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人》村里的一枝花儿

12、接着渣（二）

　　装可怜在资本面前都不好使，员工越穷，老板反而越得意，要不他那点优越感找谁摆去？

　　这次的事情让公司利益和名声都受损，介绍了这单活儿的熟人还因为这个在寻他的晦气。让员工承担损失，没把她们开除就已经算好的了，还敢在他跟前哭穷。

　　“我管你跪着求还是其他，反正月底前要把尾款要回来，要不回来你就等着卷铺盖走人吧！”

　　责任就这样全落在了柳平意头上，她就算有怨言也要先把钱要回来再说。

　　策划组的奖金也跟这笔尾款挂钩，出事的时候一个个往后缩，等老板离开了才上来找柳平意，让她赶紧去找那个老师要钱。

　　最开始把这些工作丢给柳平意的那个畅姐还当没事儿人一样，甚至还有些责怪柳平意粗心，没有把工作干好，害她们策划组也跟着挨骂。

　　柳平意就算再怂、再窝囊，也咽不下这口气，在老板跟前她可以耷拉着耳朵当条狗，但不代表谁都可以踩她一脚。

　　她冷眼看着畅姐说道：“这件事到底谁要担主要责任，你我心里都明镜似的，别都把人当傻子了。尾款我肯定会想办法要回来，但不是为了你们，而是我自己，这单的奖金我要拿大头，包括之前我给你们干的活儿，该是我拿的那份，你们吞进去了也要给我吐出来。”

　　都闹成这样了，如果她还能留在这家公司上班，将来也注定不能好好跟这些人共事，连表面功夫她都懒得做了。畅姐大小也是个组长，根本没想过柳平意敢当众怼她，她的脸立马垮下来。

　　“哎哎哎……大家都是同事，何必闹这么难看，都去工作了啊，工作工作工作……”这样闹着也不好看，有人就出来打圆场。

　　再说，这事儿本来就是策划组和美工部做得不厚道，柳平意又不是他们两组的人，平时被拉过去白干活就算了，出了事还要顶锅，要都这样，以后谁还敢给这两个组帮忙？怕是沾上都觉得晦气。

　　畅姐自觉理亏，顺着别人给的台阶下了。

　　柳平意只是哼一声，扭头就走，她跟人事说要出去一趟，“盛总命令我去要尾款，这几天就不能按时出勤了。”

　　她一肚子的气没处撒，要是再待在公司，她怕自己会当场爆炸。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自掏腰包给学校那个老巫婆送礼，但盛扒皮已经放了话，财务不给拨款，她又能怎么办。

　　撂挑子不干的下场就是被开除，别说奖金了，就连工资可能都要被东扣西扣，那之前的活儿可真就白干了。人在社会飘，哪有不挨刀，多挨几刀她就能学聪明了，以后坚决不给别人白干活。

　　离开写字楼之后，她本想和谢未昭吐槽一下今天的倒霉遭遇，但想起对方曾说过烦她说这些，她就把打了一半的文字删掉。心里乱糟糟的，她也不想带着情绪找谢未昭聊天，可委屈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宇哥，我今天好倒霉啊，平白替别人背黑锅，我那个老板简直是周扒皮，还有我那些同事，一个个都是些两面三刀的玩意儿，要不是因为穷，我真想一口盐汽水喷他们脸上，再潇洒地跟他们说，老子不伺候了！”

　　王宇，外号宇哥，从初中认识到现在，已经十来年了。初中、高中都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还是同桌，到大学了才分开。毕业的时候，宇哥也建议她回南城工作，彼此都有个照应，也好过她在这里孤苦伶仃的。

　　宇哥家里条件不错，父母在镇上开诊所，早早就为她在南城买了一套三居室，现在一个人住，如果回去，她还能省了租房子的钱。是她死脑筋，发誓一定要在这个大都市闯出名堂来不可。结果呢？毕业三年了，她还屁都不是。

　　宇哥回消息很快，“咋的了，宝。”

　　她就把来龙去脉跟宇哥说了说，除倾诉委屈之外，她还想让宇哥给自己出个主意，这事儿要怎么办才好。她要是上门要债的高利贷就好了，量那老巫婆也不敢嚣张。可谁让盛扒皮脑子有病，连合同都不跟人家签，现在想找个法律武器都找不到。

　　听了这事儿，宇哥都觉得希望渺茫：“宝，讲真，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笔钱多半要不回来，你给她送钱送礼也是白搭，她这是钓着你呢，有这次，肯定还会有下次。”

　　她叹了一口气，“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扒皮老板吼着让我去要钱，我现在的脑子都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算要给她钱，也应该你们公司出啊，怎么能让你拿自己的钱，万一要不回来，你这钱可是肉包子打狗。宝你攒点钱不容易，别这么傻，开除就开除，咱再找新工作就是了。”

　　宇哥说的她都能想到，也想过辞职再另外找一份工作，偌大的城市，工作机会有的是，可她心里就是有点犯怵，总想那些不太好的结果。

　　她坐在花坛旁边唉声叹气，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让她掏这一万块钱，就是在割她的肉，喝她的血。

　　宇哥虽然也是个职场人，但也没经历过这种事，帮不到柳平意，小姐妹两个在微信上一起唉声叹气。

　　柳平意很想就这样一头撞在路边算了，是人事经理救了她一命。

　　“平意，我跟盛总申请了一下，说你存款都没有两千块，实在拿不出一万现金。这事儿也不能拖，还是越快解决越好，所以还是让财务批了一万款项给你，已经打过去了，收到没？”

　　刚看完这个消息，银行短信就来了，她感动到哭，都想给人事经理跪下嗑一百个响头，“（大哭）谢谢魏爷！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大恩人啊！谢谢谢谢谢……”

　　关键时刻还有个人惦记着她，帮了她一个大忙，让她灰扑扑的心又鲜活起来，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啊。

　　魏爷：“好了好了，废话留着以后有时间再说，你现在赶紧回来，从我这儿拿点酒店的优惠券。”

　　“要优惠券干嘛使？”她一边回信息一边往写字楼走，还好没去坐地铁，不然回来还麻烦。

　　“傻姑娘，送礼你总不能提着冬虫夏草茅台XO去吧，现买也不太好，总之你听我的，给她送一沓五星级酒店的优惠券就对了。”

　　“好的，谢谢魏爷（抱拳），我现在公司楼下，马上上去。”

　　她冲回公司，从魏爷手里拿了一沓酒店优惠券，虽然不知道这玩意儿拿去送礼合不合适，但起码比要她掏钱买强。

　　“请客结账的时候记得要发/票，回头找财务报销。”在她千恩万谢又要走的时候，魏爷还不忘多叮嘱一句。

　　“知道啦！”

　　…

　　她在微信上约了老巫婆见面，这个没师德的老东西，对接工作的时候老说自己很忙，不想跟她浪费时间，要送钱送礼了倒答应得很利索。

　　她在附近的自助银行取了一万块现金，又把一沓本市五星级酒店的优惠券装进信封，去了约定的饭店。

　　这种事就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她是无所谓，就怕惹着老巫婆，让对方觉得没面子，心里一个不得意，尾款又不给结，还他妈的再来个狮子大开口。

　　所以在过去的路上，她就先打电话给饭店前台，说要一个包间，菜也都提前点上几道，免得到时候让老巫婆等。

　　这家饭店也是魏爷跟她提的，价格不算高但也不低，附近的公司的人要谈点生意都爱来这儿，保密性不错，服务也很OK。

　　柳平意先到，在包厢等了有半小时那老巫婆才来，她全程陪笑脸，不管老巫婆怎么刺她，她都保持笑容，没让对方逮住半点把柄。

　　现金和优惠券进了老巫婆的口袋，可就是不提半个字尾款的事儿，反倒训斥柳平意：“怎么让你这种人来负责我们学校的项目？又不是多难的工作，连这都干不好，你们老板还不把你开除，留着干嘛啊。”

　　柳平意脸上笑呵呵，心里MMP。

　　“是是是……您说的是，都是因为我的工作疏忽。”她点头哈腰陪着说了一堆好话，真就差跪下了，老巫婆还是不提尾款。

　　最后柳平意撑不住主动提了一句，老巫婆就哼了一声，轻飘飘说道：“今天就到这吧，我还有事，就不跟你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卧槽你大爷！柳平意咬牙忍着才没让自己的表情扭曲，敢情她说了半天，老巫婆都当她在放屁啊。

　　钱没要回来，她又不能跟老巫婆翻脸，就只能好声好气地伺候对方走出包厢，下了停车场，她亲自给老巫婆开车门，又恭恭敬敬送人离开。

　　等人走后，柳平意立马垮下表情，给魏爷发了一句：“事情不顺利，对方不肯松口，怎么办啊？”

　　魏爷也料到是这样，“谁让当初没签合同，现在就只能顺着对方来，你再跟她说说好话，务必要把尾款给要回来，这可关系到你的饭碗。”

　　柳平意耷拉着脑袋回到包厢，跟服务员去结账的时候她已经生不如死了，拿了发/票也不想回公司，又不想回出租屋。她一个人走进附近的公园，坐在湖边的树荫底下看水里的几只鸭子嬉水。

　　“鸭子都过得比我好……”她一个人瞎嘟囔，实在是因为心里太难受，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湖面吹上来的风很凉快，她索性将背包放下当枕头，先躺着思考一下人生再说其他。

　　照这个情形，老巫婆是轻易不肯结剩下那些款项的，要不到尾款，她只有两个选择：挨罚钱或者被炒鱿鱼。这本来也不是她的责任，罚钱她不接受，那就只剩下离职。

　　她算了算自己手头上这点钱，换个工作倒也不至于让她立马饿死，就是下个月要换房子，她想租个整的，那房间肯定比现在的翻倍，捉襟见肘了啊。

　　要是还合租，她这个衰弱的神经也撑不了几天，迟早要被各种合租的奇葩给气死。还有就是，万一她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呢？存款是用一分就少一分。

　　越想她就越觉得苦逼，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哎哟，这个操蛋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嘟嘟——嘟——

　　偏偏这个时候，谢未昭的语音电话打来了，她现在情绪不好，怕谢未昭听出异样，就有点不想接。

　　可她心里又实在委屈，就瘪着嘴接通：“喂……”