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世绝爱》不辞二百

28、番外人物之一 舞卿曼（二）

　　我怎么会忘了呢，她邢笑蓝是乐锦第一美人，又有如此才情，来家中的次数多了，哥哥自然就上心了。也难怪，我当时沉醉在初逢知己的喜悦之中，每日里跟她谈论那些百家争鸣，墨迹瑰宝，玩弄些女红杂物、胭脂水粉，完全忽略了她和哥哥的一些蛛丝马迹，或是一个眼神，或是一句无关紧要的对话。
　　直到一日，哥哥带回了两把鸢尾花，一把给了我，一把给了邢笑蓝，我很开心，撒娇地拉着哥哥袖子，问他哪来的，当时他的眼神我一辈子都记得，他看着站在一旁的邢笑蓝，俊目朗颜、笑比桃林：“我特地去城外亲手摘的。”我登时就有些心跳不稳，眼皮乱跳，哥哥眼神太露骨，是我忽略了什么吗？
　　果然，我一观察便发现，哥哥近来似乎不那么繁忙了，经常呆在府中，或者到我们这溜一圈再出门，我留邢笑蓝用午点的时候，他也爱过来尝尝，甚至笑容都多了。
　　我的心苦的发涩，呆坐房中，将这些事前前后后思量了个遍，心中确定非常，哥哥已是意属邢笑蓝。难道我要看着他俩朝夕相对、眉目传情？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几欲滑落，我强行忍住，床单被我抓的死紧，心中堵塞万分，却是毫无对策。那一夜，我彻夜未眠。
　　第二日起身后，我便采取行动，如若再这般下去，不久后我就要当小姑了，我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出了一趟门后，我便卧在房内称病，派半蓉潜人去请大夫。一夜没睡，又心中忧虑过度，脸色非常差劲十分，大夫来看过之后，也便开了些安神静气的药命我好生休养。哥哥有些担心的过来看我，我俩自小亲厚，并不曾忌讳什么，他直接来到我的闺房，一进门便闻见浓重的药味，又看见我苍白无力的小脸，一阵心疼，关切地对我嘘寒问暖。
　　因为我生病了，家中大小事务都需要他亲自过问，再加上又在朝中为官，哥哥自然就忙碌起来，邢笑蓝来看过我一次后便被我因怕过病气给她而潜了回去，这样一来他俩便甚少有见面的机会。
　　我出门之时请人给写的信也该送到邢府之中了。我并不确定邢笑蓝跟我接触是否受到邢相的指使，但是这个时候我也只能赌上一赌了，很幸运的是，我赌对了。听闻邢相给邢笑蓝下了禁令，她派人给我带了口信说近期不能过来看我。我心中滋味错杂，虽有些不光明，却是不悔的。
　　我的病时好时坏，哥哥操心不已，加上邢笑蓝不再上府中小聚，哥哥最近总是眉头深锁，愁容满面，听说邢相一改从前的拉拢姿态，而是变得有些深不可测，隐晦至极，哥哥资历尚浅，也无法尽得深意。我却在一旁暗暗摇头，这邢相，心思太重，怕是难翻出其掌握了。
　　每每见到哥哥那相思满面的样子，我就一阵难受，他从来不曾回头看我，从来不曾。
　　我也因此真的病上了，身子越发消瘦，进食量大减，大夫只说忧思过重，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些我怎会不知，可是却无可奈何。

　　这病却不能一直拖着，总有稍好的一天。
　　那日，莲池垂柳，春色撩人，半蓉提议出府走走，半蓉随着我散步到荷塘旁，正待坐下歇息，却见不远处柳树阴，有一对男女抱在一起，行状甚是亲密，四下里无人，却也没人发现。
　　半蓉有些吃惊，指着那对男女道：“大庭广众，朗朗乾坤竟然有如此鸡鸣狗盗之人，小姐，你说咱们是不是该回避回避。”自打跟了我之后，半蓉也刻意的学了些诗书，总是说她好歹也是中都第一才女的丫头，那也得是个小才女不是，可是还是说得有些不伦不类。我笑笑，由她去了。
　　我们起身正要离开，对面那一对人却微转过身形，我顿时有些全身发抖，扶着半蓉抖得厉害。
　　半蓉也有些结巴了：“小。。小姐，是。。。是少爷。。。”又仔细看了一眼道：“还有邢小姐。”
　　她们转过身，显然也看见我了，虽然看不十分清楚，但是哥哥明显有些不自在，却仰着头，站在邢笑蓝身前，神情淡定。邢笑蓝微微缩到哥哥身后，笑容干涩，有些无措和愧疚。
　　“半蓉，扶我回府。”我有些站不稳了，死命地拽着半蓉的胳膊，她有些咬牙切齿地扶着我回到府中。
　　片刻后，哥哥便回来了，直接找到我。没等他开口，我先说话了。
　　“哥哥，你怎么就回来了，怎么不跟笑蓝多说说话，”我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托着杯半蓉给我泡好的茶，平神静气地对他说：“刚才你们的姿势，真好亲密呀！若是旁人看了去，定然笑话你们淫邪！光天化日之下，有辱斯文。”语气依然是淡淡的，但是用词却有些难听。
　　“小曼，”哥哥真被我说的有些脸红了，形容微窘，这么长身玉立的一个美男子，竟然有些想逃窜的举动，斟酌措辞道：“哥哥太久没见笑笑了，一时忘情。”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的表情。
　　“笑笑？”我脸色非常难看，自己都觉得吐字咬牙切齿的：“哥哥已经跟邢小姐好到这种程度了？”我已经对邢笑蓝改了称呼，语气中净是嘲讽之意。
　　“小曼！”哥哥有些急了：“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我也没想到我跟她发展的这么快，有些情难自禁。”哥哥低了低头，然后又抬起头来，眼神异常坚定：“这次是个意外，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做出如此出格之举了。”
　　我突然有些心寒，哥哥竟似从没将我的心放过在眼里。神情便有些萎靡，对哥哥随意地说了些话，便说要休息了。
　　躺在床上，我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了，哥哥，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这次我是真的病倒了，上次的病没有好全，再加上这次打击过大，半夜里我发起了高烧，幸亏半蓉发现了，潜了大夫前来诊治。
　　躺在床上，我脑袋中晕晕地，无法思考，只是心口炸裂般的疼，让我呻吟连连，大夫也无从下药，只说好好调理。
　　哥哥一脸愧疚地守在一旁，我却毫无所觉，只是一个劲地叫疼，叫他，他却急得没办法，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安抚，直到我慢慢沉睡后方离开。

　　一大早我便醒了，迷迷糊糊的，府中一片静悄悄，我下意识地离开了府邸，一个人在大街上游走，太安静了，大街上人少的可怜，幸好人少，没人能看见我这形容枯槁、发髻散乱，一阵风便能吹倒得瘦弱身躯。
　　我也不知我走到了哪，只是见着一方沉池，刚刚日出，清波荡漾，朝露芬芳，我就这样望着那片水，水中清晰地映照着我的脸，消瘦异常，面色惨白，容颜虽然清秀，却毫无生机。
　　站了大半刻，突然有人把我用力地往后拉，有些微冷的大手掐着我的肩膀，我转过脸，那人是个年轻男子，相貌英俊，面部线条有如刀刻般清晰明朗，手中握着佩剑，黑衣长发，面容沉寂：“姑娘为何轻生？”口中说着关切的话，眼中却是温度全无。
　　“轻生？”我微转眼珠，有些诧异：“公子有所误会，我只是在看自己的样子。”表情冷淡，毫无笑容。换做平时，我定然是语笑嫣然，从容优雅的，此刻，我却懒得装。
　　黑衣男子看了我一眼，知我所言不假，便稍拱了拱手起身告辞。
　　“公子可否陪我说两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找人说说话，陌生人，更好说心事。
　　“姑娘请说。”他很客套，似是与陌生人接触惯了。
　　“你可信那一见钟情？”我的问题有些唐突，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为什么要回答我的问题，我没工夫去想，只是把身子靠在一旁的大柳树上，闭上眼睛，忽略胸口的异常闷痛。
　　半晌没有人回话，我睁开眼睛，只见那黑衣男子站在我方才站立的位置，背对着我，眼睛望向池塘，似是没听见般，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他却突然说道：“信！”语气却是坚定万分。
　　“呵呵。。。”我轻笑出声，不知是讽刺还是开心，精神有些恍惚，腿脚站立不稳。
　　“姑娘，家住何处，我送你回去吧。”黑衣男子依旧是面容沉寂，眼神中毫无担忧之色，俊朗的眉目，突然让我觉得他长得跟大哥很像。
　　“乐锦城中，易千清。”我随口报上哥哥的名讳，他应该知晓。
　　我的视线有些模糊不清，似是见他长眉微拢，便有些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抚平，手尚未触及，眼前顿时一黑，我便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我已躺在自己的闺房之中，唤来半蓉，询问经过，原来是府中下人发现我晕倒在大门口，便把我送了回来。
　　“小姐，不突然失踪，少爷找了你半天呢！”半蓉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一给我说了。
　　心口又是闷痛异常，我便躺回床上，闭目静养，不再理她。
　　没想到哥哥手腕着实高端，加上邢相极为疼爱自家闺女，两家婚事在一个月后便有着落了。我冷眼看着他们的一切，却是半点没有经手操办，一直在病床上养着，半蓉给我汇报一切。
　　这一个月来，我言语甚少，虽然开始进食，却也不见长肉，身体有所恢复，却是依旧毫无精神，自那天回来之后，我便再也没哭过了，不是忍着不哭，实在是哭不出来了，每每这个时候，我的心口就疼的厉害，吃什么都不管用。半蓉瞧着我这个样子，很是心疼，却被我逼着不能告诉哥哥。
　　他们成亲当天，我离开了，说是离开，其实只是没有留在府中观看她们的婚礼，未出阁的小姑也不是什么必不可少的角色。
　　估计没人会发现我走了吧，我嘴角弯弯，嘲讽的神色显而易见。从明天开始，我便要专心致志地当他的好妹妹了！笑意更盛。

　　又来到遇见那个陌生人的小池塘边，这回只有我一个人。依旧是站在那个位置，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中都第一才女，呵呵，不过如此。
　　“姑娘若要寻短，不如跟我走吧。”耳边突地响起一个优美的女声，我还没来得及转头，便被打晕了，脑中最后的想法便是：为什么总是有人以为我要寻短。

　　舞卿曼的人生，难道真是悲情人生？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