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建成魔法第一校》慕馆言

27、第 27 章

　　杜明纳瞅了眼被其他小孩拉去一起玩，还愿意大方地将自己的草娃娃分享出来的多拉。

　　他再瞅了眼坐在离自己没多远的地方的贾德。

　　这会儿的贾德已经摆出了他教的练习感知的坐姿，再呆呆地看着前方，似乎想要将眼前所见的一切都记在心里。

　　杜明纳和贾德说过，刚开始练习感知，不能频繁闭眼，尝试再构想出自己睁眼看到的画面，但可以花费更多时间，学习更认真地观察世界。

　　绝大多数人只会留意到自己觉得重要的东西。

　　很多时候他们看到了什么，但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看到过。

　　想提高感知能力，就需要提高自己观察世界的能力。

　　贾德现在就在这样做。

　　杜明纳在心中给贾德增加了一个“认真努力”的标签。

　　确定过孩子们的状态，杜明纳刚准备向系统提交任务，再查看贝琳达和阿瑟的学生档案，就听到老约翰恭敬的声音。

　　“小少爷。”

　　这声称呼在离杜明纳极近的地方响起。

　　杜明纳一惊。

　　他听得出具体方向。

　　那是他的左后侧。

　　他尽力让自己的心跳恢复正常节奏，再回头看去。

　　果然，看到了微微躬身的老约翰。

　　但这很不正常！

　　他记得，老约翰之前站在离他远一些的地方。

　　他虽然没顺利觉醒精神海，但感知能力并不差。

　　原身以前学感知时，就被夸过其感知能力能媲美三阶魔法师。

　　杜明纳尝试修炼时，用自己的修炼体会对比过原身的记忆，确定自己的感知力比原身还强。

　　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应该有人能这样无声无息地靠近他。

　　老约翰做到了。

　　杜明纳再一次想起自己刚和老约翰来到灰绳村时的情景。

　　那会儿的老约翰，碰掉了长期没人居住的石屋上沾着的厚厚灰尘。

　　他离得较远都被这些灰尘想咳嗽，老约翰却若无其事。

　　杜明纳很快压下自己所有情绪。

　　他以一贯的笑容问：“老约翰，有事吗？”

　　“是的。”老约翰愈发恭敬地弯下了腰，“小少爷，我想和您说说豪斯曼的事。”

　　“哦？”

　　这回，杜明纳没有掩饰自己的感兴趣。

　　“你想说什么？”

　　杜明纳没忘记豪斯曼对自己行过单膝跪地的大礼。

　　若以骑士礼的标准要求，豪斯曼行礼的动作还有很大进步空间。

　　但相较其他村民对他的态度，他太肯定豪斯曼与众不同。

　　“十九年前，豪斯曼差点就能成为霍尔家族城堡护卫队的预备队员。”

　　杜明纳一惊。

　　他不由回想起了豪斯曼的容貌。

　　带着孩子们出现在第一避难所外的豪斯曼额头渗着汗，靠近额头的头发更湿漉漉的。

　　汗水能被擦走，让新的、没那么大滴的再冒出来。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却没办法那么快变干。

　　豪斯曼带着孩子们从山上赶回来，他肯定很热。

　　小孩们身上的衣服都穿得不怎么规矩。

　　山上多蚊虫鼠蚁，还可能有灌木荆棘等。穿着长衣长裤上山才方便保护自己。

　　所以从山上回来的孩子们的衣服都是长衣长裤。

　　但孩子们跟着豪斯曼来到石屋外面时，他们的袖子都被挽起了，有些夸张一点的更将长袖衣服挽成了无袖。

　　穿着套头款式衣服的孩子没办法进一步敞开领口，但穿着纽扣款式衣服的孩子基本将靠近脖子的纽扣解开，方便散热。

　　穿纽扣衣服的男孩子更夸张，将胸膛都露了出来。

　　杜明纳还回想起了自己见过的其他村民。

　　他们在干活的时候，只要觉得热了，都会用挽袖子挽裤脚之类的方式散热。

　　杜明纳和村民们一起制作写字板时，就见过有村民原本规规矩矩地穿着衣服，但在火堆旁多待了一会，就热得只差将上衣彻底脱下来。

　　豪斯曼却热得头发几乎彻底湿透，还固执地不肯解开顶端的衣扣。

　　老约翰现在和杜明纳说起十九年前的事，杜明纳终于懂了。

　　霍家家族招收城堡护卫队预备队员时，只会招收十岁以下、又有潜力的孩子。

　　不过并非所有有潜力的孩子都有资格成为预备队员。

　　要不然，灰绳村就不至于这么多年来连一个预备队员都没出过。

　　即便只是预备队员，都离霍尔家族更近，离掌握着他们这些领民的生死大权的领主老爷更近。

　　很多人家会为了能将孩子送进霍尔家族付出极大代价。他们会向负责招收预备队员的霍尔家族成员行贿。

　　这也是双方的默契。

　　霍尔家族领地中的领民有那么多，能有资质成为城堡护卫队预备队员的适龄领民数量远超招收数量。

　　主事者当然尽可能地就近招收，同时根据自己能到手的利益决定预备队员名单。

　　灰绳村是一个远离霍尔家族城堡的边远村落。

　　这里的村民通常没有资格成为城堡护卫队的队员。

　　但十九年前，铁甲佣兵团正为了在溙蒲山脉中寻找什么而来到了灰绳村。

　　他们一直住在灰绳村里。

　　霍尔家族将更多目光投到了灰绳村。

　　豪斯曼多半因此，才顺利进入了霍尔家族负责招收城堡护卫队预备队员的人眼中。

　　老约翰稍稍抬眸，望了一眼杜明纳。

　　他再恭敬地垂眸。

　　他的语调平稳无波。

　　“当时，住在灰绳村中的铁甲佣兵团团长康纳发现，豪斯曼具有过人的感知力。豪斯曼未曾学过感知，却无意中掌握了部分感知技巧。

　　“康纳还觉得，豪斯曼有可能觉醒成为骑士，甚至魔法师。”

　　霍尔家族的城堡护卫队中，只有队长、小队长才是骑士。绝大多数的队员都只是经受过较为严格的训练的普通战士。

　　“那时候的豪斯曼已经十四岁了。他没有自主觉醒。康纳说，豪斯曼有可能通过药剂觉醒。

　　“青森大陆上绝大多数的骑士先生都是利用药剂觉醒的。

　　“觉醒骑士修炼能力所用的血海觉醒辅助药剂的价格比觉醒魔法师修炼能力所用的精神海觉醒辅助药剂便宜多了。

　　“康纳说，霍尔家族完全可以和豪斯曼签订魔法契约，让豪斯曼用自己的终生侍奉换来三瓶血海觉醒辅助药剂。

　　“康纳还说，如果豪斯曼觉醒成功了，就可以考虑再给豪斯曼喝精神海觉醒辅助药剂。

　　“用一张契约，换来一名骑士，已是极赚的交易，完全可以再赌豪斯曼能不能觉醒为魔法师。

　　“豪斯曼当时心动了。灰绳村的其他村民知道这件事后，也希望豪斯曼能有更好的前程。他们都支持豪斯曼和霍尔家族签订契约。”

　　灰绳村的村民厌恶霍尔家族，可他们更希望自己村的孩子能有更好的将来。

　　老约翰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他弓着身，低着头，沉默了数十秒。

　　杜明纳一直在观察他。

　　老约翰很努力地隐藏自己的情绪。

　　但杜明纳看到老约翰眼角有微微的泪光。

　　“霍尔家族最终决定，先和豪斯曼签订契约，再让豪斯曼成为城堡护卫队的预备队员。

　　“可就在签订契约前夜，意外发生了。

　　“那一晚，魔兽来袭。

　　“铁甲佣兵团的人还住在这里。按理说，一般程度的魔兽来袭，根本无法对村民们造成威胁。

　　“但那晚太不寻常了。来袭的魔兽数量比往常多，实力也比往常强。

　　“纵然如此，铁甲佣兵团还是在战斗的时候，将豪斯曼带在了身边。他们觉得豪斯曼已经有一定的战斗力，还有很美好的前景，他们可以早些和豪斯曼打好关系。

　　“可那晚，豪斯曼在战斗中出现了一个致命失误。

　　“接着，他被一头魔兽击中。

　　“他差点当场死亡。

　　“侥幸保住了性命的豪斯曼昏迷了足足两天多才第一次醒来。可没醒多久，他就再次陷入昏迷。

　　“他过了九天，才真正清醒，能独立进食。

　　“那九天里，他全靠大家给他喂流食，勉强保住他的命。

　　“再后来，豪斯曼说，他在魔兽袭击当晚，感知能力就突然失效，他才会犯错。

　　“他以前依赖自己的感知力感知将出现在身边的危险。感知突然失效后的他，就不知道该如何躲避。

　　“霍尔家族得到了这个消息后，决定舍弃豪斯曼。

　　“豪斯曼没能和霍尔家族签订契约，也没能成为城堡护卫队的预备队员。

　　“他留在了灰绳村，又在若干年后，在灰绳村里，建立了村民护卫队。”

　　老约翰稍稍直了直腰。

　　他抬眸，对上杜明纳的目光。

　　“小少爷，我想和您说的就是这些。这是豪斯曼的过往。”

　　杜明纳聆听期间一直思索着老约翰和自己说这些的用意。

　　他总觉得老约翰其实还想和自己说点什么。

　　但老约翰与他对视时的目光过于坦荡。

　　这让他无法挖掘出老约翰隐藏的秘密。

　　两人对视良久。

　　杜明纳忽地听到嘶哑干涩的童声问：“老师，过度依赖感知力，会导致自己失去感知力后就实力下降得特别厉害吗？”

　　发问的正是坐在离杜明纳不远的地方的贾德。

　　一个问题还没有问完，贾德就起身，走向杜明纳，继续问：

　　“可怎么才算过度依赖？感知力只是可以感知四周吗？感知力和其他东西没有关系吗？豪斯曼他真的已经彻底失去感知力了吗？

　　“我和豪斯曼一起上山的时候，我觉得他还是很厉害，能注意到很多我们都没能注意到的事啊？

　　“就算他背后有蛇，他都能比我们这些就在蛇后面的人更早发现！

　　“这样的他，也是全无感知力吗？”

　　数个问题袭来，杜明纳被问懵了。

　　但贾德提出的这些问题，让杜明纳朦朦胧胧间中把握住了什么。

　　杜明纳的目光在贾德脸上略作停留，又移到老约翰脸上。

　　他再度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