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石边云

49、第49章

　　吃完饭，苏井坐在沙发上看外面的夜景，看着看着忽然就很想下去散散步。

　　这段时间几乎天天跟屠成去散步，到现在好像养成了饭后散步的习惯，只是现在太晚了，还有一点就是她已经洗完澡了。

　　现在出去回来肯定会出一身汗，那这个澡不是就白洗了吗？

　　屠成见苏井托腮一直看着窗外，便问：“想出去走走？”

　　“……啊？”苏井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等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摇头，“不想，太晚了。”

　　屠成沉思一下，转身从行李箱里拿出平板递给苏井，说：“我等会还要处理一些工作，你自己玩会？”

　　苏井有点意外，这么晚了还要工作？

　　但转念一想也是，他突然请假陪自己过来上海，肯定是耽搁了一些工作。

　　旋即苏井点头微笑：“你先忙吧，不用管我，我看会电视。”

　　“好。”

　　屠成貌似想到了什么，走到行李箱前蹲下。

　　苏井刚打开平板，就听屠成说：“差点忘了，等会记得把牛奶喝了。”

　　牛奶？

　　苏井愕然：“你居然把牛奶也带过来了？”

　　屠成一脸理所当然，“昂，医生说了每天都要喝。”

　　那也没有必要从广州带到上海来吧！

　　托运费不贵吗？

　　苏井磨着牙不情不愿地接过牛奶。

　　她还以为这两天终于可以不喝牛奶了，没想到一山还比一山高。

　　苏井试图用眼神攻击手中的牛奶，又看向正蹲在行李箱前拿电脑的屠成，他还真是谨遵医嘱啊！

　　屠成知道苏井不喜欢喝牛奶，刚开始的时候就常常忘记。有过两次后，屠成就这件事放在心上了，每天都卡着点热好牛奶给她送过去。

　　苏井接过牛奶就放在桌上，一副将全部心思全放在平板上的模样。

　　须臾，屠成拿着电脑直接坐到苏井对面。

　　“快喝，边喝边看。”

　　屠成再次提醒着妄图不喝牛奶的女人。

　　苏井只好抽出吸管，“啪”一声插进去，当着屠成的面猛地吸了一大口。

　　屠成这才放心工作，着手处理工作。

　　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时不时和着战场厮杀的杂乱音，屠成从工作中分心，猜测苏井在看一部古代打战片。

　　“啊！”苏井生气的一声。

　　屠成心想，这是打输了。

　　屠成再次从工作中分心是因为苏井哈哈大笑的声音，这是打赢了，他猜。

　　时隔半个小时，苏井总算记起那瓶牛奶了，直接拿在手里无意识地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很快就传出“刺溜刺溜”见底的声音。

　　苏井看了几集，感觉眼睛有些酸涩，便看了一眼时间——00:57。

　　一眨眼就这么晚了？

　　苏井退出视频页面，一抬眼就撞上了屠成刚好投来的目光。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是同时顿住。

　　屠成没再开口，等苏井先说。

　　苏井便接着说：“你还要多久？”

　　屠成：“可能还要一会，你先去睡吧。”

　　“好吧，我先去刷个牙。”苏井站起身才想起自己刚刚喝了牛奶还没刷牙。

　　屠成偏头目送苏井风风火火跑进浴室，笑着捏了捏眉心，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报告看的他有些头疼。

　　苏井刷完牙出来就看见屠成聚精会神地敲击键盘，于是她轻手轻脚爬上床，选择就近的那个枕头躺下。

　　苏井闭上眼，努力想睡着。

　　好一会后，苏井眸光清明地睁开眼。

　　苏井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撑起身看着屠城工作的背影。

　　那一刻苏井的心情是复杂的，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冷心冷血的人。

　　在没有遇见屠成之前，她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甚至在跟屠成在一起后，那段时间她也从未想过改变既定的结局。

　　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不忍这样下去，她会贪心地想以后，不再是一眼望到头的结局。

　　是他从没在自己面前发火，即使再着急也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是每次明知自己的小心思，却从未戳穿而是无条件地配合她；是一遍又一遍毫无保留述说的爱意和付诸的行动告诉她，无论何时她也是被爱的小孩。

　　每次那些为不起眼的小细节，无一不在说屠成对她的爱是坚定和毫无保留。

　　被绑架的时候她那么努力的活着，就是为了回去。

　　每个生死关头，她心底最隐秘的角落在说：她要是死在这里，屠成该有多伤心啊。

　　换作是以前的她，可能不会想那么努力地活着，甚至会就着那件事就此结束。

　　毕竟，没有避风港的小孩是不会期待回家的。

　　初中以后她就不期待回家了，每次放假可以申请留校她就留校，不可以留校她就去室友家里借住，顺便兼职赚生活费。

　　比起回去做事还要挨骂，还不如在外面兼职还能赚钱。

　　模糊不清的前半生里，她总是盼着一切可以早点结束。

　　苏井忽然想到什么，眼睛瞬间湿润。

　　只是很快她就调整好情绪，确定喉咙里那股酸涩彻底没了才开口：“屠成。”

　　“嗯？”屠成转头看向她。

　　“你工作好了吗？”苏井仰着头，眉心紧蹙地看着他。

　　“快了，还有一点。”屠成说，停了一下，补充一句：“怎么了？”

　　苏井姿势都没变一下，“你看看时间。”

　　屠成看了一眼——1:23。

　　屠成明白了，心里莫名有种欣慰感，她是在关心他！

　　然而下一秒，屠成就笑不出来了。

　　苏井说：“这灯太亮了，照得我睡不着。”

　　“……”

　　屠成眼里的光悄然暗下，幽幽地说：“哦。”

　　苏井觉得莫名其妙，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屠成抬手合上电脑，起身走到玄关处轻声说：“关灯了。”

　　苏井：“嗯。”

　　“啪”一声，苏井眼前一片漆黑，很快窗外跳动的光彩透过窗帘，让关了灯的房间也能模糊看清个大概。

　　苏井这边刚躺下，就听见屠成拉上窗帘的声音，这下房间里面才彻底暗了下来。

　　视觉暗下来，听觉就灵敏多了。

　　原本正常的上床掀被子的声音，此时在苏井听来就像是开了慢倍数和扩音一般，清楚又持久。

　　苏井不自觉眨着眼睛，双手合拢放在胸口躺的笔直。

　　“睡不着？”

　　耳边传来屠成故意压低的声音，不远不近的距离，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沿着苏井的耳朵钻进心里，紧接着整个人都不对劲起来。

　　苏井呼吸一窒，竭力压制着莫名的燥热：“没，感觉有点热，是不是空调温度开高了？”

　　玄关空调显示屏上显示着25度。

　　苏井话音刚落，屠成便低笑起来，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庆祝。

　　“你笑什么。”苏井带着几分恼怒，可还是极力平稳地说。

　　屠成说：“不是空调温度高，纪委……”

　　说到这，屠成停下侧身面对苏井那边，黑暗中只能隐隐看个轮廓，小小隆起的一团，还有一股似有似无的香味飘来，是酒店洗发水的味道吗？

　　屠成不确定了，明明是同一种洗发水，怎么苏井洗出来就好像香一点呢？

　　下一秒，苏井就听见屠成明显放慢捉弄人的声音。

　　“纪委，你心不静啊。”

　　心不静。

　　不静。

　　啊。

　　要命了，苏井倒吸一口气，骂道：“放屁，你心才不静。”

　　苏井一股脑将杯子盖过头顶，打定主意蒙头苦睡。

　　屠成笑了一声，被她这说不过就不理人的无赖行为弄得心里有些痒。

　　“是，我心不静，行了吧。”屠成抽出一只手戳戳鼓起的一团，“纪委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一时失言，好不好。”

　　说的真诚，嬉皮笑脸的脸上没有半分认错的样子。

　　屠成戳的地方正好是苏井的脑壳，虽然隔着被子，但被人这样戳着性子再好的人也会生气，更何况还是本就有些恼火的苏井。

　　于是苏井很快就被惹火。

　　她猛地掀开被子，也侧过身面对着屠成。动静很大，只是侧身后不说话就那样看着屠成，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虽然知道苏井看不见，但是屠成几乎是一秒变脸，立马变成一副认真听训的模样。

　　……

　　空气安静了几秒。

　　屠成心跳控制不住越跳越跳，甚至觉得房间里面莫名燥热起来。

　　空调温度还是开高了。

　　“咳……”屠成清清嗓子。

　　苏井还是一句话不说，就那样直勾勾盯着屠成。

　　“……是有些热哈。”屠成说着欲揭开被子下床调空调。

　　“唰——”

　　苏井却在这时撑起身，一把掀起被子居高临下按在屠成手臂两侧。还没等屠成说话，苏井忽地低下头，头发随意垂在屠成脖子上脸上，声音轻飘飘的，若有若无般地气息吐在屠成右耳边。

　　“小成呐，你心不静啊。”

　　嗡——

　　屠成觉得脑袋中有跟什么东西断掉了，危险又刺激。

　　苏井看着屠成呆愣的表情，一副纯情少男被迫献出初吻的样子，苏井见目的达成，麻溜地抽身退回。

　　心里暗喜：小样，还敢调戏我。

　　苏井躺回去立马将自己塞到被子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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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安静地可怕。

　　女人的第六感让她觉得此时安静可能不是一件好事。

　　果然，下一秒，另一侧回魂的屠成发出一声哼笑，那种从鼻腔发出来的，不知是开心还是生气。

　　还没等苏井做出反应，整个人就被一具沉重的身躯压住，虽然隔着被子，危险却并未降低半分。

　　“你干嘛？”

　　苏井双手刚要抵抗，就被屠成一把擒住，轻松举过头顶制住。

　　就刚刚这一回合的时间，屠成已经跪坐在苏井身上，眼睛亮的苏井心慌，有一种什么东西玩脱了的感觉。

　　“你说……干，嘛。”屠成的回答间隔，惹人遐想。

　　苏井一下脑顶充血。

　　玩脱了，真是玩脱了。

　　“冷静。”苏井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试图在这种危险的关头“感化”对方。

　　要不是不会清心咒，苏井现在高低给他来上一段。

　　“呵……”屠成轻笑一声，有样学样地低头，头发扎在苏井脖子上，带来一片酥酥麻麻的细微刺痛感。

　　“不静。”

　　又是原封不动还给苏井。

　　苏井浑身一阵战栗。

　　苏井还天真地想着给人道歉，结果下一秒就被狠狠吻住。

　　“闭眼。”

　　屠成趁着给苏井换气的一秒好心提醒。

　　说完，不给苏井喘息的机会，再次低头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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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四点多，安静地仿佛整个世界都睡下了。

　　“慢点喝。”

　　屠成一只手抱住已经处于半睡眠中的苏井。

　　冒火的嗓子终于得到甘霖，苏井闭着眼争先恐后大口灌下。屠成控制着水杯的倾斜，随手抽了张纸巾噎在水杯下，生怕一个不注意苏井就呛着了。

　　喝完水的苏井神经一松，彻底陷入沉睡中。

　　第二天中午12：36分，屠成尝试第二次叫醒苏井。

　　“苏井，再不起床飞机就要飞走了哦。”

　　苏井埋在被子里的头终于发出声音，虽然还是一副完全没睡醒的样子，“几点了？”

　　屠成：“十二点半了。”

　　苏井依旧没睁眼，“几点的飞机？”

　　屠成：“两点的飞机。”

　　闻言，苏井猛地睁开眼，不可置信道：“几点？”

　　屠成一脸淡定地回：“两点。”

　　两点！

　　你这副淡定的模样，不知道的以为你说的是晚上两点！

　　苏井立马就清醒了，刚要动一下，一股不知名的酸痛感瞬间席卷全身。苏井又重新闭上眼，回到最初的姿势。

　　昨晚上的限制级画面一窝蜂涌进脑中。

　　他竟然带着她的手帮他戴那个，后面更是直接抱着她去了沙发那边。

　　后面好像还去了浴室弄了一回，苏井记不清了，她的记忆在窗边时就已经模糊不清了。

　　“屠成，”苏井没敢抬起头，就着埋进枕头里的姿势说，“下次不可以站着弄了。”

　　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屠成特地俯身凑过去，没想到她一开口就这么简单粗暴。

　　屠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回她。

　　没听见屠成的回答，苏井终于舍得从枕头里抬头，提高音量说：“听见没有？”

　　屠成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地就是不回答。

　　苏井也是没想到平时看着正正经经一个人，怎么那会跟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无论苏井怎么哭，怎么求就是不停下。

　　屠成却在这时突然低头，两人鼻尖对着鼻尖。

　　苏井一下屏住呼吸，眼神飘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呵”

　　那一瞬间，苏井好像又回到了昨天晚上。

　　良久，屠成才继续道：“除了这个，其他的都依你。”

　　“啪”

　　苏井直接一掌推开他，怒气冲冲快步走进厕所，接着又“砰”的一声关上门。

　　等苏井收拾好出来桌子上已经放好了早餐。

　　“我们是不是要迟到了？”

　　苏井看了一眼时间，还差几分钟就一点了。

　　“先过来吃点东西，”屠成剥着鸡蛋壳，“三点的飞机，慢点吃。”

　　苏井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在屠成身边坐下，快速看了眼旁边，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痕迹，苏井心里松了一口气。

　　屠成把剥好的鸡蛋递给苏井，“我去收拾行李，慢点吃，来得及。”

　　看着苏井一口把鸡蛋闷下去，屠成一边说着，心都漏跳了一拍，生怕她噎着。

　　苏井点着头，嘴里含糊不清地“嗯”着。

　　一整个鸡蛋在嘴里嚼，苏井觉得嗓子眼有些堵，拿起水杯和着水才艰难地咽下去。

　　匆匆忙忙赶到机场，又匆匆忙忙登机，在飞机上没一会苏井又开始犯困，于是一直到出白云机场坐上屠成的车后，苏井打开窗看着熟悉的道路时离别的伤感才后知后觉涌出。

　　看着苏井打开窗户，屠成车速慢了一些。

　　屠成拿出一副墨镜，说：“带着吧，太阳有些刺眼。”

　　苏井接过戴上，想起那次回去的情景，她还以为这副墨镜是他女朋友的，一心想着还回去撇清关系。

　　没想到现在真成他女朋友的墨镜了。

　　只是女朋友变成了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