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世绝爱》不辞二百

30、初踏绝尘殿（二）

　　人们都说，好奇心杀死猫，在如此光明正大的地方藏着个如此隐晦的密室，是人都有忍不住要看上一看的冲动，这不仅需要强烈的好奇心，恰当的时机，还需要过人的胆识。
　　此刻时机并不恰当，或许她刚进入密室那主上便出来相见了，也或许她进入片刻之后主上方现身，再或许她出来以后主上还未现身。不管何种情况，她都不该此刻便进入密室，但她却要为自己赌上一次。
　　白疏影闭目凝神，竖起耳朵，尽量平心静气地听着周遭的各种声响，房内原本安静地毫无声响，在白疏影刻意提升自己听力以后，渐渐各种声响便传入她的耳中。
　　绝尘殿外，东珠正在焦急得等待，来回行走，白疏影能听见她微微地叹息声，一旁的侍婢则一动不动地看着东珠，白疏影已经能听见那侍婢的心跳声了。逐渐移动听力的着力点，白疏影越过那神迷的墙，直接凝神至后堂主上的居所，白疏影没有听见任何声响，渐渐地渐渐地，有呼吸声，轻微的呼吸声，平稳的心跳声，似是有人已然进入梦乡。
　　白疏影慢慢的睁开眼，嘴角弧度扩大，真是天助我也。遂轻手轻脚，推开那道缝隙，猫起身子钻了进去，那门也随之缓慢地合了起来。
　　顿时，整个绝尘殿中空无一人，霎时间的寂静盘绕在整个大殿之内，令人为之惊悚。

　　白疏影一进入后墙密室之内，那股浓郁的艳香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腐朽枯槁的死气，密室之内光线很暗，隐隐有着火把的光芒在前方，一进入密室便要下台阶，那厚重的大红色地毯竟然也铺到了密室之中，下去的台阶窄小，只容得下单人独行。
　　白疏影顺势而下，越往里那股腐朽之味越发浓厚，似是在哪闻过，白疏影却是一时想不起来。光线略有明亮，白疏影见四周的墙上刻着的竟全是不老鱼，各种各样的姿势，甚至绘有不同的颜色，皆以金边镶嵌。一路走来，白疏影发现密室的构造是呈向下趋势，越往下空间越大。
　　待到一处拐角之时，火光冲天，尸臭之味已肆无忌惮地钻入白疏影的口鼻之内，室内之物已然全部呈现在眼前，白疏影有些惊呆了，到处横陈着死人、白骨，穿着衣服的，没穿衣服的，死相痛苦的，或是死状极惨的，共同点皆是干巴巴的，就像只剩一块皮包着一把骨头似得，满墙满墙的不老鱼，各种颜色，晃花了人眼，原本还觉得这不老鱼颇为可爱，现在衬着这满地的污秽，只令人感到作呕，那大红色的地毯仍然铺到了这里，鲜红就像那些死人渗出来的血，蔓延得到处都是，直到白疏影脚底下，鼻尖浓郁的死气越发呛得她睁不开眼睛了。
　　白疏影终于忍不住了，转过脸闭上眼睛忍不住干呕出声，不敢再四处乱看，这个地方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她连肠子都快出呕出来了，却仍旧抛不开这些令人窒息的气味。

　　“是谁？”白疏影突然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极其好听，温柔多情，好似在对着你笑。
　　白疏影转过脸，朝声源处瞧去，只见整个密室的最深处，有一方环形的水潭，水潭中央有一小块立足点，上面升起一根圆柱，那男子就被绑在那圆柱之上，双手被绑在身后靠圆柱而立，双目被黑布所蒙，看不见任何事物，身量出奇的高，那男子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薄纱状透明的袍子，里面一件贴身长衫，虽然眼睛被黑布所蒙，但是那莹润的肌肤，恰似冰山上迎风冒雪圣莲，色白却光泽无限，好似整个人都沐浴在莹润洁白的光芒之下，偏偏衬得他气质从容，突然让人觉得那似佛光普照。
　　白疏影更加吃惊，未曾想这样肮脏的密室之中，竟然还藏有这样一个出尘的男子，看着他仿佛能让人忘记这周遭可怕尸骸。
　　虽知如此无礼的注视着别人不是自己该有的表现，但是白疏影还是忍不住把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你不是她。”那出尘男子突然说话了，语气笃定：“你到底是谁。”语气也不是很着急，仿佛有些好奇似得问着白疏影，那闲散的姿态，仿佛他此刻不在苦海，而是身处极乐。
　　白疏影却没有回答，而是徒步走向那出尘男子，沿着唯一条通向男子的路走去，站在离男子不过半尺的地方，伸手向上，男子顿觉清香扑鼻，白疏影轻轻拉开了那打着结的黑布。
　　手中捏着那块黑布，白疏影顷刻间便窥见了那男子的全貌，竟比阡禹还要俊上三分的容貌，却不似阡禹的妖冶魅惑，而带着一股清新正气。面容线条柔和光滑，全然的得道高僧那般大彻大悟的通透，完全不似风听安那般的瘦弱、淡雅似菊、佼佼青竹的文人雅相，更与怜云那般风流倜傥、桃花含情的样子相去甚远。他就那般直挺挺地看着自己，细长的双眼中没有丝毫诧异的神色，眼中平静无波，怀柔的眼神望向自己之时，白疏影顿觉身旁周遭皆是一掊尘土，无所谓忧与喜，不过浮云过眼。
　　出尘男子听着白疏影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进，她伸手揭黑布之时，鼻息间便传来一股清香，心中微动，待目光适应周遭事物，转脸轻瞧，只见眼前站着个浇花照水般的女子，脸上未施脂粉，虽无明珠以耀躯，却生的半点不让芳华。
　　这女子看自己的神色有些讶异却是全然地坦诚直视，毫无遮掩，眸光清澈，狭长的丹凤，海藻般的长发，无一不是上天完美的杰作。

　　“姑娘是如何来到此处的？”那出尘男子亲切地问道，言语之间满是对陌生人不应该有的关怀。
　　“小女子白疏影，误闯此处，”白疏影回过神，突地发觉自己居然有些失态，微微垂首，不再看他，温顺地答道，又问：“可需帮公子解除这障碍？”白疏影指着他身后的捆绑。
　　“不必。”那男子笑容甚是宽宏，看得人心中舒坦不已：“在下佛应天。”佛应天礼尚往来的报出自己的名讳。
　　“佛应天？”好生古怪的名字，白疏影心中微有思量。
　　“呵呵。。。”佛应天笑了笑，说道：“此名乃在下自取。”言罢有些感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寂寥，竟然让白疏影略有共鸣。
　　“白疏影这名，也是我自己取的。”白疏影歪着头，不再优雅从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开心得看那佛应天的脸，顿时觉得这地方也不那么可怕了。
　　“哦？”佛应天细长的双眼微微斜视白疏影那倾城容姿：“小姑娘与我颇有佛缘呢。”
　　“呃？”白疏影有些奇怪，这人怎地看来都像一个佛门俗家弟子，言行举止完全透露诚心礼佛的样子。随后又笑笑，那笑容却像普通少女那般，开怀而放肆：“佛公子，你很逗！”说完又哈哈笑了两下，皓齿朱唇，容光异彩，煞是吸引人。
　　过了一会，“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白疏影好奇道。
　　“因为一个约定。”佛应天微眯长眼，眸中神采迥然，似是极为坦然又极为淡然。
　　“那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佛应天回问白疏影，见白疏影已经退离水潭中央，行至岸边，轻衣旋曳，神采飞扬，竟丝毫不像刚才那呕吐不止的人。
　　“主上召见白疏影。”白疏影实话实说。
　　“主上？”佛应天有些不明，突地想到：“莫不是她？”似是彻底明白，焕然大悟，脸色却有些无奈。
　　“为何这里到处都是不老鱼？”白疏影方才便看见了，这水潭之中游曳正欢的，不正是那神秘至极的不老鱼吗？
　　“不老鱼？”佛应天好久没跟人说过这么多话了，也有几分开心，只是这白疏影每次问话都有些跳脱，他低头瞧了眼水中的鱼，低声笑道：“原来世人皆称其为不老，哈哈。有趣，有趣。”佛应天依旧是笑的云淡风轻的，身上光芒依旧，似是不在尘世之内，却又逃脱不了尘世之外，有些自嘲。

　　“佛公子，疏影该出去了。”白疏影绕着这密室走过了一圈之后，低头微微拱手道。又上前几步，行至佛应天面前，手中握着黑色布条，作势要给佛应天系上：“佛公子可否为疏影保密？”白疏影凤目一片澄清，似是极为信任佛应天，倾城难喻的容姿距佛应天只有几步之遥。
　　“可以。”佛应天看着白疏影点点头，那清新正气佛光普照的样子，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白疏影上前微抬双手，黑布环绕着佛应天的双眼，细心地为他打结。
　　“疏影还能再见到佛公子吗？”白疏影轻声问道，见一缕鬓发也被绑在佛应天的蒙眼布之中，倾身上前，体贴地捻起那缕头发，轻轻地抽出来。
　　佛应天鼻息间再次闻到那股清香，嘴角微微挑起，看不清表情，嗓音醇厚：“有缘自会相见。”他雍容通透的神情，似是能看透一切，不见丝毫尘埃却又处处皆是尘埃。
　　白疏影见状笑笑，也不再多说，对着佛应天微微俯身，也不管他能否看见，便起身离开密室。
　　一路颇为平坦，腐烂的气味仍然没有散去，但白疏影似是没有闻到一般，也不再有作呕之感。

　　待回到殿中，白疏影发现仍旧无人在此，心中微宽，略微坐下歇息片刻，心情有所平复后，脑中思绪紊乱，似是很多想法冒出来却又无从下手整理。
　　就在此时，止青突然冒了出来。
　　“白姑娘，”止青似是从殿内出来，也不知是一直在殿内还是刚进去的。
　　“主上现在抽不开身，姑娘还是下次再来吧。”止青上前一步，略带歉意的看着白疏影。
　　白疏影略略点头，转身便往外面走去。寻至东珠，便往尘洗殿处走去。
　　止青站在殿中，眼光深沉地看着白疏影，神色怪异万分。

　　很好，咱继续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