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而至》桑觅

14、第 14 章

　　曲随风在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接到了杂志社的通知，那边告诉她通过了面试，然后重复了一遍兼职摄影师的待遇以及询问了她能去签合同的时间。
　　曲随风一一回答，最后和杂志社约定周五下午去签合同。

　　与此同时，江岁岁接到了面试未通过的消息。
　　挂断电话，曲随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事情搞得很尴尬，她有些担心会影响她和江岁岁的关系。
　　但好在，江岁岁虽然不高兴，但是很快就振作了起来，让她们帮忙重新找一份兼职。

　　“失去我是他们的损失。”江岁岁搂着曲随风的胳膊说道。“不过看上风风也算他们有眼光。”
　　两人相视一笑。

　　周五下午曲随风去签合同，江岁岁本来答应和她一起过来，但是临时被学姐叫去社团干活了。
　　在杂志社门口，她又遇到了出来抽烟的萧奕。

　　“来签合同？”萧奕问。
　　“对。”曲随风点头。

　　“那我们以后也算半个同事了，请多指教啊师妹。”萧奕朝她伸出手。
　　曲随风伸出手和他握了下。

　　进去签完合同，萧奕送她去地铁站，“兼职摄影师的待遇虽说差了点，但是也算是个很好的经历，毕业以后能丰富简历。”
　　曲随风：“我其实就是单纯想提升下自己，老师总说我的作品缺乏灵气，可是我自己根本找不到问题的根源。”

　　说这话的时候，她低垂着眉眼，视线放在脚下的路面上，一下一下踢着脚边小石子。

　　“都有这个过程的。”萧奕安慰她，“当时老师说我太注重整体画面而经常忽略主体。那时候他天天骂我，我都快抑郁了。”
　　回想到那段记忆，萧奕咧嘴笑了笑，抬手拍了拍曲随风的肩膀，“相信自己，相信你手里的相机。”

　　***
　　周六上午四级考试。
　　曲随风心里没底，这几天做的几套试卷都是在合格的分数线上下徘徊，能不能过全凭运气。

　　拿到试卷，她先大概过了一遍。
　　可能是因为最近看英文看得太多，此时卷子上那些字母仿佛都变成了催命的鬼画符。

　　她叹了口气，提笔开始答题。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曲随风收拾好东西和姚辞一起走出考场，去另外一个考场找江岁岁和林涵。

　　一见面，林涵就问她们考得怎么样，“感觉能过吗？”
　　曲随风摇头，“没有把握。”

　　姚辞倒是很有信心，她成绩一向很优秀，人又刻苦好学。
　　林涵：“我也悬。”

　　江岁岁倒是对这个不以为意：“管它过不过呢，大不了下次再继续考呗。”
　　林涵：“也是。”

　　她扭头对曲随风说：“风风，你一会儿能不能陪我去趟本部，我要去找我哥拿点儿东西。”
　　曲随风：“可以。”

　　四个人先回宿舍放好东西，然后去食堂吃午饭。吃完午饭，江岁岁去社团，姚辞继续泡图书馆。
　　曲随风跟着林涵往本部校区那边走。

　　林涵拿着手机发消息，边说：“我哥让咱们直接去实验大楼。”
　　曲随风：“你认识路吗？”

　　津大本部校区非常大，几乎是北校区的三倍，曲随风仅来过一次，只认识从大门到篮球馆和食堂的路。
　　“认识的，”林涵说，“我都去好几次了。”
　　“那就行。”

　　从大门进去，迎面便是一块中央草坪，草坪正中竖着一座雕像，雕像是百年前建设津大的第一任校长的。
　　越过中央草坪，走到一条梧桐林荫道上，阳光几乎被繁茂的枝叶全部遮挡住，只露出几缕细微的光线。

　　以红砖建成的教学楼散发着厚重的历史感。
　　和北校区现代化的建筑风格截然相反。

　　曲随风边走边细细观察这座百年老校，心里想着下次带相机过来采风。
　　林涵带着她七拐八拐，走了好久才看见悬挂实验楼三个字的大楼。

　　这栋楼一共六层，也是红砖建成，墙面上有几枝爬山虎纵横交错，更为这栋楼增添了历史的厚重感。
　　她们在门口停下，林涵给林祁发消息，过了一会儿，她拉着曲随风一起走了进去。一进大楼，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扑面而来，曲随风立刻有种进了医院的感觉。

　　她们在一楼大厅等着，过了大概二十几分钟，林祁姗姗来迟。
　　后面跟着钟驰。

　　崔承硕落在最后，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双手插兜，慢慢悠悠地往这边走。
　　林祁走过来，把手里提着的包装袋交给林涵。

　　袋子里是林母昨天包的粽子，林涵因为今天要考试，所以没回家，只能拖回家的林祁给她带过来。
　　“你竟然把粽子拿到实验室。”林涵气鼓鼓地抱怨。

　　“我放在办公室了，没拿到实验室。”林祁解释，然后问她们吃饭没。
　　“吃了。”林涵说。

　　他们兄妹俩说着话，曲随风忙着应付钟驰，只是视线稍一转便对上崔承硕的。
　　钟驰在跟她谈论上次一起打游戏的事，一直夸她有多牛逼。

　　她勾着唇，对着崔承硕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崔承硕也点了下头，随后脸扭向另一边，打了个哈欠。

　　曲随风这才注意到他眼底积蓄了深深的乌青，整个人靠在墙边，眼皮耷拉着，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
　　这边林祁问起来林涵考试的事，“考得怎么样？能过吧？”

　　林涵吐了吐舌头，心虚地小声说道：“可能有点难。”
　　林祁曲起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一个四级都过不了要你有什么用？你还能干点什么？”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林涵回呛，“你的四级也考了两次呢，六级考了三次才过。”
　　林祁：“那我也过了。”

　　林涵：“我考五次也能过。”
　　林祁：“等你过了再来跟我吹牛逼。”

　　林涵：“哼，懒得理你。”
　　她转身拉着曲随风就走。

　　林涵走得快，曲随风在后面亦步亦趋的，也没顾得上和崔承硕他们告别。
　　崔承硕抬起眼皮，目光里那道身影越走越远。

　　他又打了个哈欠，然后捏了捏酸疼的脖子，率先走出实验大楼，“走吧，吃点东西回去睡觉了。”
　　连续做了好几天实验，他的大脑现在都快缺氧了。

　　一行三人去了食堂二楼。
　　崔承硕点了份清汤面，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钟驰和林祁先后过来，坐在他对面。

　　三个人都很疲惫，安静地吃着饭，谁也没有说话。
　　这时，有人走到他们的桌子旁，叫了一声崔承硕的名字。三个人齐齐抬头看去，就见姜舒予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你们刚从实验室出来？”她问。
　　说话的时候她是看着崔承硕的，但崔承硕这会儿脑袋像是快要炸掉一样，想着快点回去休息，只从鼻腔里轻轻发出一声“嗯”，便低头继续吃饭。

　　姜舒予对他的冷淡毫不在意，索性直接坐到了他身边的座位上。
　　“哇，”钟驰说，“姜小姐，你这样不怕老乔看见吃醋啊？”

　　“他吃什么醋？我又不是要追崔承硕。”姜舒予说完，扭头对崔承硕说：“崔承硕，我有个姐妹儿看上你了，想加你微信。”
　　崔承硕连头都没抬，“没有。”

　　姜舒予皱起两道秀眉，“你这人，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人一个女孩儿想追你，你好歹给个机会吧。”
　　崔承硕叹了口气，抬起头特别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放下筷子，站起身端起盘子就走。

　　“哎，你太没有礼貌了吧。”姜舒予也站起来。
　　崔承硕的脚步连停都没停，径直走到残食台，把餐盘放在上面。

　　林祁和钟驰担心姜舒予的怒火牵连到自己身上，于是低头沉默吃饭，努力降低存在感。
　　姜舒予气得跺跺脚，走了。

　　崔承硕一个人往宿舍走，期间点开曲随风的朋友圈，最上面一条还是她昨天更新的一张夜景图。
　　十字路口匆匆路过的汽车只留下几道残影，人行横道上站着一个人，正迷茫不知往哪里去。

　　除了一张图片没有任何文字。
　　她的朋友圈里基本都是照片，各种各样的风景照，几乎每三天更新一张。

　　都说照片的主体内容也能反映拍照者当时的心情，崔承硕看着这张照片，觉得脑袋更疼了。

　　***
　　下午没什么事，曲随风抱着相机又坐上了公交车。
　　车子晃晃悠悠的，她坐在窗边，戴着耳机听音乐，双眼盯着外面倒退的景物，大脑逐渐放空。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没有目的地地前行，看着外面行色匆匆的各种路人，坐到哪里算哪里，一切都随心所欲。
　　车子到了终点站，她下车，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到了上次和崔承硕偶遇的那家书店。

　　相比上次，进出商场的人多了好几倍，门口也搭了好多装饰物。
　　背好相机包，她进了商场，直奔那家书店。

　　周末，书店里好多家长带着孩子来看书，吵吵闹闹的。
　　曲随风在里面逛了一圈，最后鬼使神差地停在医学类书籍模块区。

　　月底他们就放暑假了，而七月初是乔津远的生日，往年她都会很用心地准备送他的生日礼物，今年就送本书给他吧。
　　医学她不懂，如果随便买一本没用的书又很浪费她的钱，但她不能直接问乔津远，于是思考了一下，她决定请教一下专业人士。

　　她点开和崔承硕的聊天页面，打字：【学长，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信息发过去以后十几分钟没有收到回复。

　　曲随风猛然想起中午那会儿见到他本人的样子。
　　——眼皮耷拉着，无精打采的。

　　估计现在正睡觉呢。
　　一种打扰了别人休息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曲随风收起手机，打算等他回消息的时候跟人家说声抱歉。
　　她抬头看了眼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书籍，决定等崔承硕给她答复以后在网上买。

　　离开书店，她沿着街道往江边走。
　　这附近有一条几乎贯穿津州城的江水，名字也取自津州，叫津河。津河沿岸风景旖旎，是个拍照采风、散步休闲的好去处。

　　不过因为这里距离津大太远了，所以曲随风也只来过两次。
　　她抬腕看了眼手表，此时距离天黑还要两个小时，她想着等一等，等晚上拍些江边夜景再回去。

　　临近天黑，气温没那么燥热，江边已经集聚了好多人，有坐在台阶上聊天的，有结伴散步的，还有些卖小玩意儿的商贩。
　　等到日头开始西移，云边被镀上一层金红。

　　夜风缓缓拂过，江面泛起阵阵涟漪，江边的小贩卖力地推销自己的商品。
　　曲随风拿出相机，对准这满是人间烟火的一幕，按下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