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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三章 ...

  •   韩轻嗣如坠云端,只觉全身绵软,使不出些微力道来。
      他听见有人在他耳旁唤他的名字,那声音似曾相识。

      “子凡,子凡!你醒醒……”

      他的周身大穴被人封住,有一股温和的真气缓缓流入体内,引着他自身的真气在体内流淌,恢复秩序。
      尖锐的疼痛逐渐缓了下来,燥热的身体如遇清凉的泉水,舒服了许多。

      他睁不开眼,身体亦动弹不得,然而思绪却是十分清明。
      冥冥之中他听见身边响起争执声,有双熟悉的手将他抱在怀中,焦急地大喊:“轻嗣!”
      然后是一人毫无感情的声音冷冷道:“他走火入魔,须你一碗血。”语气毫无回旋的余地。
      郝伍少又嚷了几句,依稀是:“都将我当做神仙了么……”“我的血是人血,你的血是狗血不成?”

      吵闹过后,四周逐渐静了下来。
      韩轻嗣的下颌被轻轻掰开,一股液体灌进他口中,有股淡淡的甜腥味。

      又不知过了多久,韩轻嗣的气息平缓,手指动了动,终于有了睁眼的力气。
      他双眼散焦了好一阵,方才将眼前朦胧的景物看了清楚。

      郝伍少与江颜逸一人一边坐在他身旁,俱神色紧张地看着他。
      韩轻嗣略一动弹,只觉全身疲软不已。他费力地看向江颜逸,嘴唇嚅动,想要质问,却觉发不出声来。
      他不明白江颜逸究竟想做些什么。若是他害他,便是光明正大地与他比试起来,韩轻嗣决计不是他的对手。若不是,又偏偏在那关键时候冲出来,害得他岔了真气。

      江颜逸看出了他的心思,连忙道:“别说话,我以用真气为你引渡,已无甚大碍。你的伤势养三日便可恢复。”
      韩轻嗣目光满是不解。

      他吸了口气,却觉口中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目光下移,郝伍少的腕上绑了条白色丝带,已被血水浸红。
      韩轻嗣眼睛猛地一睁,挣扎着要起身。江颜逸见状,忙点住他的穴道,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塞入他口中,将他下颌一抬,迫他咽了下去。

      郝伍少一直不满地看着江颜逸的举动,然而便是有甚异议也终究奈何不了他。
      郝伍少将韩轻嗣搂得更紧,目光不善地看着江颜逸:“你现在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了罢?”

      江颜逸微微一笑,目光柔和地看着韩轻嗣:“不急。等你好了,你想知道什么,我统统告诉你,决不隐瞒。”
      郝伍少欲哭无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看来江颜逸是打定主意无视他了。

      郝伍少起身,吃力地抬起韩轻嗣的上半身,欲将他抱回马车上去。
      然而韩轻嗣比他高壮,又是习武之人,身体十分结实。郝伍少连背一个柔弱书生都难胜任,何况是韩轻嗣?
      他抓耳挠腮地犯了难。

      江颜逸笑着摇了摇头,上前轻轻松松将韩轻嗣打横抱起,动作细致轻柔地将他搬到车厢内。
      郝伍少心下更为不爽,却奈他不得,只好跟在后头上了车。

      江颜逸退出车厢,对着郝伍少笑了笑,总算开口对他说了一句话:“睡罢。明日我来驾车。”
      郝伍少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挨近了韩轻嗣,又故意手脚并用地缠上去,这才吸了吸鼻子,阖眼睡了。

      江颜逸目光微微一沉,将车帘放下,立在车外沉默地站着。
      过了一阵,他微微一笑:“也罢,好歹这样他也舒服一些。”

      月亮渐渐向东边划去,折腾了好一阵,夜已不长了。
      江颜逸纵身跃上一棵高树,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箫,攥在手中把玩。
      那玉箫白中带青,青丝洇在白玉中,如天上碧云,将透未透。玉箫尾端有一颗米粒大小的赤黄斑,曾有人戏称它为一点朱砂,江颜逸便将这一管玉箫称作胭脂。

      他坐在枝头,右手举着玉箫微微抬起,对月比照。
      这寒玉似是将月光尽数拢起,在黑夜中绽着微弱的光芒。
      江颜逸望着玉箫出神,许久才回过神来,悠悠叹了口气:“十年了……”

      “这十年来,你可知我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可是你心中不忍,冥冥之中让我再遇见他?”
      “……”

      这一夜,车厢中睡着的三人在梦中隐隐约约听见一支凄婉的哀歌,从夜中吹到天明。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第二日一早,韩轻嗣虽是醒了,却依旧虚弱不堪,说话时微如气声。
      江颜逸又输了一阵真气给他,果真出了车厢去驾车,向最近的村落驶去。

      王小虎夜间睡得沉,一觉醒来发觉韩轻嗣脸色苍白的躺在身边,而车外驾车之人换做了昨日见到的那个漂亮叔叔,一时有些吃惊:“昨晚发生了什么?”
      郝伍少昨夜又被放了血,脸色亦有些苍白,眼下挂着两道黑黑的痕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没好气道:“我也不知道。”

      他昨夜睡得正朦胧,突然被人推醒,转瞬之间已被提到了车厢外。等人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就见韩轻嗣昏倒在地,手中的剑已断了。
      江颜逸什么也不同他解释,只说了一句话:“以你之血喂他。”
      郝伍少怔了怔,又怔了怔,吃惊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颜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全没有对上韩轻嗣时的温柔:“他走火入魔,只有你的血可救他。”

      想到此处,郝伍少将信将疑地抬起自己的手腕。昨夜那道新添的伤口已结痂了,留下丑陋的一道伤疤。腕上长长短短还有许多道疤,是旧时花乐醉逼他割的,如今颜色深浅不一的排在一起。
      郝伍少疑惑地伸舌舔了舔自己的伤口:“咦?我的血到底有什么灵丹妙药?能延年益寿么?”
      他眉结紧锁地盯着自己的伤口:“难道——我是唐僧托世?”

      马车行至一处小镇,江颜逸欲抱韩轻嗣下车,被他冷冷地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不必。”
      韩轻嗣睡了几个时辰,全身的经脉又开始阵阵刺痛,然而体力却恢复了不少。
      他将胳膊搭在郝伍少肩上,由郝伍少搀他下了车。王小虎见状,忙上前帮着架起他另一边。如此一来,韩轻嗣自己倒也能走。

      郝伍少搀着他向客栈中走,想到这个从来将他护在身后的雄鹰如今竟也有需要他支撑的一天,又是高兴,又是心酸。

      等到了晚上,韩轻嗣喝过热汤,发了几阵汗,人已恢复了不少。
      他试着运了运气,发觉全身的疼痛不过是因为经脉被气锋削伤,真气在体内重新恢复了正常游走之后,于功力并无多大损碍。
      也就是说,武功并未受损。

      江颜逸不等他找过去,自己识趣地在用过晚膳之后来了韩轻嗣的房间。
      自然,韩轻嗣与郝伍少是在一个房中的。

      韩轻嗣不愿让他人看穿自己的虚弱,欲起身下床,却被郝伍少与江颜逸同时按住。
      郝伍少在他身后垫了个枕头,扶他坐靠着。

      韩轻嗣深呼吸了一阵,目光冷冷地看着江颜逸:“你昨夜为何偷袭我?”
      江颜逸苦笑:“我昨夜一直跟在你身后,你运功调息,我原只想在远处看着。然而你竟强集一身真气欲冲少阴心经,我怕你自损功力,只得跳出来阻止你。”
      韩轻嗣眉心一蹙,心中又是一惊:习武之人身上必有一种内气散发于外,而昨夜自己根本察觉不到身边有任何人,江颜逸的功夫究竟出神入化到了什么样的境地?

      江颜逸不等他发问,继续道:“你可是觉得少阴心经处有如黑洞,真气每到此处便会凝滞不前,无论如何也冲不过去?”
      韩轻嗣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微微颌首。

      江颜逸微笑:“昨夜你若以一身功力强行打通此处,则你的武功便废了。”
      此话一出,不止韩轻嗣,连郝伍少亦是一惊。

      韩轻嗣略一沉吟,沉声道:“请江先生指教。”
      他虽觉江颜逸此刻并无害他之心,然而不知为何,心中对此人始终颇多抵触。且他来路不明,说话行事稀奇古怪,武功又深不可测。眼下身旁二人一个身中寒毒,一个年纪尚幼,自己若再以之前那种态度对他,惹恼了他恐怕事情更为棘手。
      郝伍少虽是心中不悦,但眼下韩轻嗣伤重,也只能指望江颜逸了。

      江颜逸道:“你以剑带气本是不错,然而却用错了剑。你若强按此法练下去,则经脉凝阻越来越甚,从少阴心经处始,逐渐封死一身经脉。你可是觉得经脉不通处越来越长?”
      韩轻嗣心头一动,双眼微狭,敛起危险的光芒:“那江先生说,我该用什么剑?”
      江颜逸一双潋滟的水眸微弯:“青雪剑。”

      郝伍少见韩轻嗣手指一颤,生怕他不自量力,连忙开口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江颜逸淡淡扫了他一眼,目光又重新回到韩轻嗣身上:“若是子凡想知道——我便如实相告。”
      即已说出青雪剑,又将韩轻嗣的原名叫了出来,显已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
      韩轻嗣面无表情:“他的话就是我的话。”

      郝伍少窃喜,洋洋得意地挑眉看着江颜逸。
      江颜逸眼睛微眯,寒光一闪而过。
      他笑着摇了摇头,叹出一口气,道:“星宿宫,朱雀使。”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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