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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应衍一脸睡意,转着手中的扇子,漫不经心的扫过堂中的人,“哦,路过。”

      他瞥了一眼圣旨,明知故问,“肖公公颁旨呢。”

      肖公公讪讪的笑着点头,普天之下,敢如此贸然打断宣旨的也只有他一人。

      应衍:“那我来的可真是不巧,打扰了打扰了。”

      嘴里说着打扰,面上却无一点歉意,打着哈欠直接就踏进了堂中,“不过我这也有陛下的旨意,不知道肖公公可否通融一二,让我先宣?”

      肖公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哪里是路过,分明是早有预谋,脸上堆着笑意,卑躬屈膝道,“事急从权,殿下先请。”

      应衍扇子敲了敲脖子,敷衍的笑意收敛,他上前扶起宋与青,轻声道,“自家人,不用拘礼。”

      宋与青站起身,方今肴和景卉也随之起身,肖公公退到一旁,局外人一般的看着。

      方今肴凝视着应衍扶宋与青的手,微微蹙眉,上前一步将宋与青扶到旁边落座。

      应衍收回手,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方今肴,示意众人落座。

      上了茶,宋与青才道,“兄长是来宣旨的?”

      兄长!方今肴错愕,看着应衍自然的应答,“想着许久未见你了,我便主动请缨走这一遭,不想还是晚了一步,让肖公公先到了。”

      方今肴看景卉神情自然,似乎对两人的关系习以为常,可他翻遍了记忆,方家与长宥王毫无关系,怎么……

      即便世易事变,也不能如此荒唐吧!

      他活晚了?

      他盯着应衍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将心中疑惑按下,先看眼下的事。

      肖公公道,“听殿下所言,我们宣的莫不是同一份旨?”

      “应当是,只是我这只是圣意,非是圣旨。”应衍生了一张漂亮的脸,一双眼却总是睡眼惺忪无精神,便显得有些厌世,不笑的时候生人勿近,浑身泛着冷气,笑起来又截然不同,狐狸眼弯弯,笑意浅浅,带着几分寒戾。

      他不等肖公公再说,就道,“太后属意三公子做驸马,不过长安公主在宫中娇养惯了,三公子游历江湖数年,两人也未曾见过,陛下的意思是……”

      他故意顿了顿,看方今肴神色如常,笑了笑继续说,“借后日的春日宴,让公主与三公子见上一见,太后娘娘也顺便看看三公子,中不中意还得见过再说。”

      肖公公惊诧,欲言又止。

      宋与青却是忙起身接旨,让话定了音。

      方今肴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淡淡,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闲话几句后,应衍哈欠连天,便说要走了,临走看肖公公还在愣神,冷冷的看过去,“肖公公不一道回宫复命吗?”

      肖公公顺溜的站起身来,乖乖巧巧的跟着走。

      方今肴:“我送殿下。”

      应衍默许。

      方今肴沉了沉眸子,放缓脚步与他一道却没有说话。

      应衍侧目看着他,轻笑了一声,是个沉得住气的人。

      到门口,马车已经备好了,应衍看方今肴竟然抬手扶他,挑了挑眉,“多谢方公子。”

      方今肴脸上带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带着几分阴冷。

      他目睹着马车缓缓离去,心中如有擂鼓震动,思绪万千,压下情绪,他一转身见宋与青一脸担忧。

      可能她也未料想到是长安公主。

      武将最忌讳站队,参与党争。方家祖上为护太祖回京登基,趟着血水一路杀回京城,先帝念方家有功封侯,百年过去,方家虽被列入世家之中,但根基不如其他世家深厚。

      方今肴的祖爷仙逝时立下家规,方家当以保家卫国为己任,绝不可参与党争,祸乱朝纲。

      长安公主是太后唯一子嗣,方今肴无公无职,看中的是方家的两位将军,宋家的书香门第,她的如意算盘打的倒是响。

      外戚干政,最是祸乱。

      宋与青眉头紧锁,“你若不想,我想办法。”

      方今肴叫她莫要慌,此事还有时间可以转圜,他自己能处理。

      他安抚好人后回屋,将房门关上,一转身就见一个漂亮的姑娘坐在窗台上品茶。

      红白配色的衣裙衬着她白皙的面容,粉妆淡淡,唇脂朱红,懒散的坐在窗台上,握着茶杯往外看。

      方今肴:白关门。

      幸好宋与青知道他不喜欢人多,没在他院里放太多人,一般只有需打扫时才有人来。

      方今肴揉了揉脸,思绪万千,敛去眸中的沉色,拎着茶壶上前,“舅娘。”

      “你小子,有事就叫舅娘,没事就是师父。”

      白梧翻了个白眼,抵着他献殷勤的茶壶,皮笑肉不笑,“不是说你那要死不死的舅舅也来京城了吗?人呢?”

      方今肴磨了磨后槽牙,将茶壶搁在一旁,“舅舅会找到的,舅娘,现在能否请你先帮我解决公主的事。”

      白梧明知故问,“做驸马不好吗?”

      方今肴:“……”

      他做了驸马就是把方家推进火坑,不是好不好,是要命的问题。

      白梧看他面露难色,小小年纪能稳住心神处理事情,没白教他,她跳下窗台,将茶杯扔到桌上,白皙的手一根根竖起来,“皇帝、太后、摄政王。”

      “谣传是长宥王的主意,娶的又是长安公主,好一招障眼法。”她笑了笑,眼底尽是讥讽,“皇帝给太后拟旨就说明他默许太后此举,只剩下一个摄政王,李臻能眼看着太后得势?”

      “你猜,两虎相争,谁得胜?”

      方今肴微微蹙眉,他就在想为何陛下此次会和太后一条心,原是想坐山观虎斗,可是,方家从未参与过他们的阴谋诡计,从来都是只听军令。

      他竟将方家做了弃子!

      上位者谋略果真毫不留情。

      白梧摆了摆手,转身落座,思绪一转,“京城皆知,陛下与长宥王一条心,适才他出面阻拦,你说是陛下反悔了,还是此事陛下和长宥王意见相左?”

      方今肴扶着椅子坐下,抬手压着眉,又回到了长宥王身上,他本想找不相关的人侧面打听,现下思绪紊乱,往昔种种像画册一样丰富在脑海里翻页,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问出。

      “我嫂嫂怎么会和长宥王兄妹相称?”

      “你不知道?”

      白梧诧异,看方今肴一脸茫然的神情,努了努嘴,敲了敲桌面示意他倒茶,而后才不紧不慢的给他解释。

      大约七年前,太后寿宴上宋与青对长乐公主失礼,太后罚她在雪地思过,彼时宋与青才及笄,小小的身躯在雪地里笔直的跪着,入夜后气温骤降,宫人都瑟瑟发抖,太后仍不开口。

      后来长宥王来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抱走了冻僵的宋与青,众人皆传两人私情之时,两人在宴会上满朝文武的见证下结为兄妹,此事才算了结。

      宋与青出嫁时应衍备了半条街的嫁妆,又不远千里去鄞州送亲,皇亲贵族亲自送亲,世家贵女中头一份的殊荣。

      方今肴听完沉默不语,兄长成婚时他也忙前忙后,他也随着去迎亲,可白梧说的这些,他全然没有经历过。

      他的确听说过嫂嫂少时被太后刁难,可记忆中全然没有长宥王的什么事,果然逆天而行就要有所牺牲,他揉了揉太阳穴,思绪更乱了。

      宋与青与应衍是兄妹,那在旁人眼中方家是偏向陛下的,就算没有,世人也不会信,应衍救嫂嫂是出于好心,还是打着算盘,他一时间猜不透。

      白梧看他一言不发,抿了口茶,轻念“宋家”,而后扯了扯嘴角,笑的意味深长。

      她搁下茶杯站起身,侧目望着愁容满面的少年,颇有幸灾乐祸的兴致,“你还有两日时间,你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做一只顺滑的泥鳅。”

      说完便跃窗而出,不见身影了。

      晚饭方今肴说约了朋友没在家里人吃,他怕宋与青见他担心。

      方今肴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直到繁华落尽他才停下脚步,去买点蜜饯。

      摊贩老板一见他就歪嘴,明面上是乐呵呵的迎客,说话却压着嗓子,咬牙切齿,“ 我虽然缺钱,但也架不住你这死薅啊! ”

      “做一个假情报。”

      他捡着蜜饯,小声的和他说主意。

      老板把蜜饯装好往他手里塞,眼神恨不得剜死他,“客官慢走,下次……别……再来。”

      方今肴掂了掂蜜饯,留下几个铜板,扯了扯嘴角道谢,一边走一边吃,街上人流渐疏,宵禁时间快到了,摊贩们也陆陆续续收拾东西回家。

      他往巷子里绕,弯弯绕绕的小路转的晕头转向,又溜进铺子从后门出入,不过一会就将背后的尾巴甩掉了,望着眼前金碧辉煌的醉云楼,姑娘倚楼轻唤,达官显贵进进出出。

      他垂眸看了一眼腰间的玉佩,正准备往里,面前突兀的多了一人。

      李允禾怀抱着文房四宝,手里还拿着小旗,旗上“代写书信”几个字,看来是为人写书信做生计。

      “方公子,实在是巧。”

      方今肴看他脸上人畜无害的笑,压着心中的厌恶,冷声反问,“是巧吗?”

      “方公子莫恼,今日是我无礼,将公子认成了故交,给公子赔礼。”李允禾郑重其事的行礼致歉,面上看不出一点阴谋诡计,“梁王府的下人说,是公子救我,大恩大德无以回报,我只有笔墨还算拿得出手,公子若是不嫌弃,需要之时我为公子誊抄书文。”

      他说的真诚,眼神也柔和谦逊,周身气质温润,察觉不到一点诡诈。

      方今肴死过一次,见过他人皮下的狼子野心,对他最了解不过,当即笑了,目光冷冽,“怎么,想借……”

      “正好,我需要人誊抄书文。”

      他话未说完就被横插的声音打断,侧目望去,应衍把玩着扇子缓缓行来,半敛着眼眸看方今肴,话却是对李允禾说的,“李公子的字可是上官将军都赞不绝口,又是进士,若能请你入府做文房先生,那可真是如获至宝。”

      闻言,李允禾忙垂首行礼道谢。

      方今肴敷衍的颔了颔首也算行礼,见他嘴角上扬,笑意却不达眼底。

      “殿下既喜欢,那殿下请吧。”

      应衍点了点头,看了李允禾一眼。

      李允禾从小就看人眼色过日子,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行礼告退,留两人说话。

      应衍明知故问:“方公子好像对李公子很不喜欢?他曾得罪过你?”

      “殿下误会,我与他并不相识,何谈得罪,倒是殿下,好似每次有李公子的地方都能遇到你,莫不是早有用人之心?”

      方今肴不冷不淡的反驳,眼睛看向他身后的醉云楼。

      应衍看他不仅藏好了情绪,言语中还不忘试探,心中的猜测更深了几分,不由得笑了笑,故意说道,“本王若是有呢。”

      闻言,方今肴一怔。

      若长宥王要护李允禾,那走的不止青云路。

      他很快压下错愕,敛了敛眸中的阴沉,挂着敷衍的笑意,“既如此,那便希望殿下喜得干将。”

      说着他行礼告退,现下不是能分心处理其他的事情的时机,若是他真成了驸马,方家在朝中的局势举步维艰,不用李允禾算计很快就成党争的牺牲品了,他重活一次的目的不只是为了报仇雪恨,更多的是想让在乎的人好好活着。

      “方公子。”

      方今肴听到了长宥王的喊,他很想装作没听到,却又不得不转身应。

      应衍手中的扇子指了指醉云楼,似被亮光闪了眼,微微眯着,“此举可是下策。”

      他话里有话,方今肴从容淡定,皮笑肉不笑,“与好友相约小酌一杯,殿下一起吗?”

      “呵。”应衍往前走了两步,近道他身前,“我……”

      话音戛然而止,整个人不偏不倚往他身上倒。

      方今肴瞬间,瞪大了眼,他很想将人推开,但周围明里暗里很多双眼睛,恐怕他才推开箭就射来了,他只得咬着牙忍,连连几声叫他,奈何人毫无反应。

      他偷偷掐了他一下,应衍仍不为所动,方今肴愠怒,左摇右晃他就是不肯起。

      方今肴:“……”

      这是什么下作手段!

      “王爷!”

      暗处的人终于肯现身,四五个急吼吼的朝他冲来,手中、腰间的刀剑相撞发出叮咛声响,行人皆侧目而视,醉云楼的姑娘也都伸长脖子看。

      方今肴翻了个白眼,本来想着有应衍作证人最好,他闹一闹,到时柳大人掺他一本,再让谣言添一把火,春日宴上就算他主动提及尚公主,太后也会在各方势力的口舌下假装顾虑他人品,不再强求。

      没想到,应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现下将他架在此处,无法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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