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公主登基》老衲不懂爱

9、9

　　深夜，周恒的书房还亮着灯，下人轻轻叩门：“老爷，大小姐来了。”

　　周恒微微一笑：“让清微进来。”

　　周清微卸下斗篷给随身的大丫鬟，进入书房后下人自动把门关好。

　　“清微，深夜着祖父所谓何事？”，周恒摸着胡须慈祥地问周清微。

　　周清微微微俯身：“祖父在我肩膀拍两下，不就是让孙女两更天来找您吗？”

　　周恒眼睛微亮，一脸赞许：“清微，你一向聪慧，若是男儿身....”，言语中不无可惜。

　　周清微又何尝不痛恨自己的女儿身，母亲只有她一个女儿，父亲纳了良妾，接连生了三个儿子。哪怕这三个儿子武不成文不就，这位姨娘依然可以仗着生了三个儿子的底气压在她母亲头上，父亲也对此一再放纵。就算母亲母族地位不低又如何，没能为周家生下儿子，就是没完成宗妇的使命，是位不合格的妻子。

　　若她是男儿，哪里会任由姨娘仗着几个纨绔兄弟在她母亲头上作威作福。

　　周清微想到自己若离了京城去山西，母亲在家中无人支应，直接跪下请求周恒：“祖父，孙女离了家，还望您能看顾母亲一二。”

　　周恒让周清微起来，“看来你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着公主去山西，先坐下，祖父让你深夜前来，便是有一二疑问想要问你。”

　　“如果事涉公主殿下机密事宜，请恕孙女无法告知。”周清微并不白担了一个聪慧的名声，知道周恒想要问什么，索性直接将话挑明白。

　　周恒愣住，随即笑了笑：“公主倒是会笼络人心，你不过才去公主身边半年，现在已经事事以公主为先了。”

　　周清微歉疚道：“请祖父恕孙女不孝。”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我问的问题不会涉及到公主的机密，我且问你，公主用五百护卫打败两千禁卫军，这些护卫当真是公主自己练出来的？”

　　这倒真不是机密，毕竟公主早就亲口承认了，“祖父，殿下从不妄言，这五百护卫的战力的确是公主自己操练出来的。”

　　周恒点点头，摸着胡须一脸感叹：“当真了不得。”那么他想一夜之间劫掠了内城诸多大官权贵财物的人也非这位公主殿下莫属了。能精准摸到这些人藏财物的地方还不惊动这些府邸的护卫，除非手里掌握着一支非常恐怖的特务机构。

　　“既然你意已决，那就去吧。”

　　周清微惊喜抬头：“谢谢祖父成全。”

　　周恒点头：“山西虽说离京城不远，但那里民情汹涌，匪盗丛生，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安全。”

　　“是，孙女一定会平安归来。”

　　出了周恒的书房，周清微就去了自己母亲房里向她告别，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说通了母亲同意她跟着公主去山西。

　　“娘，公主并非池中之物，与其将命运交给那三个对我一直怀有敌意的三兄弟和姨娘，还不如让女儿跟着公主去博一个前程。”

　　天色大亮时，朱嘉懿拜别了庆和帝，带着队伍出了宫门。

　　看着远去的队伍，庆和帝抹了抹眼角，秦忠低声道；“皇上，公主知道您惦念着她，一定会早日归来的。”

　　庆和帝哼一声：“用你说，宁安答应了回来给朕祝寿，自然会准时回来。”

　　“是，是，是老奴多嘴了。”

　　朱嘉懿有自己的五百护卫，还有一干坤宁宫伺候的下人，再加上庆和帝又拨给了她一千护卫，哪怕轻车从简，队伍也不小。

　　和一些上朝的朝臣擦肩而过。

　　想到这位公主在殿上用那本小册子威胁他们的事迹，这些朝臣大多对朱嘉懿没什么好印象。

　　唯有才进入官场的一些新科进士听闻公主用五百护卫击败两千禁卫军的事迹颇为敬佩，看到公主的马车身后长长的队伍，忍不住心生艳羡：“好微风！”

　　马伯知碰了碰谢辞英：“献之，那就是宁安公主的马车，听说公主殿下奉旨去山西练兵，当真巾帼英雄。”

　　谢辞英暗自摇头：“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在他看来，这位公主就算有几分练兵的本事，做事也太过鲁莽冲动，在大殿上掏出了记载各位官员把柄的小册子，转头那些达官权贵们的财物就丢了，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告诉大家是这位公主干的吗！

　　谢辞英想这位公主急匆匆地区山西练兵，恐怕也是怕那些‘苦主’找她的麻烦。
　　还算没有蠢到家。

　　只是为何一定要去山西练兵呢，山西连年大旱，逃出了不少流民，剩下的要不落草为寇到处抢劫，要不归拢在造反头目旗下，和山西本地还有朝廷派去平乱的大军打成了一锅粥。

　　朱嘉懿不知道这位新出炉的状元把她去山西练兵当成了急匆匆避难，就算知道了也只会付之一笑。

　　这次搜刮了那些权贵公侯们共计千万两银子，交给庆和帝的只有小部分。有一部分她让吴用暗地里去购买粮食，种子和农具了，还有一部分她要拿出来用作军饷。

　　这些年大魏风雨飘摇，不是这里大旱就是那里洪涝，各地起义早饭不断，早就民不聊生，但朱嘉懿一直没有机会出京城亲眼见过，就算京城让她失望，可出了京城，一路往西，离山西的地界越近，就越让朱嘉懿明白什么才叫做遍地白骨，民不聊生。

　　路上遇到的难民队伍有大有小，无一例外的是这些难民全都瘦的皮包骨，满脸麻木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他们也不知道哪里才能有一条生路，看到朱嘉懿队伍中满车的粮食，眼里冒着绿油油的光，这些行尸走肉的难民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

　　曾嵘捏紧了手中的火铳，全身戒备，唤来副队长：“注意保护好殿下，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副队长赵骞原本是庆和帝拨过来那一千护卫的领头，在和曾嵘打了一架后，确定了正副队的地位。

　　有难民走着走着就倒在了地上，再也没了声息，旁边人对这种情况似乎见怪不管，这人一倒下，队伍中就有四五个人走出来把这人拖到路边去了。

　　周清微和朱嘉懿一起坐在马车里，她脸上带着面巾，掀开车帘看着这些难民，心狠狠揪成一团，和这些生生被饿死的难民相比，她那点儿关乎尊严和前程的烦恼，显得那么矫情又无力。

　　她回头难过地看着朱嘉懿：“殿下...”

　　朱嘉懿正在看锦衣卫整理的关于山西的情报，闻言面无表情的摇摇头：“不行，如果我们现在施舍这些难免，他们会暴动抢劫，不但我们的人会受伤，还救不了什么人，唯有从根上彻底根除！”，她面前的案桌上放着一张大魏全国地图，这是朱嘉懿让工部的人安照大魏保存的坤舆万国全图等比例缩小绘制的，虽说一些小地方和地图上有出入，但大差不差。

　　朱嘉懿的手指点在江西地图上。

　　周清微警醒：“对不起殿下，是我想当然了。”

　　“你有怜悯之心很好，本宫也不希望手下尽是一些无情冷血之辈，百姓够苦了，身居高位者但凡能多一分怜悯，这些百姓便能少受一分苦。”

　　周清微正要点头，忽然一声惊呼，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朱嘉懿向外看去，只见刚刚那四五个人将才死去的人拖下去，并不是要安葬他，而是直接点起了火堆，将那人肢解成好几块，放在火上烤起来。

　　“殿下，他们不会是....”,周清微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颤抖着声音想要朱嘉懿否认。

　　朱嘉懿第一次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她就说逃难的路上死去的人那么多，为何只见白骨而不见腐肉，原来那些腐肉竟是如此消失的。

　　周清微忽然呕了一声，撇过头去不忍心再看。

　　从皇宫里出来的队伍自然也瞧见了这一幕，宫女太监们吓得面色苍白，那些护卫虽然觉得瘆得慌，倒是勉强能稳住心神。

　　曾嵘戒备更高，朝赵骞示意，赵骞点点头。

　　队伍进入山西地界，放眼望去，到处一片白茫茫，干裂的地面露出条条裂缝，河底早已干枯，有顽强的野草河底长出，星星点点缀在河床。

　　自从进入山西地界，一路上就没那么太平了，时不时会遇到从山上冲下来打劫的匪寇。

　　好在朱嘉懿在走之前就带上了工匠们全力改造出来的火铳，让护卫队练熟了，这些匪寇见朱嘉懿他们有这么好的火铳，知道是硬茬子，丢下些尸体后便撤退了。

　　朱嘉懿一行人堪称一路走一路打匪寇，终于进入了山西大同。

　　在进入山西大同时，山西布政使曹献已经带着大大小小的山西官员在城门口等候。

　　朱嘉懿下了车，骑上马。

　　朱嘉懿的马在曹献一行人面前停下，曹献连忙躬身行礼:“臣曹献恭迎公主殿下！”

　　朱嘉懿下马，面色和煦，亲自扶起曹献：“曹大人不必多礼，此次本宫来山西练兵，心中着实慌乱，还要仰仗曹大人多多帮扶。”

　　曹献之前见朱嘉懿骑在马上，一身男装，其风姿不敢让人直视，还以为她是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仗着自己的公主身份在山西地界胡来。没想到这公主如此识时务，也对，虽然是天皇贵胄，到底是女子，从小在皇宫中长大，又知道多少。

　　只要把小女孩儿哄得高兴了，她要练军，便随便找些人给她练着玩儿吧，相信这位金枝玉叶吃不了多久的苦便会哭着回去找皇帝。

　　曹献心中不无得意。

　　面上缺无比谦恭：“礼不可废，公主殿下一路舟车劳顿，下官已经准备了好酒好菜给殿下接风洗尘，下榻的府邸也收拾妥当。”

　　朱嘉懿笑得更是一副深得我心的样子，连连称赞曹献想的周全。

　　曹献和山西的众多官员见朱嘉懿如此好糊弄，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

　　因为是公主，酒席上众多官员不好劝酒，朱嘉懿便以茶代酒和这些官员笑眯眯地吃了一顿饭，这些官员无论说什么，朱嘉懿都点头附和，感叹道：“在山西这样的地区为官，着实辛苦诸位大人了。老天爷不给人活路，诸位大人又有什么办法呢，父皇多责怪于你们，诸位大人着实有些委屈。”

　　曹献和山西一众官员忙说不敢，曹献说到动情处，甚至红了眼眶：“殿下能体恤我们这些臣子，微臣感激涕零，可我们代天子牧守一方，是百姓的父母官，不管什么原因，让百姓受了难，就是我们的失职啊....”

　　山西一众官员也跟着动了情，纷纷开始抹起眼泪。

　　朱嘉懿气笑了，这些厚颜无耻的蛀虫，贪官，庸官。山西处于河谷地带，土壤肥沃，地势平坦，气候相对温和，历朝历代有名的粮仓，兵家必争之地。

　　山西只是部分地方大旱，并不是全省。因为大旱，导致贫农颗粒无收，地主乡绅官员趁这些丝毫没有抵御风险的贫农受灾时，以超乎寻常的低价大肆兼并土地，山西这些官员不但不制止，反而暗地里也加入了卖地的行列，那些不符合规定的过户手续，山西官府只要收钱，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通过了。

　　可惜这次山西大旱并不只有一年，到了第二年，山西的旱情不但没有减缓，反而严重了，没了土地的佃户收成要交给地主七成抽成，剩下的才是全家嚼用，这么一算，谁都不是傻子，收成还没有付出多，谁愿意辛辛苦苦劳作一年还倒贴，于是佃户们纷纷变成流民，要么外逃寻求活路，要么干脆落草为寇。

　　没人种地了，这些土地便荒废了下来，地里没有粮食，奸商趁机哄抬粮价，山西的粮价一日比一日高，这也导致原本小有积蓄的人家也纷纷外逃，灾情进一步恶性循环。

　　朝廷来的赈灾粮食和银子根本落不到百姓手里，全肥了这些当官的。

　　山西现在灾情如此糜烂，天灾有，但更多的是人祸。

　　朱嘉懿笑眯眯地听着，时不时表示赞同，山西这些官员只当朱嘉懿好糊弄，全然不见她眼眸深处浓烈的杀意。

　　酒足饭饱，山西官员互相搀扶着钻进轿子，朱嘉懿则在曹献的带路下来到了他事先准备好的府邸。

　　这府邸确实不小，王纪新带着锦衣卫的好手检查了一下府邸，确认没有隐患后便隐入了黑暗中，曾嵘和赵骞很快将这座府邸保护的密不透风。
　　“殿下，连日赶路舟车劳累，我已让下人备好了温水，您沐浴后好好歇歇吧。”，吴用心疼周清微一路这么辛苦，在心里将那些遭瘟的山西官员骂了八百遍，真当公主金枝玉叶是他们这些官场上混迹的老油条吗，打马虎竟然打到公主面前了。

　　“要是皇后娘娘知道您现在如此辛苦，不知道该有多心疼！”，吴用忍不住抹泪。

　　“好了吴伴伴，来山西练兵是我自己争取的，这些辛苦不算什么，我乐在其中呢。”

　　吴用见公主确实不见疲累，反而一副精神奕奕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好，奴婢这就让那些丫鬟伺候殿下沐浴，殿下沐浴了可要早点歇息。老奴就在外间守着。”

　　朱嘉懿无奈：“不用守着，你也下去休息吧。”

　　吴用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受着殿下，老奴不放心。”

　　朱嘉懿沐浴完，可没听吴用的直接休息了，她让人点亮了几根蜡烛，将屋子照的通明，拿起一路上写的规划书仔细思索还有无纰漏的地方，确定暂时无缺陷后，又唤来王纪新：“去吴用那里领经费，本宫要你在半个月之内将已经荒废的山西锦衣卫重新架构起来，至于要达成何种效果，本宫相信你明白。”

　　王纪新忙恭敬应道：“臣明白。”

　　朱嘉懿嗯一声：“去吧。”

　　王纪新留下一小队锦衣卫护着这座府邸，自己则带着人悄然出了府邸，隐入深夜中。

　　山西的官员本以为朱嘉懿来了后定回按耐不住，马上征兵练军，谁想到一连半个月，朱嘉懿下榻的地方都静悄悄的，丝毫不见她有什么动作。

　　“到底是小女娃，闹得动静倒是挺大，听说咱们这位公主可是重启了锦衣卫，将京城那些大臣的把柄都写在了小册子上，还以为她有什么本事，原来也不过是闹着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