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岩》青是草色新

17、雨夜

　　柔润的乳霜被推开抹在干枯的手上，滋润了这双手。李亦然没有用过护手霜，她只记得小时候妈妈从百雀羚蓝色铁盒中抹下一指帮她擦拭，那种感觉太久太远了，她只有一点关于老牌子厚重的膏体与香气的记忆。这管的味道淡淡的挺耐闻的，她想到关存宁那种喜形于色，不带遮掩的天真，也不自觉微笑。
　　李亦然今天是照常和邵清一起来班级的，只是两人之间氛围有些怪。李亦然只问了她昨天去哪，因为邵清一直到昨晚睡觉也没有回消息。邵清说她去找人。李亦然讪讪地说好吧。一路走过来两个人就只聊了这么些。
　　上课上着上着走了神，老实讲她觉得邵清很敷衍她，问同样的问题竟然给了同样的答案。那不就是没回答吗？她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烦躁，任凭她如何克制依旧无济于事。
　　“李亦然，你来回答。”李亦然被同桌用手肘推了推，赶紧站起身，看着黑板看着老师和同学，她不知道要回答什么。
　　“站到后面去。”也就几秒没有回答上来，李亦然就被老师派到后边去站了。她拿起课本往后面走，她瞥见邵清收了收小动作。也许又在和那个人聊天吧。
　　今天风很大，后门不断有风灌进。她冻得手脚哆嗦，面色苍白。她看见邵清因为前面没了掩护没法继续玩手机，端坐着。盯着她的背影一会，又瞧向门外的天地。
　　天暗暗地好像随时会下雨。
　　她想这也许就是好朋友才会有的嫉妒，嫉妒另一个人抢走了她的友谊。如果朋友只是自己的朋友就好了。她只有我，我也只要她。教室的光线越来越暗，窗外风声呼啸阴云密布，这是疾风骤雨将至的征兆。可她又觉得可悲，大家好像都有很好的朋友，只有她自己一直是一个人，她为什么非邵清这个朋友不可呢，除去她之外自己是不是就找不到朋友了。她胡思乱想着，一种阴郁的悲伤笼在她的面上。

　　上午就在那种奇异的状态下过去了。李亦然和邵清回了各自的宿舍，午休的时候李亦然玩了会小游戏发现没人找她塞着耳机望着床板发呆，被窝里暖暖的，整个宿舍陷入一片寂静，她也睡过去。

　　“今天是不是要去美术社？”邵清坐在李亦然后边问她。
　　李亦然想到这个就有股无名火欲要发作，她很想质问那天晚上什么事那么着急。但是又不好发作，只冷声回答：“今天社团有事没开。”像是一句话不足以表露她的愤怒，她又添了一句：“你不知道吗？哦，你那天没来，不知道也正常。”
　　邵清心大，说了声哦。坐在后排玩起了手机。
　　李亦然不知道手机有什么好玩的。她拿起课本开始预习明天要上的内容。
　　几双透明的翅膀落在李亦然的书本上，这些生物翕动着。李亦然把它们摁住，一只两只……数量怎么越来越多，桌子上不断落下他们的翅膀，同桌显然也发现了这些不明虫子，两个人一起朝天花板看去，发现灯下聚集了一大片飞虫，密密麻麻的叫人头皮发麻，谢明鸿喊了声“我去什么东西。”全班一下就注意到了这些飞虫，有见识的同学很快就反应过来，说这是大水蚁，要下雨前就经常会出现这玩意。
　　讲台上的老师让大家把灯关上，过一会再开。机敏迅速的同学一把关掉了教室所有的灯，不过教室里突然出现几个面上发光的同学。
　　这漆黑的教室里，那几个面上发光的很是突出，老师下了讲台，走到其中一位桌前，问：“你有特异功能么？怎么还会发光？”这位具有特异功能的同学就是——邵清。
　　邵清每次玩手机都特别入迷，谁打扰到她玩手机她都会皱着眉头让对方滚远些。这回她也是等到老师走到她桌前，她才发现教室黑了。她把手机像之前那样盖上，不过老师并不打算装瞎，他让邵清把手机交出来，邵清和老师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老师直接上手了，一把拿过邵清的手机，让邵清下课到教务处找他。
　　李亦然莫名暗爽。
　　随着一阵雷声，瓢泼大雨落下。教室重新打开灯，不过这次把窗户关上了，以防那些飞蚁再次袭来。邵清一整个晚自习都没有手机，对她来说非常煎熬。即便没有了手机，她也不愿意看书，尤其是手机这样被收缴了，她心里有股怨气靠着墙一动不动的发呆。李亦然正在忧心等下怎么回宿舍，只能祈祷过会雨就停下了。
　　这场雨好像和李亦然过不去，临到下课时越下越大。班上的同学有的带了伞的已经赶紧回去了，担心着等下雨会更大。邵清跟着老师去了教务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啦，李亦然坐在教室里打算等一等她。
　　再过一会儿，没有伞的看着雨小了也打算冲回宿舍。
　　“亦然你还不回去吗？”班长问。
　　“她肯定在等邵清啦。”和班长玩的特别好的女生回答班长。
　　李亦然点了点头，她们嬉笑着同她说先走了。
　　大家陆陆续续走完了，只剩下李亦然一个人。看着离关宿舍时间越来越近，李亦然回望了邵清的课桌，简单收拾了一下关上了班级的大门，离开了教学楼。外头还下着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雨点，她抬起手遮挡头发，但是又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就任由雨水打湿她。她看到周边的人或是撑着伞走在路上，或是和好朋友跑着回宿舍，她下意识的往边上靠了靠。打湿的感觉很不好受，又湿又冷的冬天实在是糟透了。
　　“然啊。”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是邵清。
　　李亦然站着等她，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顺着她的发尖嘀嗒在面上。
　　“你带着手机怎么没让人给你送伞？”她拂开脸上的雨水，不知道是不是雨水的原因，她的眼睛湿漉漉的。
　　邵清看着她一会儿才回：“没那必要。”她眨了眨眼又说：“和然啊淋雨回去不浪漫吗？”李亦然盯着她，眼神带着一种嘲笑，她把头低了又抬，斜视着邵清笑了。
　　她觉得自己矛盾极了，明明并不高兴，却要假装出一种无事发生的姿态。两个人加快了速度赶回宿舍，李亦然在这无声的氛围里突然问她：“邵清，我们是朋友吗。”雨势大，但邵清能够听清，她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个，肯定的说了句当然。
　　她想这样的答案好像已经是最好。
　　慢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