着水珠，她就这样平静地望着满是水渍的墙面。
　　周边人起码在看到她时还会闭口，还会顾及不当着她的面非议她，这已经算是不错的反应了。不过，任由事情继续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会陷入从前的困境：明面上的嘲讽、疏远、刁难、难堪。
　　那种一个人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
　　她不是向往一群朋友的热闹，她唯一的奢望，就是有个人能在她面临困境时在她背后支持她。不至于她内心那个声音屡次出现对她说，就这样吧。
　　那时觉得也许这就是成长，是一个人的战斗，看不见伤疤，却是血淋淋一片。她不知道于别人而言成长意味着什么，是害怕自己一个人，才聚在一起的乌合之众；还是经历了独处之后，在成长路上筛选出同一阵列的并肩之人。
　　她用力的去搓洗肌肤，低头就能看到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红的躯体。
　　每一处污秽，她都会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